冷沐真的思路,被開門的聲音打斷,轉眸一看來人,竟是慕容紹。
“你是.......”南宮墨上下一個打量,顯然不認識慕容紹。
這並不奇怪,慕容紹雖為北詔大使,但出席宴會的次數不多,也不常來洛商。
算起來,這是他與南宮墨的第一次正式見麵,慕容紹也不知曉南宮墨的身份、姓名。
慕容紹以同樣疑惑的神情回之,繼而睨向冷沐真,“大小姐不給介紹介紹?”
他怎麽來了?
冷沐真正想著,便聽他問了一句,這才回神過來,“晉王南宮墨、北詔大使慕容紹。”
簡單介紹了一句,慕容紹愕然一笑,“沒想到大小姐還記得我,難得難得,真是我的榮幸啊!”
原來是北詔的大使,南宮墨再次打量一眼。
這位北詔大使,可不同於其他大使。
並非本國皇帝任命的大使,而是北詔皇帝從民間選出的人才。
對於他的身世,北詔皇帝一概不曾透露,隻任命他為北詔大使,兼護國大將軍一職。
大使是一早就任命的,護國大將軍一職,則是因為他曾帶兵上戰場。以少數兵馬救援突圍,剿滅敵軍十倍的軍力,因此授予護國大將軍一職,賜將軍府邸一座。
他經常遊學,不常住在北詔,因此大使的職責,大部分由兩位副使執行。
因他的年少有為、軍功無數,北詔皇帝惜才,便給了他遊學的自由。
他的事跡,南宮墨有所耳聞,一直欽佩他的才能。
以往隻在畫像中看過他,沒想到今日竟見到活人了!
畫像中的他,總是一身盔甲,魁梧有力。
今日一見,方知與畫像不同。
他的健碩,被一襲朱紅擋住,隻隱隱露出胸膛的雄偉寬廣。
對比一襲白衣的南宮墨,一高一矮、一壯一瘦,在他麵前,南宮墨也有些自慚形穢。
“原來這位就是晉王南宮墨,年紀輕輕便封了晉王,年輕有為啊,佩服佩服!”慕容紹禮貌一笑,語氣平和。
傾城的臉龐,裝飾一分淺淺的笑意,一襲朱紅襯得他更加妖孽。
南宮墨一陣錯愕,低眸有些羞愧,“久聞大名,慕容大使亦是年輕有為,本王佩服!”
平時看慣了南宮墨驕傲自滿的樣子,難得見他謙虛一回,冷沐真掩嘴一笑,世上也有令南宮墨自愧不如的人?
並非南宮墨過於優秀,而是他過於自戀,藐視一切男子,哪怕比他優秀。
而這位慕容紹竟不同了,不僅令南宮墨自慚形穢,還叫他謙恭有禮、一分都不敢逾越。
真是好戲呢,若能將這場戲搬上大殿,叫人瞧瞧南宮墨沒有氣焰的樣子,就更有意思了!
“方才見你們前後出殿,我便心生好奇,你們在談什麽?”慕容紹明知故問一番,其實剛才倚在門上,早已經聽得一清二楚了。
說話間,目光流轉,最後定睛在冷沐真身上。
注意到他看冷沐真的異樣眼神,南宮墨更是自愧不如,遂低眸一笑,收起了錦盒,“沒什麽,隻是說說明日及笄的事。”
“明日及笄?”慕容紹微微一驚,打量冷沐真一眼,“大小姐還不滿十五麽?”
總覺得這個慕容紹怪怪的,冷沐真不做理會,由南宮墨解釋道,“真兒已經十六了,隻是不曾舉行及笄禮,皇上定了明日舉行。”
錦盒收入懷中的一刻,南宮墨的手臂被慕容紹握住,順手搶過他的錦盒,打開一看,“好一對白玉鐲子,必定價值不菲,正是方才的那對鐲子麽?南宮族的信物?”
南宮墨點了點頭,始終不敢直視慕容紹的眼睛。
冷沐真倒沒什麽忌諱,警惕地瞧了他一眼。
一般女子,迎上他邪魅的雙眼,總有一股說不出的悸動。
冷沐真卻毫無感覺,就像看了一個最平凡的事物,沒有一絲墜入邪魅的跡象。
連南宮墨都不敢直視的眸子,她竟敢.......注意到這個細節,南宮墨便是心驚。
與她對眸的一刻,慕容紹淺淺一笑,一如平常的溫潤,將錦盒一遞,“人家給你的及笄禮物,你不收下?”
南宮墨一驚,本以為他是來阻止的,沒想到替他遞了錦盒?!
難道他是來襄助的?
想至此處,南宮墨心下激動,不由感激地一笑,“其實,及笄禮不隻是鐲子,還有一樣東西.......”
說話間,取出懷中的畫紙,雙手奉給冷沐真,“這是我給你準備的衣裳,是新製的夏衣。”
冷沐真低眸一眼,沒有接過畫紙的意思,慕容紹卻鼓動一句,“接來看看吧,看看又不會死!”
話是這麽說,但.......
沒等冷沐真拒絕,慕容紹便接過畫紙,打開示於冷沐真。
見他這番動作,南宮墨更是欣喜若狂。
這就是他欽佩了多年的英雄,第一次見麵,便忙了他這麽一個大忙,果然是他人生中的貴人啊!
今日若成了好事,他一定重謝,絕不辜負了恩人的恩情!
正想著,冷沐真的眸光,已經落在畫紙上。
隻見畫紙上,畫著一件月牙白的裙子,與南宮墨今日的白衣十分相像。
繡樣也是相同,若冷沐真沒猜錯,這便是情侶裝。
她若真穿了這個,寧蠑還不氣瘋了?
想至此處,慕容紹開口補充,“南宮族的婚事,與外族的婚事不同。因祖先夫婦成親時,妻子在婚宴上暴斃而死,而後丈夫終生不娶不納。而後定下後輩的喜服,都用月牙白色。既為哀悼先祖,也為歌頌祖先夫婦的深情。”
冷沐真這才恍然,原來不是單純的情侶裝,而是結婚用的喜服!
這要是穿上了,寧蠑就不是氣瘋的問題,而是找人拚命的問題了!
注意到冷沐真眸下的嫌棄之色,慕容紹還是多問了一句,“信物、喜服,你知曉它們的意味,接受與不接受,你深思之後再回應吧!”
明明是南宮墨的信物、南宮墨準備的喜服,卻由慕容紹拿著,話也都讓慕容紹說了。
這就是“代為求婚”?
冷沐真暗暗一笑,南宮墨也就這點出息,連求婚都拿不出勇氣。
真不明白這種人,空有一副好皮囊,擺設花瓶一個,怎麽就有那麽多女子癡情於他?
都是瞎了眼的主,冷沐真可是慧眼如炬的!
“對不起,我不接受。”冷沐真明確給了回應,而後才補充道,“晉王若要送這樣的禮物,還不如不要送,及笄禮也不必出席。我知道每個人都不喜歡被拒絕,但我沒有辦法。晉王多些自知之明吧,若將我換作四公主,回應便是截然不同了!”
換作四公主.......談何容易呢?
南宮墨自嘲一笑,慕容紹則將禮物遞還,“晉王都聽清楚了?既然大小姐把話說開了,還請晉王不要再纏著她了!”
這麽一聽,南宮墨才明白,慕容紹不是來襄助的,而是來替冷沐真解圍的.......
他也喜歡真兒麽?為何初次見麵,就要替她解圍?
喜歡一事上,南宮墨並沒有懷疑,他相信她有這個魅力,值得男人對她一見鍾情。
“既然如此,本王回殿了。”南宮墨最後一句,轉身離開了偏殿,背影又一次落寞。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慕容紹便是一歎,“晉王雖說無用,但出身不錯、長得也算風流倜儻,你真的不嫁給他?”
“慕容大使似乎多管閑事了!”冷沐真不領情地回了一句,下意識抬眸,再次看向慕容紹。
忽而一個蹙眉,“魔靈之鏡!”
沒錯,慕容紹用了偽裝術,正是魔宮的魔靈之鏡!
偽裝術與易容術不同。
易容術可以根據皮質麵具,化裝成任何人的麵貌。
而魔靈之鏡,隻能掩藏真實麵目,固定化成另一個麵容。一人隻對應一個假麵容。
冷沐真下意識伸手,正要拿下他的魔靈之鏡,卻被他抓住了手腕,“大小姐請自重!”
說罷,鬆開了手,一如既往地微笑著,小小退了一步。
冷沐真四下一看,一拂袖用內力關上了大門。
瞧見她的動作,慕容紹笑意一深,“修習得不錯,看來這些年,你都沒有偷懶。”
這是什麽口氣?像是長者訓話似的!
冷沐真聽得不自在,抬眸試探一眼,才壓低了聲音問道,“你是魔宮的人?”
“不是。”慕容紹的回答簡單而幹脆,眸中沒有一絲隱瞞和虛偽。
這下冷沐真惑了,不是魔宮的人,怎麽會有魔靈之鏡?
記得魔宮的魔靈之鏡不多,除了她專用的一塊,其他的鏡子隻有執行特殊任務的人,才能帶在身上。
魔靈之鏡從未丟失,他若非魔宮之人,不可能佩著魔靈之鏡呀!
又想伸手去取,慕容紹再次一退,“離席久了,隻怕洛商皇帝起疑,我也回殿了,大小姐請便!”
說著,箭步離開了偏殿,隻留冷沐真在原處淩亂。
他究竟是誰?是魔宮的人,偽裝成北詔大使麽?
為什麽要偽裝呢?既有偽裝任務,她這個聖女怎會不知?
諸多疑問浮現,冷沐真來不及深想,就被喚回了大殿。
雖是皇帝的壽宴,其實她才是主角,大殿怎麽少得了她?
“現在是什麽階段了?”冷沐真問向寧蠑。
寧蠑已經飽餐了一頓,滿足地放下筷子,“才藝已經表演好了,輪到送壽禮了。”
說到壽禮,冷沐真又想起一個疑問,“你究竟準備了什麽壽禮?總要提前告訴我一聲,不然我怎麽配合?”
這麽一問,冷沐真不由頭疼,最近的疑問怎麽這麽多呢?
問罷,便聽李佺宣道,“寧族寧世子、冷族冷大小姐,獻上壽禮龍鳳雙劍!”
話音剛落,便有三名太監上殿,吃力地抬著龍劍。
而後頭的鳳劍,則由一名宮女舉著,並不吃力。
兩把劍一重一輕,玄鐵的劍身,被鍍了一層金,看起來極盡奢華。
打從皇帝下旨,指定讓寧族獻上的壽禮,必須是成雙成對的寶物時,寧蠑便明白了皇帝的心思。
因此聯合丫頭的名義,獻上這對龍鳳雙劍。
正在皇帝思考,寧蠑的用意時,千夜冥已經愕然。
這不是前幾年,他托人偷偷打造的龍鳳雙劍麽?
原要留給妹妹,做為及笄禮物的,怎麽到了寧蠑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