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凜依舊是冷府起得最早的主子,一大清早,就習慣在自己的院子裏練功。
但是昨天兩個孫子成婚,孫媳婦帶來的嫁妝都放在他的院子裏,到現在還沒有整理出庫房,所以他隻能睡在湘竹苑的偏房中。
倒不是湘竹苑的偏房不好,隻是晨起練功,怕驚擾了淺睡的寶貝孫女。
為了寶貝孫女的安寧,上官凜隻好轉移陣地。可在冷府上尋來尋去,也沒有合適的地方供他練功。
時辰很快過去,上官凜也隻好罷了練功的念頭,讓侍女去傳喚唐千烈來湘竹苑。
千儀琳要忙女兒的婚事,所以暫時不回北界,唐千烈和唐若茹自然也暫時待在冷府。
唐千烈才剛剛起身,匆忙梳洗罷,便跟著侍女來了湘竹苑。
按著北界的禮節,簡單給上官凜行了禮,上官凜滿意一笑,伸手虛扶了他一把,“老夫請你過來有要事相商,想來你知道是什麽事了吧?”
唐千烈笑著點頭,按著上官凜的指示,坐於一旁的木椅上,“前些日您已經說過了,要對我做一番考驗,我才能娶柔兒過門!”
看他的麵色,雖然是笑,卻不失鄭重,與南宮墨對待這件事的態度完全不一樣。上官凜想著,又是滿意一笑,“不錯,老夫今日請你來,就是問問你,這些日準備得如何了?”
剛坐下,唐千烈便又起身,雙手抱拳向上官凜一拜,“請老大人指教!”
上官凜是北界皇帝的丈人,也就是國丈。以前在北界,他們都是稱之為國丈或者國丈公的,國丈是上官凜的本身身份,公則是一等公。上官凜是有功之臣,曾為北界立下汗馬功勞,自然少不了他的爵位封賞。
唐千烈原是稱為國丈公的,但這裏是南界,上官凜不想暴露身份,所以讓他們都稱他為老大人。
看唐千烈的意思,應該是準備好了。
上官凜跟著起身,上前拉住唐千烈的手臂,輕功一躍,將他帶去了湘竹苑的院子。
這個時辰,冷沐真已經起身了,正與寧蠑一起,吃著兩人一起做出來的早膳,所以上官凜就直接在院子裏考驗了。
第一項考驗與寧蠑、南宮墨都一樣,就是與上官凜比武。
上官凜赤手空拳,唐千烈則拿出唐族的獨門武器——雙刃劍。
雙刃劍隻是一個名稱,並不代表兩把劍有好有壞。劍都是好的,隻是一長一短,長的是軟劍、短的是曲劍。
唐家雖然是武將之家,但其內功十分陰柔,所以使用的武器亦是陰柔武器。
別看這一長一短軟劍、曲劍,似乎敵不過一般的硬鐵兵器,其實柔有柔的厲害之處。北界的江山,有一部分也是這對雙刃劍打出來的!
聽到外頭的動靜,冷沐真手上的筷子一頓,疑惑地瞧了瞧外頭兩個身影,“是不是外公?另一個是誰?外公又在鬧什麽?”
寧蠑斜睨了一眼,給丫頭夾菜的筷子並沒有停下來,嘴角一挑一笑,“是唐千烈,外公要考驗他的武功!”
原來是唐千烈啊!冷沐真笑著點點頭,“記得前幾天,外公就跟他說了考驗的事,原以為他要準備很長一段時間,沒想到這麽快就好了。我看他這架勢,是拿出了看家的本領,隻不過依照目前的情勢,他根本不是外公的對手!”
寧蠑讚同地一笑,“外公有意讓了幾分,但是不乏武功技巧。外公擅長出其不意的攻擊,唐千烈還不足以應付!”
之前寧蠑與上官凜比試,也差點挨不住上官凜的進攻,要不是老天爺幫忙,讓他意外躲過一擊,他根本通不過上官凜的考驗。
自己被考驗時,寧蠑多多少少有一點緊張。現下看唐千烈被考驗,則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他猜得到上官凜接下來的出招,不知唐千烈能否應付。
這一場比試,雖然上官凜有所收斂,但在寧蠑看來十分精彩,精彩點就在唐千烈如何回避上官凜的出其不意。
第一次攻其不備時,唐千烈亦是運氣躲過。冷沐真看著有點意思,也像寧蠑一樣,津津有味地一邊吃著一邊看著。
躲過一次有運氣,卻不是次次都有運氣。上官凜找到了唐千烈另一處薄弱點,便找準了時機攻其不備,自然了,攻擊都是點到為止的。
唐千烈驚訝之間,上官凜已經收了招式,一場比試也落下帷幕,上官凜已經勝了!
“這.......”唐千烈驚訝地看了上官凜一眼,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雙刃劍,幾乎沒嚐過失敗的滋味,他一時還接受不了。
他知道上官凜是北界武功第一人、不好對付,所以這些日子專心練習,甚至一日隻睡兩個時辰。就連一日三餐、梳妝洗浴時,都在想武功招式,沒想到這麽快就輸了!
這和他預想的不一樣,唐千烈自然不甘心,舉起雙刃劍再一次發起挑戰,“這一次是我疏忽了,還請老大人再比一次!”
“隻有一次機會。”上官凜擺了擺食指,再一次拉起唐千烈的手臂,將他帶去了第二個考驗的地方。
瞧著他們離開,冷沐真一時好奇,起身想要跟上去,卻被寧蠑攔住,“不急著看好戲,我剛得了一個準確消息,是關於劉笙的。”
見他麵色肅然,像是要發生什麽大事,冷沐真原要顰眉,但一聽劉笙,便是不屑一笑,“劉笙有什麽好說的?他死了?”
寧蠑搖了搖頭,慢慢將冷沐真按回了座位,“宮裏傳出準確消息,說劉笙馬上就要宣布皇上駕崩了!”
果然是大消息,冷沐真聽得一驚,“真的?他什麽時候宣布?不是說勢力還沒有完全聚集麽?這麽突然要宣布了呢?”
寧蠑麵色一沉,“我原也奇怪,按說不應該這麽早宣布,畢竟劉笙是靠著皇上的威儀,才坐穩太子之位的。這麽快宣布,朝臣一亂,劉笙一旦控製不住,整個洛商都會陷入危機。
我的線人按著我的吩咐查探,今早給了我準確消息,有人告了密,說你並非真與劉笙結盟,而是緩兵之計。一旦你準備好兵力,便攻打洛商江山,奪劉姓為冷姓。那人甚至知曉咱們與禩吳合作的事,劉笙大為震怒,便要宣布皇上駕崩!”
冷沐真越聽,臉色越是沉重,語氣中更帶了一分怒意,“究竟是什麽人,是咱們身邊的叛徒麽?”
寧蠑苦惱地搖搖頭,“目前還沒有查到這人是誰,據線人來報,那人一身黑裝,看背影應該是男子!”
男子.......身邊那麽多男子,誰會是背叛者呢?
冷瞿、楓影、冷伯諭、冷非冥........他們都是家人,不可能是背叛者。
或許沒有背叛者,而是一直偷偷監視他們的人,所以知道他們的一切計劃,適時告訴了劉笙。
正想著,若晴便來通報,“侯爺、小姐,八皇子來了!”
劉漓.......冷沐真微微顰眉,他這個時候過來,想必跟劉笙這件事有關吧?
得了冷沐真的允許,劉漓去了大堂等候。沒多久,寧蠑與冷沐真便來了大堂。
這時,侍女已經給劉漓上了茶,劉漓卻無心喝茶,隻看了冷沐真一眼,“侯爺、三小姐來了,坐下說話吧!”
寧蠑與冷沐真入座,冷沐真屏退了左右,首先開口,“劉笙要宣布的事,你也聽說了吧?”
劉漓微微一笑,“我不是聽說,這事就是我一手促成的!”
果然如她所料,冷沐真暗暗一震,麵色則沒有變化,“你為何促成此事?劉笙登基,對你有什麽好處麽?”
寧蠑並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看著劉漓的表情,想著他為什麽過來。
聽罷冷沐真的問話,劉漓笑得開懷,這才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淡茶,“三小姐怎麽知道,一定是太子皇兄登基呢?”
這事寧蠑猜到了,劉漓不會如願讓劉笙登基的。他必定留了一手,且他手上有劉振和劉霆給他的兵馬,他不怕劉笙報複。
想起這些日子自己和母妃受的委屈,劉漓眼中便多了一分憎恨,“即便是親兄弟,我也要大開殺戒了!三小姐最明白我和母妃的委屈,我不可能懦弱無為!”
冷沐真嘴角一挑,“你們兄弟之間的事,本小姐並不想幹涉!”
等劉笙宣布皇上駕崩,劉漓便有的可忙了。他之所以趁著得空過來一趟,就是想讓冷沐真不要多管閑事。
要知道冷沐真手上的兵力,若是助劉笙一臂之力,劉漓必定手足無措。隻要劉笙少了冷沐真這個合作,對付他就像踩死一隻螞蟻那麽簡單了!
劉漓親自過來一趟,就是希望冷沐真賣他一個麵子,不要幫著劉笙做什麽。也想告訴冷沐真,等他登基之後,必定會護著冷族平安。
冷沐真明白他的意思,自然說不幹涉他們兄弟之間的事。
劉漓會意,便是放心一笑,“三小姐爽快,本皇子亦是爽快!”說著,一個拍掌。
隻見四五個宮人,分別拿了一個小箱子進來。打開箱子,入眼便是金燦燦的光,這是整整一百個金元寶。
金子雖然不多,但金燦燦的樣子,誰都不會拒絕,冷沐真一笑收下,“勞八皇子費心,這個禮物我很喜歡!”
劉漓會心一笑,“三小姐喜歡就好,太子皇兄很快就要宣布父皇駕崩了,我該回宮了!”
冷沐真應聲點頭,目送他離開,才轉向寧蠑,“你覺得劉漓可靠麽?”
猜到她會懷疑,寧蠑亦是懷疑,兩人的默契,令他不由一笑,“目前還是可靠的,但受了利益熏陶之後,就不一定可靠了。反正北界那邊很快就會有行動,劉族的江山,保不了多久!”
早膳的時辰剛過,劉笙便宣了文武百官進宮,宣布了劉振駕崩的消息。駕崩的原因自然據實,便是帝青宮大火而死。
因為之前的封鎖消息,帝青宮大火並沒有誰知道。為了不露馬腳,劉笙特地又燒了一次帝青宮,然後放出消息,劉振死於大火。
劉振的屍體,用的便是李佺的。因為死的時間太長了,劉笙怕驗屍官看出端倪,所以並不許人驗屍,而是盡早讓他入土。
群臣聽說了駕崩的事,不管真心還是假意,都會哭上一哭。
後宮的嬪妃,多有不知道劉振離開的事,隻是奇怪為什麽劉振這麽久不來後宮。就算病重不宜近女色,也該傳一些資深的嬪妃,過去侍病吧?
就在嬪妃們都奇怪劉振怎麽了,劉笙便放出消息,劉振已經駕崩。許多情深的嬪妃具是傷心,部分無情的嬪妃也會裝作難過。
一時間,全國上下具是哀悼。
如此一來,寧蠑與冷沐真的婚事也不能著手準備了。因為皇帝駕崩,舉國同哀,一年之內是不能有紅喜事的。
劉振的喪事還在準備,劉笙與絕塵則東宮在秘密談事。
絕塵將目前的情勢分析了一遍,解釋了為何不適合宣布皇上駕崩,繼而報告了如今的情況。
劉笙鎖眉深思,想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你說的是,本太子不該聽信一個線人的話。但冷沐真無意於合作,這是明擺著的事,若非五皇兄一直教唆本太子,本太子不會一等再等。冷沐真無意之事若是屬實,她就是明擺著不將本太子放在眼裏,本太子登基之後,絕不會放過她!”
之前有過一段時間的相處,絕塵還算與冷沐真認識。雖說沒什麽交情,但聽劉笙說要對付冷沐真,還是不由為冷沐真說一句話,“太子三思,如今情勢,不應與三小姐做對。再者,屬下以為,三小姐或許有難言之隱!”
劉笙根本不屑這些說法,“難言之隱、不應做對,這些都是五皇兄說了很多遍的話,本太子早就聽得厭煩了。如今宣布父皇駕崩,為的就是登基之後對付冷族,本太子必定不遺餘力,就算犧牲整個洛商,也要將冷沐真碎屍萬段!”
老虎不發威,是因為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冷沐真耍了劉笙這麽久,劉笙還畢恭畢敬地被耍著。他是有尊嚴的人,自然受不了這樣的耍弄。
等待冷沐真的這麽些日子,劉笙也不是什麽準備也沒做。他知道劉麒有心幫著冷沐真,所以這段時間的準備都是背著劉麒做的。
雖說絕塵分析的狀況還存在,但他的勢力也不容小視,他有把握,隻要順利登基,一定叫冷沐真嚐嚐他的厲害!
見主子執意,絕塵暗自打鼓,出了東宮,便喚了心腹過來,“你速去一趟冷府,讓三小姐準備行李,暫時躲去別國,太子一旦登基就要采取行動了!”
心腹應聲,正要出宮,又被絕塵拉住,“記著,一定要秘密行事,千萬不能讓太子知道!”
並非絕塵叛變,隻是人命關天的事,但凡是個有良心的人,能幫就會幫上一點。
絕塵不可能帶著冷沐真逃跑,畢竟他知道劉笙才是他的主子。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提醒冷沐真,不管冷沐真聽不聽他的話,總之他做到能做的事就行了。
劉振的喪事大操大辦,這是劉笙的意思。不過沒有請貴族子弟進宮,隻是一些重要的大臣和貴族老輩人。
這也是劉笙的意思,小輩人太鬧太囂張,登基大典在即,他可受不了他們鬧騰。
喪禮進行到一半,劉笙才上了高台,對著滿朝文武說話,“意外大火,父皇死於非命,本太子心痛至極.......”說著,還不忘泣不成聲。
劉笙如此,滿朝文武自然跟著大哭,一時間所有人哭成一片。
哭了一會兒,劉笙才繼續說話,“父皇的身後事,本太子會親自料理,父皇生前的功績,本太子也會請人寫錄。父皇對本太子有養育之恩,本太子受恩,絕不會虧待了父皇。請諸位大臣、貴族放心,今後本太子執政,必定繼續洛商繁榮,更不會虧待了諸位!”
劉麒應著劉笙的要求,及時發言,“國不可一日無君,太子皇弟監國已久,又是順位的儲君,請太子盡快登基吧!”
話罷,便有許多大臣應和,“請太子盡快登基!”
大勢所趨,其他大臣自然跟著應和,“請太子盡快登基!”
劉笙暗暗一笑,麵上則是哀傷,“父皇的聖體還沒有入土,叫本太子如何安心登基?”
聽出了他的口是心非,劉麒很快回應,“父皇的聖體固然重要,可江山社稷一同重要。若是父皇在世,一定不希望洛商無君,請太子先行登基,隨後入葬父皇!”
“請太子即刻登基!”大臣們跟著附和。
表麵看似大勢所趨,其實私底下貴族們、大臣們都有討論。他們知道劉笙登基之後,會對自己造成怎樣的傷害,他們內心是反對劉笙登基的。
但劉笙是順位太子,登基是遲早的事。他們原就要遭殃,如今若是唱反調,隻怕更要遭殃,所以隻能隨聲附和。
劉笙暗暗滿意一笑,剛要應下登基之事,突然傳來一陣太監尖細的聲音,“皇上有遺詔,請諸位跪聽聖旨!”
遺詔?劉笙不由一驚,玉璽一直由他保管,老皇帝如何寫下遺詔?
難道.......劉麒.......玉璽的位置,隻有劉麒和劉笙知道,看來是有人背叛了!
劉笙轉眸,含著狐疑凝向劉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