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京,兵學聖院掌院林博府上,府中花園魚池旁,法學掌院查高陽同林博相對而坐。麵前的石桌上兩杯茶水,冒著一縷縷白氣,旁邊放著一個爐子,爐上沏著茶壺。
林博抓起一撮魚食投向水池,一群錦鯉紛紛攢頭爭食。林博的目光注視著這些搶食的錦鯉,眉頭緊皺。
“院中聖子朱承嗣前些日子曾經給老夫留下絕筆信一封,信中言及周義此子對聖院極為不敬。他前去夜鶯城欲處理此事,反而被周義傷了聖道根本,無顏再見老夫,留下信箋隱姓埋名了卻後事。”林博麵朝著水池,嘴裏喃喃說道。
“哼,周義此子必然和皇甫樂聖等保皇派勾結甚深,可惜薑老匹夫還將此子引入禮院,無異於開門揖盜!”查高陽冷著臉,心裏知道林博討厭一切與皇甫樂聖等人有關的人事。
林博聞言,心裏不忿之情更重,同時覺著薑立夫老糊塗了,孟弘業忝為聖院魁首文院掌院,居然如此不識事,更是無能。
“林兄,朱承嗣所言絕非虛妄啊!今日那周義一步跨入進士文位,百篇戰詩同輝,才氣衝天!若不及早處置,來日必是聖院心腹大患啊!”查高陽似乎沒看到林博難看的臉色,自顧自的繼續說道。
林博轉過頭淡淡瞥了一眼他,抓起一把魚食投給那些躍出水麵的錦鯉,拍拍手上的殘渣。端起茶杯輕嘬一口,抿抿嘴。這查高陽雖然和兵院同氣連枝,可惜也不是一條心啊!話裏話外都想讓自己或者說是兵院出頭,對付周義,和皇甫樂聖代表的保皇派扳手腕啊!法院的心思恐怕是想坐山觀虎鬥,坐收漁翁之利。
可是自己還不得不承認查高陽說的對,觀今日周義那百篇戰詩,可謂是讓人心驚膽戰!什麽樣的才學,方能作出如此驚人之舉啊!若是不早日除掉此子,待到他再成長起來,恐怕就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了。
“查掌院有何指教!但請講來!”林博抬起頭,放下茶杯說道。
“孟弘業指使朝廷已經發出明旨,召周義回京麵聖!林兄這幾日沒有聽說麽?”查高陽端起茶杯,用杯蓋撥弄著茶湯,嘴裏卻是淡淡的說道。
“哪又怎樣?周義來了洛京,老夫有的是辦法收拾他!”林博這幾日一直忙於兵院新生之事,沒有回府看過朝中心腹送來的朝廷動向,因此根本不知道孟弘業還玩兒了這麽一手。他以為僅憑一封聖旨就能阻止兵院動手麽!果然是昏聵無能!
“林兄如此說就有些欲蓋彌彰啦!老夫聽聞此子在漫川關一戰收複精靈奪取的關城,生俘精靈大騎士、魔法師以下四萬餘眾。恐怕僅憑兩位大學士收拾不掉此子,更何況還有大皇子及近衛軍團在哩!”查高陽對於林博的言不由衷很是嗤之以鼻,若非要對付文院和皇室,法院難以獨立支撐,真心不想和這些兵家聯盟。這些兵院的家夥,從軍領兵倒是綽綽有餘,輪到朝爭傾軋,法院卻是甩他們幾條街去。
“以查掌院的見解,該如何應對呢?”聽到查高陽所說,林博也不由心中驚醒。雖然有兵院兩大軍團,可趙牧的近衛軍團和皇甫樂聖掌控的第七、第九軍團也不是吃素的。再加上文院的聞嘉玉第六軍團和周義的半精靈軍團,確實不是好對付的。
“請兵學聖院宗師出手!一擊必殺!”查高陽一字一句的說道,言語中殺氣凜然,透著寒意。
“嗯?……”林博垂下頭,思索是否合適。請宗師出手,就必須請示聖院聖堂。為了一個小小的新晉進士,會不會讓聖堂聖者們覺得自己小題大做,太過無能呢!
“可是擔心聖者小瞧周義?林兄不必擔心,隻要將周義此子的詩詞文章交給聖堂,聖者們自然能夠明白周義的威脅!”查高陽與林博多年交往,豈能不知他的心思。
林博沉默了,思量著查高陽的話,心中對於周義的才學佩服之餘也是感到心悸,想必聖者們能夠體會到自己的苦心孤詣吧!
“嗯,就這樣吧!老夫親自去一趟聖堂!”林博站起身,也不管查高陽還在自己府上做客,轉身就步出花園。
查高陽不以為忤,嚴肅的麵容冰雪頓消,微笑著端起茶杯輕嘬一口,把玩著杯蓋,笑容在水汽中若隱若現,居然有一絲猙獰的意味。
兵學聖院位於洛京大校場方向,坐落在城北,占地五百餘畝,氣勢恢宏。
林博大步邁過大門,在守衛崇敬的目光中,朝著聖院最裏麵走去。一路上碰到的師生碰見他,都停下腳步躬身行禮,心裏想著事情的林博也沒有心情理會他們,徑直走過。留下一幫子師生詫異的站在當場,心中疑惑平日在聖院禮賢下士的掌院,為何今日變化如此之大。莫非出了什麽事情,看掌院朝著聖堂方向走去,大家心裏的疑惑更深。
走到聖堂門口,大門兩邊站著兩名仆役,舉人功名,雖然和聖院中這一屆的聖子聖女文位相當,可惜年紀上的懸殊卻是太大。這些聖堂仆役都是年紀過大,已經無望聖道功名的士子,選擇侍奉聖堂聖者。別說那些聖子聖女,即便是林博這位掌院,見到他們也必須以禮相待。或許這種狐假虎威的地位,正是他們選擇為仆役的目的。
“林博求見聖堂聖者,煩請二位予以通報!”林博拱手一禮說道。
“掌院客氣,請稍待!”仆役雖然平日裏在聖院裏狐假虎威,可是對於林博這位掌院,還是不敢拿大的。見到林博施禮,二人趕忙躬身回禮,然後其中一人匆忙走進院內為林博通報。
片刻之後,這名仆役回來,側身一讓說道:“掌院請,聖者有請!”
“謝過二位!”林博拱手再施一禮,然後匆匆走了進去。內中有一片連綿上十座青磚瓦房,每位聖者一座,現下隻有四座瓦房有主人。其餘的房屋每日裏雖然沒有主人,但也有幾座房屋裏麵住的有人,四位大宗師住一座也絲毫不覺著擁擠。畢竟能夠近距離得到聖者的教授,沒有什麽是這些大宗師無法忍受的。現如今,整個帝國隻有九十九位大宗師,兵院擁有十位。
大宗師都是聖者的候選人,雖然能夠晉升聖者的人寥寥無幾,可畢竟大宗師也夠稀少的。這也是為何林博身為掌院,調動大宗師必須前來聖堂請示的原因。
“掌院來啦!可是為漫川關周義之事!”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左手第一座房子中傳來。
“拜見大聖者,林博正是因此而來!”林博雖然不知道聖者是如何知道周義的,可聖者早已脫離凡胎,想必是有些神秘莫測的能力。
一陣沉默過後,大聖者的聲音再次響起:“此子不能入我兵院麽?才氣橫溢、胸中自有錦繡,實在是曠古大才。林掌院不好好考慮下麽?”
聽聞大聖者的話,林博臉色很不好看,強自辯解道:“皇甫樂聖一幹保皇派串通皇室,欲將我諸聖院置於皇室轄下。聖道恢宏,豈是凡人帝王可以指使!我等代表聖道,自然不容皇甫樂聖等人的陰謀。周義此子乃是皇甫樂聖帶來帝國,出身來曆皆不清楚,隻知道皇甫樂聖已經收其為弟子。恐怕聖院無法將此子納為己用,大聖者明鑒!”
林博此話卻是真假參半,周義的來曆他早已調查清楚,羅裏克王國東部行省圖特拉郡。雖然祖籍查不清楚,目前掌握的情報卻可以證明周義身世不假。現在之所以如此說,卻是想讓大聖者對周義的來曆產生懷疑,特別是讓大聖者將周義的來曆聯想到皇甫樂聖等保皇派身上。
果然,大聖者不再說話,似乎認同了林博的說法。
“大聖者,林博此來是想請聖堂派出大宗師,一舉鏟除周義及皇甫樂聖。如此一來,皇室在邊軍中的爪牙盡斷,想必會安分許多。”林博打鐵趁熱,見大聖者沒有反對自己的意見,趕緊將自己的來意道出。
“嗯?大宗師?皇甫樂聖不過區區一築基武者,何勞大宗師出手,恭浩和鄭泰鴻兩位大學士還不能勝任麽!?”大聖者有些疑惑,不過從他的語氣中就可以看出。他雖然看重周義的潛力,但著實沒把周義的實力放在眼中。
“大聖者明鑒,現如今的漫川關情勢複雜,外有精靈大軍壓境,精靈一族高手如雲;內有皇甫樂聖掌控的第六和第七軍團、周義控製的半精靈騎兵軍團和趙牧皇子的近衛軍團。更何況文院的聞嘉態度尚不明確,從孟弘業對周義的態度看,恐怕他也會站在周義一邊。恭浩和鄭泰鴻兩位大學士投鼠忌器,不可輕舉妄動,隻能派出大宗師一擊斃命。”林博將心中的考慮恭恭敬敬的道出。
“你言之有理,確實如此。既然這樣,就請鮮於文德大宗師走一遭吧!皇甫樂聖是築基武者,林掌院可請出一篇聖院聖章交由章懿軒大宗師,確保萬無一失。”大聖者聽到林博將顧慮說出後,沉吟片刻,然後作出安排。
聞聽大宗師不僅應承派出大宗師,還讓自己請出聖院聖章,林博心中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