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麒借著酒勁,對寧蠑亦是大呼小叫,“什麽怎麽回事?你這是在質問本皇子麽?你以為你還是高高在上的寧世子、對所有人都有恃無恐麽?等本皇子坐上了皇位,第一個將你貶為庶民,殺殺你那傲不可世的氣焰!”
聽到他辱罵寧蠑,冷沐真自然坐不住,“你又胡說什麽?你這忘恩負義的,若非正燚及時救你,今後被酒傷了胃,有你好受的!正燚不過關心一句,你有必要這般大言不慚麽?”
說著,上前就要拉劉麒下床,“你既要造反,好啊,你現在就出去,去跟你父皇說、去跟你父皇吼!”
初聽說母妃的事,劉麒第一反應不是報仇,而是隨母後入葬。但想到自己傾慕已久的“聖女”,想著冷沐真必定會關心他,他才活下來的。
如今聽到冷沐真也放棄了他,劉麒腦袋一熱,啪地一聲,腦袋直接撞在了磚牆上!
“啊!”劉麒吃痛喊了一聲,倒下時,腦袋已經見了血紅!
冷沐真和寧蠑也嚇了一跳,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竟讓劉麒這麽惜命的人,鬥膽輕生?
瞧著劉麒又昏厥過去,冷沐真連忙上前去扶,“快把藥箱拿來,給他纏上紗布止血!”
寧蠑順手取了藥箱出來,幸而裏頭還剩著兩卷紗布,與冷沐真一起,以最快的速度給劉麒消毒、止血。
他這麽一撞,可是拚了老命了,萬一傷到腦子,這輩子可能都不會恢複了!
冷沐真一邊抱怨,一邊跟寧蠑一起,將劉麒笨重的身子扶回床上。
聽著她嘀嘀咕咕的抱怨聲,一句比一句生氣,寧蠑無奈一笑,“你罵他也沒用,這回是徹底暈過去了,聽不見了!”
冷沐真依舊嘟囔著嘴,“空腹喝酒還輕生,我罵他幾句不應該麽?”說著,想起彥興的話,“對了,彥興說,劉麒是從東宮出來之後,才變成這樣的。劉笙這人,平時裝得挺深沉,沒想到居然背後來一手,暗中打擊劉麒!”
寧蠑不以為然,“太子一事,他都看得開,劉笙還能刺激他什麽?”
想到劉笙裝深沉的嘴臉,冷沐真便是沒好氣地一哼,“能刺激他什麽,我親自去問問就知道了!”
沒走幾步,便被寧蠑拉了回來,“冊封儀式快要開始了,劉笙必定跟皇上待在一起,如何會回答你?你不必著急,等到冊封禮之後,我再悄悄問他!”
皇帝好不容易同意冷沐真離開,這個時候不能出岔子,不然皇帝反悔了,寧梨的話就都白說了。
冷沐真也想到了這個,這才安定下來,跟寧蠑一起坐了回去,“劉麒這麽昏迷著,還去不去冊封儀式?”
轉睨了劉麒一眼,想著他也是個苦命人,寧蠑搖了搖頭,“反正他去了也沒用,就讓他在這待著吧,若是有人問起,咱們就說他睡了!”
免得他難受,還是不出席為好!
冊封儀式的鍾聲一響,所有賓客都已經入席,隻有劉麒一人睡在寧蠑房中,昏昏還不知冊封大典的開始。
記得他繼位太子時,冊封大典比劉笙的氣派許多。
那時,劉麒便想著,父皇摯愛母後,所以對他如此照顧。即便以後做不了皇帝,他隻要有父親的關愛就夠了。
沒想到隻是這麽一點小小的心願,老天爺也要剝奪。一直以為皇帝摯愛母後,結果老天連這個也要否定!
母後愛得那麽苦,劉麒也孝順得那麽苦。而皇帝,隻要坐享其成,享受著親情帶過他的利益,別的什麽都不必考慮。
兒女的性命、枕邊人的幸福,皇帝都視作無物!
鍾聲響起時,其實劉麒恢複了意識。隻是閉著的眼睛怎麽也睜不開,像是被老天爺用漿糊黏住了一般。
微微聽到一陣腳步聲,那腳步聲比較沉重,應該是男子的。
原以為是寧蠑或者彥興,沒想到眯著眼一瞧,竟是劉笙。
房中的蠟燭,早被寧蠑和冷沐真全部吹熄,劉麒隻能借著月光,看見一身太子長袍的劉笙。
雖然儀式從簡,但他的衣裳真是奢侈啊,比劉麒穿得還要華麗,於黑夜中亦是那般奪目。
隻覺刺眼得不行,劉麒轉過頭不再看。
劉笙則燃起一支蠟燭,坐在劉麒身邊,正想說話,卻被劉麒搶先,“今晚你是主角,怎麽不待在主殿,跑到這裏找我?”
見劉麒的被子亂了,劉笙順手替他蓋好,這才瞧見他頭上的紗布,卻不以為意地一笑,“現在是賓客入席的時辰,我正好得空,就來問問皇兄,那件事考慮得怎麽樣了?”
剛剛撞了一下,原就腦袋疼,一提起謀反的事,劉麒更覺頭痛欲裂。睡了一覺酒醒了,他說話的語調自然低了一分,“不是我消極,實在是咱們沒有本事報仇。你知道洛商的軍力,那都是寧族等武將家族訓練出來、死忠於父皇的士兵,個個都是驍勇善戰。咱們有幾個護院?有幾個護衛?能敵得過千軍萬馬嗎?”
劉笙卻格外自信,“咱們確實沒有什麽兵力,但寧世子有、大小姐有。你可知寧世子有多少兵馬?那可不是護院那麽簡單的小兵!還有大小姐,有人親眼看到她的軍牌,可以調動北界五萬兵馬!不過這個消息被我封住了,父皇暫時還不知道!”
寧蠑的兵力強盛,雖一直是秘密,但劉麒也有些猜想。
畢竟寧蠑囂張,不可能完全沒資本地囂張,那樣等於找死。
令劉麒震撼的是,冷沐真居然也有兵馬。更令他大吃一驚的是,五萬兵馬居然是北界的!
看到劉麒的驚色,劉笙深深一笑,湊近一些輕聲說道,“皇兄知道北界的人吧?那可都是一等一的大塊頭,跟咱們南界最高的人比起來,都叫咱們南界人慚愧!大小姐竟能調動北界的軍隊,你能想象她背後的勢力麽?”
話至此處,劉麒才恍然一笑,“怪不得你拉攏我,原來是為了拉攏寧世子和大小姐!”
劉笙亦是開門見山不隱瞞,“皇兄與他們二人是發小,皇兄要報仇,他們不會袖手旁觀的!”
摸了摸綁在頭上的紗布,劉麒心裏還是欣慰的,起碼發小還會關心他。心裏甜滋滋的,麵色卻是嚴肅,“他們都是好人,也很關心我。他們對我有恩,我無以回報,不可能拉他們下水!”
好人、有恩.......洛商之間,爭鬥不休,哪有真正的好人?
劉麒也實在婦人之仁,那麽一點恩情便被收買了,就像那些奴才一樣,像是天生就隻會忠心主子,不敢有一點自己的想法。
麵對這樣的皇兄,劉笙隻是冷笑,“你不想與他們為伍,難道要與他們為敵?”
一句話說到了重點,劉麒微微一震,劉笙才繼續說道,“寧族為洛商訓練兵馬,寧蠑身為少帥,若發生戰事,他必定要回軍營。你不想讓他叛國,難道要他親手殺了發小?”
說著,拍了拍劉麒的肩膀,“皇兄,你的心未免太狠了!”
劉麒別過頭去,一派嚴肅,“你要怎麽做是你的事,你若覬覦寧世子和大小姐的兵力,盡可自己去借,我會忘了你說的每一句話!”
他的意識裏,明明有報仇的想法。雖沒有表現出來,劉笙卻看得出來。
看來還需要給他一點時間,接受父皇殺了他母後的事實。想罷,劉笙微微一笑起身,“既然如此,皇弟先行離開,皇兄好好養傷吧!”
退出了房間,正好遇上不放心回來探視劉麒的冷沐真,兩人具是一愣。
見她身邊沒有寧蠑,劉笙心覺新奇,卻沒有多問,隻是一如平常地一笑,“大小姐怎麽突然回來了?”
冷沐真睨了房內的劉麒一眼,才睨向劉笙,微微驚色之下,更多的還是防備,“你管我為何回來,我還想問問你來這做什麽呢!聽說劉麒出了東宮之後,便水米不進,你究竟對他做了什麽?”
輕生的事,冷沐真不想說,免得丟了劉麒的臉。
但醉酒的事,劉笙消息靈通,必定有所耳聞。聽到冷沐真的盤問,劉笙突然神秘一笑,“本太子向大小姐坦白,大小姐能幫本太子麽?”
在聽到冷沐真的聲音後,劉麒便用內力偷聽兩人的對話。他的身子有損、功力又不強,聽得並不仔細。
隻聽著什麽坦白,猜到劉笙想自己拉冷沐真下水,連忙從床上翻了下來,箭步而出堵住冷沐真的耳朵,“大小姐什麽都不聽,咱們的事情,咱們自己解決,請太子皇弟不要為難大小姐!”
冷沐真還懵懂,抓開劉麒的手,一臉不解地眨眨眼,“我幹嘛不聽?我想知道你究竟怎麽了!”
雖然欣慰她的關心,劉麒麵色卻是一本正經,“我究竟怎麽了,你不必細問,日後自然會知道!”
這話既瞞住了冷沐真,也暗示了劉笙。
日後她會知道,意思就是劉麒會謀反咯?即便不謀反,最起碼也會刺殺皇帝!
他居然鬆口了,劉笙深深一笑,像是明白似地看了看冷沐真,“沒想到皇兄為了這丫頭,竟肯犧牲自己,這可不像是一般的發小情深啊!”
一聽犧牲二字,冷沐真跟著一驚,“什麽犧牲啊?劉麒你要做什麽?我不用你為了我犧牲的,你隻要告訴我什麽事,我自己可以解決!”
劉麒搖了搖頭,鄭重道,“這是我跟太子的事,你最好不要知曉!”
想起劉麒之前的酒話,冷沐真壓低了聲音猜測道,“難道.......你們兩個要合力謀反?”
話音未落,嘴巴已經被劉麒用力堵住,左右警惕一掃,劉麒才輕聲道,“我們沒有想要謀反,你想錯了,你隻顧過好自己的日子,不必管我們劉家的事!”
冷沐真顰眉掙開他的手,“可是你之前醉酒,明明說什麽謀反作亂啊!”
一聽這話,劉笙更加肯定了劉麒對皇帝的恨意,暗暗一笑。
劉麒則是一臉驚嚇,“那都是酒後胡話,我自己都忘了,你不必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