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突然出現的人幾乎在一瞬間就擊倒了那兩個流氓。這一家夥幾乎讓梅森的眼睛都直了。
“嘿,兄弟,幹得真漂亮!”梅森開口讚歎說。
“沒什麽,隻是這兩個小子不禁打。”那個人用一口強調很古怪的英語回答說。
梅森這才看清楚,那個人居然是個黃種人。
“你是印第安人?”梅森問。
“我是中國人,中國,聽說過嗎?”那人強調說。
“哦。”梅森點了點頭。他記得在世界的那一頭似乎的確有這麽個國家。不過,這個人看起來和他在圖冊裏看到的中國人並不一樣。
“你是中國人?書上說,你們中國人都是留辮子的呀。不是像你這樣披散著頭發的呀。你的辮子呢?”梅森忍不住有多問了一句。
那人皺起了眉毛,似乎想到了什麽很不高興的事情。“隻有清妖才留辮子,正宗的中國人可不留辮子。”這人咬著牙回答說。
“清妖?那是什麽東西?”兩個人就這樣攀談了起來。這麽一攀談,梅森發現,這個不留辮子而是披頭散發的中國人居然是還個基督徒。隻不過他的信仰顯然有問題,需要有人加以正確的引導。
兩個人就這樣認識了。後來,梅森在黑水公司當上保安人員之後,想起了在舊金山認識的這位特別善於格鬥,而且有過冷兵器作戰的經驗的朋友,於是就寫信給楊泰,邀請他擔任自己的助手。而原本也不甘心就在中餐館裏打一輩子下手的楊泰也很爽快的接受了他的邀請。就這樣,梅森的身邊就出現了一個披頭散發的中國人。
梅森的同事們都對梅森找了個中國人做助手感到很驚訝。有些人甚至根本就不相信,一個看起來個子小小的東方人在格鬥方麵會有專長。要知道,那個時候,還沒有李小龍的電影,美國人還不知道什麽玩意兒叫中國功夫。不過,楊泰很快就用實際的行動證實了自己的實力。梅森和小組中的其他成員打賭,賭他們中任何一個人在無限製的徒手格鬥中都不是這個小個子的對手,結果,短短十分鍾之內,楊泰就幫助梅森多賺了兩個月的工資。
這次護送移民,是黑水第一次接受類似的差事。不過對楊泰來說,這並不是他第一次幹類似的事情。在中國的時候,跟著羅大綱造反之前,楊泰也幹過走鏢之類的事情。在楊泰看來,護送移民和保鏢也沒啥大的區別,隻不過主要的武器從牛尾刀變成了步槍而已。
移民們下火車的時候是當天早上的五點半,那時候天還沒全亮呢,等到租借好大篷車,把各種東西裝好車,都已近中午了。就在車站所在的小城裏吃過了午飯,到了下午一點左右,車隊就出發了。
連續幾天的降雨剛剛停了,空氣顯得格外的新鮮,初冬的陽光懶洋洋的照在每個人的身上。望著那遼闊的大草原,看著大片的野草隨著微風欺負,所有的移民們都沉浸在對未來的生活的美好的幻想之中。
然而,這樣美好的幻想沒能延續多一會兒,沒走出多遠,該死的道路條件立刻就讓移民們哭不出來了。因為昨天的雨,道路都被泡壞了。剛出城的一段路還是石子路,還能走,但走了一段之後,道路的情況就越來越糟糕了,很快,路上就滿是水坑,有些路段的甚至幹脆就成了泥潭。
領頭的一輛大篷車陷在泥濘裏了,車上的人慌忙跳下來,幫著推車。但是車子陷得太深了,泥濘幾乎都淹到了馬車的輪軸。根本就推不動。
“這樣可不行。”帶隊的羅布森說,“要先把貨物卸下來,不然車太重了。”
作為原來的射擊隊的領隊,在黑水保安公司成立後,羅布森就從射擊隊的領隊變成了黑水公司的訓練總監。本來象護送移民之類的事情,倒也用不著總監自己上陣的,隻是考慮到這一趟買賣是黑水的第一筆買賣,加上公司的成員雖然大多都有過當兵的經曆,經受了一些訓練,但畢竟真正上過戰場的並不多,也沒有執行護送任務的經驗。所以作為訓練總監的羅布森決定親自帶隊,以來保證第一次任務成功完成,二來也為執行這類任務積累第一手的資料。
移民們紛紛把那輛馬車上的東西搬下來,然後又花了半個多小時,才把那輛馬車從泥濘裏弄出來。接著是從新裝東西,一來一去,就花掉了差不多兩個小時。這期間護衛隊的是一個人都小心的在車隊附近警衛。有些移民提出,希望護衛隊的人也來幫忙推一把車,但這個請求卻被羅布森毫不客氣的拒絕了。
“現在我們所處的位置比較危險,不但靠近蘇族人的聚居區,而且附近也有匪幫活動。所以,我必須讓我們的人保持體力,以防禦可能出現的危險。”羅布森這樣解釋說。不過,從移民們疲憊的臉上露出的表情來看,他們似乎並不是太認可羅布森的解釋。
在那輛車被拉出來之後,走了才不過一個小時,又有一輛大車拋錨了。
“天快黑了,今天怕是很難按時趕到宿營點了。”羅布森對梅森說,“我們要打算在野外露營了,你去把地圖打開看看,有什麽適合宿營的地方。”
梅森從一個牛皮筒子裏麵掏出了一幅地圖,仔細地查看了一下,然後回答說:“上尉,再向前走兩公裏,有一塊高地,我們可以在那裏宿營。”
“我看看,”羅布森伸頭過來看了看,“嗯,在天黑前,我們能到達的地方沒有比這個地方好的了。我們就在那裏宿營吧。”
天快黑的時候,車隊終於到了那個小高地,那是一處幾十米高的小土坡,因為比周圍都要高一點,所以小土坡上麵相對幹燥一點。再加上這裏視野很好,地形也相對有利於防禦,所以選擇這個地方搭建營地倒也不錯。
在羅布森的指揮下,移民們將15輛大篷車圍成了一個圓圈,作為外圍的防禦屏障,然後其他人就在大篷車圍出的圓圈裏搭起了帳篷。還有人生起了火,做起了晚餐。而護衛們則在外圍的土坡上拉起了一根根帶著小鈴鐺的繩子。
冬天的晚上來得格外的快,一轉眼,天就全黑了。這種曠野中的夜晚的黑暗是現代習慣了城市的燈光的人難以想象的,所謂的伸手不見五指並不是誇張的說法。獵戶座已經升上了天頂,沿著獵戶座的三顆亮星的連線,可以看到不詳的天狼星正在閃閃發光。
黑水的護衛們這個時候可就沒有移民們舒服了。勞累了一天的移民們幾乎一倒下就睡著了,但黑水的護衛們卻不能休息,他們必須輪班守夜。
梅森和楊泰都被安排在後半夜守夜,所以她一吃完飯,就趕緊找個地方躺下了。雖然沒有推過車,但僅僅是在泥濘的道路上騎著馬跑上一天,也已經讓人筋疲力盡了。所以他一躺下,還沒來得及在腦袋裏想一句“我要抓緊時間睡覺”,就已經睡著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朦朦朧朧中,梅森感覺好像有誰在推他。他勉強的睜開眼睛,就聽見羅布森的聲音:“換崗了,該你了,小心點。”
夜間營地裏禁止點燈,這一來是為了減少火災的風險,但更重要的還是避免暴露目標,招致潛在的敵人——印第安人和匪徒——的襲擊。
“哦。”梅森從毯子裏鑽了出來,摸黑穿好了衣服,拿起了他的那杆麥克唐納1857步槍。然後掀開帳篷,走了出去。
外麵很冷,但卻意外的比上半夜要明亮不少。因為後半夜裏,半輪月亮升上了半空,於是黑暗退卻了,遼闊的原野也隱隱的顯現了出來,就連那條坑死人的道路也依稀可見了。
梅森看到楊泰也從他的帳篷裏麵鑽了出來。他拿著一支發射鹿彈的雙管獵槍,腰間還掛著一把砍刀——他的槍法不算好,還是用更容易命中目標的霰彈槍比較方便。
“很冷吧?”梅森對楊泰說,“好在下半夜有月亮,不像上半夜那麽黑,即使有情況也能看到。”
“我們能看到別人,有心人更能看到我們。”楊泰回答說,“我倒是寧願大家都看不到。”
這一夜倒是相當平安的過去了,沒有印第安人也沒有匪幫來偷襲。這原因其實也很簡單,夜戰是一種充滿了變數的對組織度要求很高的作戰模式,無論是印第安人還是匪幫,都沒有這麽高的組織度,對他們來說,夜戰中的不確定因素太多了,犯不著這樣冒險。
不過太平無事的情況在第二天發生了變化。早上車隊準備出發的時候,眼尖的梅森就看到,在遠方有兩個騎馬的人遠遠地跟著他們。這可不是好兆頭,如果這兩個人是正常的旅客,他們肯定會趕上車隊,因為在這樣的荒野裏,無論如何,一起走總是更安全一些的。而這兩個人總是不遠不近的跟著,車隊走得快,他們也走得快,車隊走得慢他們也跟得慢——這顯然不是什麽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