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高治從羅斯柴爾德家族的電報裏已經了解到了一點,那就是羅斯柴爾德家族的那些老狐狸們早就已經看明白了,北美的鐵路狂潮就是一個資本陷阱。但是對於一個真正的資本家來說,看到陷阱就立刻避開可是不行的。一個真正的資本家,一看到陷阱,第一個判斷就是自己可以如何利用它獲利,如何將它挖得更好更深,如何能讓更多的人掉進去,讓自己賺得更多。
如今約書亞在和史高治談的就是如何將這個陷阱挖得更深。
“恕我直言,北美現在的鐵路熱潮已經有些過熱了。很多的地區的鐵路實際上都是在重複建設,這些鐵路中可能已經有三分之一以上即使從長期來看,也沒有多少盈利的可能。我覺得,北美的鐵路有向著鬱金香轉變的可能了。麥克唐納先生,您覺得呢?”約書亞問道。
“是呀,羅斯柴爾德先生,您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的。鐵路的確是一個賺錢的機會,這就像是即使是在鬱金香風潮中,也有人能發財一樣。而有一點,如今的鐵路,和當年的鬱金香風潮是不一樣的。如今北美的鐵路,就像是一杯剛倒進杯子裏的啤酒。看過去,滿杯子都是泡沫。但我們知道,鬱金香的杯子裏基本上全是泡沫,弄濕杯子底的酒都未必有。而鐵路就不是這樣的,鐵路雖然有泡沫,但是裏麵還是有很多的酒的。等到泡沫完全破碎之後,我們就能看到,這裏麵有多少啤酒了。不過,等到那個時候,賺錢的機會就都錯過了。好的生意人要在泡沫正在向上翻滾的時候,就能估計出它到底能有多少啤酒。估計的越準,賺得也就越多。”史高治笑道。
“這就需要我們加強合作了。”約書亞說道,“您看,我們的情報網可以相對精確的了解到歐洲的資金的動向,可以向您提供這方麵的消息。而在對美國市場的了解程度上,沒有人能超過您。所以您也能為我們提供相應的信息。我們兩家通力合作的話,我們就能更準確地估算出泡沫底下到底有多少啤酒,並且也能把握住最好的動手時機。”
“但是我要老實的告訴您一點,我們的某些老朋友未必願意看到羅斯柴爾德家族重返北美。”史高治笑著說,摩根財團對羅斯柴爾德的敵意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雖然當年摩根起家的時候,借助過羅斯柴爾德家族的力量,但是如今的情況卻完全不同了。南北戰爭之前,羅斯柴爾德家族本來已經在北美的資本市場上占據了接近統治的地位,一如他們在歐洲市場上一樣。但是戰爭爆發後,羅斯柴爾德家族判斷,南方的獨立得到英國政府的支持,從而獲得成功。這個判斷其實也不差,因為如果不是林肯在利用《解放黑奴宣言》發起的輿論攻勢中,成功的把南方抹黑成完全是為了維護奴隸製度的叛亂者,使得英國國內的輿論幾乎全倒向了北方,英國都已經轉備好承認南方聯盟,並利用海軍力量幫助南方聯盟打破北方的海上封鎖了。局勢如果發展到了這樣的地步,南部說不定還真的就獨立了。而南部一旦獨立,美國就會陷入到親英國的南方聯盟和加拿大的包圍之下,它的發展前途就很難說了。所以,羅斯柴爾德家族從北美撤出自己的力量,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然而在這幾年裏,羅斯柴爾德家族留下的力量真空很快就被填補了起來,摩根家族就填補了這個空白。也正因為如此,摩根家族對於羅斯柴爾德家族的任何的重返北美的企圖都是非常的敏感,並且堅決反對的。而且這一點完全就不是秘密,甚至可以說,任何隻要是在搞金融的人都知道這個。羅斯柴爾德家族一樣清楚這一點。在原來的曆史上,羅斯柴爾德家族自從從北美撤退之後,就再也沒能重返北美。撤退前,羅斯柴爾德家族在華爾街擁有六家銀行,如今,他們在北美已經沒有任何的銀行了。史高治向約書亞提起這個事情並不是要有意的挑撥一下羅斯柴爾德家族和摩根家族的關係,同行是冤家,他們之間的關係根本不需要挑撥,隻要羅斯柴爾德家族敢再到華爾街開銀行,他們之間的衝突幾乎就是必然的。史高治提這個事情的目的其實還在於抬高價碼。
“你知道,我們和華爾街現在的那些銀行家們的關係都非常密切,而他們和您的家族的關係,也還不錯。但是說老實話,他們對羅斯柴爾德重返北美的可能是相當的警覺的。尤其是重返華爾街金融界是非常的抵觸的。如果你們的目標是從新回到華爾街,成為銀行家的銀行家,那我恐怕很難和您進行非常深入的合作。因為,我不可能為了一座波爾多酒莊就去和整個華爾街對著幹。”史高治看到約書亞似乎想要開口說話,於是又趕集補上一句:
“我們朋友,不要著急,請聽我慢慢的把我的想法說完。嗯,你知道,我是個直爽的人,在和朋友們談話的時候,總是喜歡直截了當的把事情說透的。我覺得這樣好,這樣可以避免各種誤判。現在的華爾街銀行界,基本上都已經受到摩根先生的影響了,他們組織成了一個巨大的聯合艦隊。而摩根先生是他們的旗艦。整個的華爾街,除了我手上的麥克唐納創投銀行之外,所有有影響的,稍微大一點的銀行都或多或少加入到了這個艦隊當中。最近在您重新回到北美,並開始對鐵路進行投資之後,他們一體整合的速度又進一步加快了。
我毫不懷疑,您的家族有足夠的財力來和摩根的聯合艦隊對抗,甚至,雖然這裏是他們的主場,但是如果您的家族傾盡全力,依然可以靠著雄厚的實力擊退甚至是擊倒他們。如果您的家族真的決定要這樣做,那我站到您這一邊來也不是不可能。但是,您的家族可能將所有的力量都集中過來對付摩根他們嗎?”
史高治笑著搖了搖頭:“您的家族就是銀行界的日不落帝國,力量強大,令人敬畏。但是,就像是當年北美獨立戰爭的時候,如果英國人真的傾盡全力,那北美無論如何是獨立不了的。甚至就在第二次美英戰爭的時候,英國如果不顧一切的全力以赴,那結果也不會僅僅隻是在白宮和國會山放了把火而已,美國完全可能重新淪為英國的殖民地。但是,英國真的能在那個時候傾盡全力嗎?那是不可能的,因為在歐洲大陸上還有更重要的,也許是事關英國的興亡安危的大事情要處理。英國是世界老大,地球球長,他的力量最強,但他要照應的區域也最多。他根本不可能抽出那麽多的力量來對付美國。您的家族恐怕也是一樣。未必真的能拿出多少力量來和摩根他們對抗,畢竟,您的家族的根本還是在歐洲。所以,如果你們的意圖是希望能和我聯手,在北美撬開一個口子。那對不起,雖然你們的建議很誘人,但我可不敢為了這個把我在華爾街上的朋友得罪光。”
聽到史高治這樣說,約書亞有些黯然。不過史高治的反應本來也就在家族的預料之中。如果能拉著史高治對抗華爾街的其他銀行,讓家族的勢力重返華爾街,那固然好,但是如果達不成這個最高指標,那還有次一等的目標。
“史高治,你說的不錯,歐洲對於我們家族更為重要,我們的確拿不出太多的力量用於北美。我也知道你說的是實情,我們也沒有強求您去和摩根的聯盟對抗的意思。我們的目標隻是相互配合,賺更多的錢而已。我們家族至少現在並沒有回到華爾街從新開銀行的想法。因為這個難度的確是大了一點。”約書亞回答說。史高治聽得明白,所謂現在沒有回北美開銀行的打算,不等於以後也沒有。內戰結束,美國保持了統一之後,誰都能看出,美國錢途無量,能回來賺錢,誰會不願意呢?隻是羅斯柴爾德想回來,難度太大了一點。生意場上就是這樣,一個關鍵的步子走錯了,後麵想要再追回來就難了。
“我倒是有個想法,既不太會刺激到摩根他們,也能讓我們都賺到錢。”史高治說。
“您有什麽想法,說來聽聽?”約書亞又重新打起了精神。
“我們可以這樣合作。您知道,我手上也有一家銀行,目前經營的還不錯。另外我還有一個保險公司。我想可以這樣,在這兩年之內,您的家族如果在北美有什麽投資的需求,比如炒鐵路什麽的,可以透過我的麥克唐納創投銀行來幹。當然,作為回報,我可以同意,我們在歐洲的各種業務,除了麥克唐納創投銀行的技術風險投資之外,隻要需要融資服務的,而你們又感興趣的,我們可以全部委托給您的家族。這樣雙方的優勢就都發揮出來了,又不至於太過刺激到別人,惹來不必要的麻煩。您覺得這個主意怎麽樣?”
約書亞想了想回答說:“這是個有意思的建議。不過史高治你知道,在這個問題上我並沒有完全惡決定權。所以我現在無法立刻給你答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