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袖死去的消息還在往著更遠更偏的地方傳播。
甚至在燕王朝邊疆之外的蠻夷王國裏,很多部落的王聽到大秦這名女主人的落幕都是心有戚戚。
無論是大秦王朝還是燕齊這些王朝,在邊遠的這些以牧獵漁為生的邊遠王國或是部落,都統稱為中原王朝。
中原王朝意味著富庶和開化,這些邊遠的王國或是部落,其實大多都想率軍突破疆域,從這些中原王朝的手中分一杯羹,或者成為其中的一份子。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膠東郡一直被大秦王朝的舊權貴看不起,便是因為膠東郡在他們的眼裏和那些渾身魚腥味的漁民部落沒有什麽區別。
膠東郡和鄭袖,其實隱約是這些蠻夷部落心中成功逆襲的對象。
尤其當鄭袖成為長陵女主人,許多和他們之間的戰役都出自她之手之後,鄭袖更是許多蠻夷部落首腦心中神一般的存在。
害怕,尊敬,崇拜。
很多和鄭袖為敵的蠻夷部落首領,其實都很期待有朝一日可以見一下這名集美貌和強大為一身的傳奇皇後。
很多人人都因此莫名的心情不佳。
尤其是一些昔日借兵給燕王朝的蠻王,在過往的很多時候,雖然明知不可能,但都口口聲聲說要打入長陵,擒住鄭袖來做自己的妃子。
現在鄭袖一死,便是平日裏臆想和取樂的談資都沒有了,就像是平時的某個重要節目,今後再不會有。
某個部落王惱怒的摔碎了自己最喜愛的酒杯。
某個部落王燒了一套準備入長陵時穿的錦衣。
......
很多王宮的氣氛都很冷,都很詭異。
然而氣氛最冷,最詭異的自然是長陵的皇宮。
元武皇帝在受傷之後離開港口,卻並未回長陵的秦皇宮,而是直接到了驪山下新建的阿房皇宮。
那裏的皇宮的確很新,很壯觀,規模更大。
一些官邸機構也在陸續的朝著那邊搬遷。
然而至少在此之前,根本未有旨意說要廢長陵皇宮。
絕大多數宮人還依舊在長陵
皇宮。
所以這便是兩邊冷清。
兩邊皇宮裏的人都很少。
都很像是一座死城,死氣森森。
在天下的王裏,最耐人尋味的自然是元武此時的心情。
但除了元武,又有誰能知道他此時的情緒?
......
元武在阿房宮最深處的一間寢宮裏。
他這間寢宮裏所有的用具都是用一種奇異的黑玉所做,即便床榻上鋪著世間最柔軟的墊子,但對於此時的元武而言,卻依舊太過堅硬。
他這時很疲憊,和勢均力敵的對手戰鬥,太過消耗精氣神,這一戰對於他心神的損耗更甚於鹿山會盟時。
他最需要的應當是休息,然而他卻無法入睡。
任何姿勢都不能安寢。
他受傷的臂膀擱在床榻軟墊上,不敢有任何的動作,但即便如此。那種痛楚依舊讓他的身體不斷的輕顫。
骨骼碎裂,經絡震碎,便很難養。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他都隻能靜臥。
但在他的感知裏,最痛苦的卻是來自於流淌在他體內的真元之中。
對於他這樣的修行者而言,真元就是提供他渾身養分的氣血,在無數年的修行過程中,融匯天地靈氣精華,不斷祛除雜質,不斷凝練,不斷變化,流淌在他體內的真元,早已經是世間最佳的靈藥,而且是最適合他自身的靈藥。
這些靈藥促進他身體機能的不斷增強,讓他擁有更旺盛的精力,甚至不斷激發他的潛力。
然而現在流淌在他體內的真元已經不是這樣。
鄭袖和他戰鬥時突然引動了那些連他都不能察覺的星辰元氣,即便在外人看來,他將那些星芒一次性全部逼出了身體。
然而元氣力量和實質的雜質有著本質區別。
就如刺入體內的無數牛毛鋼針可以輕易的拔除,但是許多修行者修行的過程中,借以快速提升靈氣的一些藥物的藥性早已和血液融合,根本無法分彼此而難以拔除一樣。
他體內的真元、氣海,經過這些星辰元氣行走,照耀,滲透的所有地方,都已經變得和完全不
一樣。
在他現在的感知裏,他的真元讓自己都覺得有些陌生。
陌生便是不利。
即便真元力量絲毫不減,但流淌在他體內的真元,卻就像是慢性的毒藥。
這是真正的藕斷絲連,糾纏不盡....鄭袖雖然死了,但是屬於她的那份獨有的力量,她的元氣力量,還在不斷的侵蝕著他的身體和意誌,包括他的信心。
就連將鄭袖的影子從腦海之中剝離都是不能。
“太歹毒!”
他無端的歇斯底裏般惱怒起來,麵容扭曲,在無他人的寢宮裏,低聲而淒厲的罵出了聲。
他自己都記不清這是第幾次了。
而在他的腦海深處,卻似乎有一個鄭袖活靈活現的站立著,在對著他鄙夷的笑,在嘲諷他,那些靈蓮子本來就是屬於她一個人,本來就是他自己想要服用。
在鄭袖嘲諷的聲音裏,還有最清晰和最多響起的一句便是,“你的修為從今天開始,隻會低落而不會再上漲。”
“難道寡人真的要像當年的王驚夢一樣,敗在你的手裏嗎?”
元武的麵容從扭曲到木然,他終於暫時將鄭袖的影子和鄭袖的聲音從腦海中抽離,然後發布了兩道命令,“召白啟回長陵”“令趙高至阿房宮”。
一名老人在阿房宮裏聽見了元武的聲音。
他是徐福。
他忍不住輕聲的歎息了一聲。
在這時,他突然想到,元武一直以來都似乎隻是孤家寡人,他的身邊,似乎從來都沒有朋友。
也就在此時,他的門外響起了腳步聲。
有一名官員送來了一封信箋。
令他極為震驚的是,他接到這封信的第一時間,就知道這封信來自於巴山劍場,來自於丁寧。
信箋上的字跡他極為熟悉,和昔日王驚夢的字跡完全一致。
而內容本身,卻讓他的身體都微微的發起抖來。
信上隻問了一句話,那幾百童男童女的生死和將來,他在意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