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淨琉璃?”
“隻可能是淨琉璃?”
“可是看她的樣子,卻是將丁寧看做老師。”
“修行,要學習的知識很多,不隻是有關真元修為和劍術的精進。”
在距離這條長街不遠的一座角樓上,麵容溫雅的黃真衛和發絲如參須般潔白的墨守城完整的看完了這一場戰鬥。
聽著墨守城的話語,黃真衛卻是有些自慚,道:“即便是真元修為和劍術,我和老師相比也是大有不如。”
“我隻是比你早走一段時間,你卻是比我走得快。”墨守城笑了笑。
“皇後娘娘會容許他這樣繼續下去麽?”黃真衛驟然變得有些沉默,緩聲說道。
墨守城看了他一眼,道:“你自然知道百裏素雪護短,皇後娘娘就算有想法,至少會讓這件事變得公平。”
黃真衛沉默不語。
墨守城知道他自然不是替那名容姓宮女擔憂,微微一笑之後,接著說道:“其實這無關乎皇後娘娘和岷山劍宗,隻在於丁寧和容宮女自己。容宮女若是自己不同意和丁寧的對決,那便沒有任何人逼得了她。”
“她隻是一個宮女,並非是什麽名劍師,也不是什麽大秦名將,她根本不用在意名聲。”
墨守城抬起頭看著丁寧所在的那輛馬車,看著架車的淨琉璃,淡淡的說道:“更何況她也不怎麽在意名聲。”
“其實我擔憂的正是因為如此。”
黃真衛抬起了頭,眼瞳裏盡是憂色,“容宮女越是難以對付,我就越是擔心丁寧做出些太過的事情。”
墨守城明白他的心意,搖了搖頭,道:“愛才也不能太過,否則便是縱容。”
黃真衛怔了怔,醒覺自己似乎的確無形之中對這名酒鋪少年太過偏護了些。
“滅韓趙魏三朝時需悍勇,其時國力並非遠超數朝,所以那人故意倡比劍鬥狠,並大肆宣揚一些劍師的事跡,激起尋常人的崇拜,形成我朝現在之民風,但在三朝滅之後,其實那人是想連比劍決鬥這些都禁止掉的。”墨守城垂下了頭,卻是帶著一些感慨,輕聲說道:“隻是驟然突變,那人一死,誰也不敢在提那人之意。”
黃真衛震驚的看著這名老人,別說這些話語,便是這名老人此刻話語裏表達出來的一些意思,他跟隨這名老人這麽多年,都根本沒有見到這名老人表露過。
“接下來我們做什麽?”
淨琉璃連自己的劍都沒有動用,隨手摘劍擊敗了一名足以傲視絕大多數長陵年輕才俊的強敵,但是臉上卻是連絲毫的得色都沒有,在馬車繼續前行時,她隨口問丁寧。
丁寧回答的也簡單:“回墨園。”
馬蹄聲和車輪碾壓路麵的聲音裏,淨琉璃道:“回墨園做什麽?”
丁寧放下車門簾,不讓任何人看到他的身形,同時輕聲道:“謝家的第一批天魔蘿和狼毒花應該已經送到。”
淨琉璃便不再多問,馬車很快左拐,繞向墨園的方向。
……
兩輛蒙著厚重油布的馬車停在墨園門口。
兩名車夫臉色黑沉,麵相看上去都比較凶狠的樣子,然而即便是在烈日的曝曬之下,這兩名車夫的神容都顯得極為恭順。
隨著烈日的烘曬,他們身上的黑色紗衣上的汗水都被蒸幹,漸漸染上了一層雪白的鹽跡。
當視線裏出現淨琉璃所驅趕的馬車,情知車廂裏坐著的是丁寧,這兩名車夫頓時都麵現喜色,從馬車上一步躍下,等到淨琉璃所驅的馬車距離身前還有十餘丈,這兩人已經深深躬身行了一禮。
在這兩人行禮之時,淨琉璃身前的馬匹突然感覺到一種蝕骨的冷意,這種恐怖的感覺令它頓時渾身僵住,不敢動彈,馬車頓時靜止。
“連做車夫,你都是長陵最好的車夫。”
丁寧掀開車門簾,對著淨琉璃說了這一句,下車便認真的躬身對這兩名車夫回了一禮。
看著丁寧如此尊敬回禮的樣子,這兩名車夫眼中敬重的神色更濃。
其中一名略微年長的車夫再次行禮,尊敬道:“裏麵便是我家少主送來的東西,今後收集可能略微困難,車送的間隔時日可能會長一些。”
“你準備如何用這些東西?”
待得兩名車夫將厚重油布掀開,挑了幾個透氣竹箱送入內院,淨琉璃才看著丁寧問道。
丁寧道:“煮水服用,溫火熬製半個時辰,略解毒性。”
“就隻是這樣?”淨琉璃的眉頭微蹙,然後微微沉吟道:“是續天神訣的功用?”
丁寧點了點頭,然後認真的看著淨琉璃,說道:“接下來你可能會很辛苦,你要不斷幫我熬藥。”
淨琉璃的眉頭再次皺起,有些不信道:“不間斷?”
丁寧也再次點頭,道:“應該同時可以熬三個藥罐。”
淨琉璃的身體微微的一震,眼睛裏瞬間射出些不可置信的光芒,但是轉頭間,她卻看到丁寧的神容平靜而肯定。
兩名車夫將貨物堆積在最深處小園門口之後便告辭離開。
丁寧打開放在最上麵的一個竹箱時,淨琉璃的瞳孔便不自覺的微微一縮。
她看到裏麵便放著三個兩尺多高的炭爐,還有十餘個粗瓷藥罐。
三個炭爐就並排放在了這個小園裏的靠牆處。
炭火很快燃起,火焰舔噬著放置在上的藥罐。
三個藥罐裏都幾乎放滿了青紅兩種藥草,加滿水隻是略微一煮,就有濃濃的青紅色毒瘴彌漫開來,在這三個藥罐上方繚繞。
看著這樣的青紅色毒瘴,知道丁寧自有準備的淨琉璃依舊還是有些忍不住,抬頭看著在一旁等候的丁寧,道:“你看過的典籍應該不少,你應該知道幾乎所有典籍上都有記載,前麵數境修行時,若是太過借外物,別說是藥物服用太多,就算是肉食太多,肥膩之物太多,都有可能使得身體不夠潔淨,以至於最後無法和八境時的潔淨天地元氣相合,而導致始終無法窺探到八境。”
“這些記載到底有沒有到底我不能確定。”
丁寧很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淨琉璃,道:“我隻知若是不自在隨意,便如自己先在自己心意,感悟上套了枷鎖。”
聽著丁寧的這句話,淨琉璃的身體卻是沒來由的一震,脫口而出“大自在”三字。
“你知道我真正修的是大自在劍?“
淨琉璃其實此時忍不住就要脫口而出的是這樣一句。
隻是她心中下意識覺得這不可能,丁寧的這句話又無形之中讓她感覺到了自己始終想不通的一層真意,對她的心神觸動實在太大,所以她才隻是脫口而出了這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