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裏安不知道這些專業的刺客是如何做到的,他們隱藏在黑暗當中前進,黑色的衣服和黑夜環境或許為他們提供了很好的條件,但是他明顯感到遠非如此簡單:他根本感受不到那十八個人的存在,即使有一個刺客就在他三步之外。
而且,剛才戰鬥的時候,瓦裏安清楚地看到了那些武器在一瞬間變成了漆黑,讓原本會反光的匕首避免了暴露。那會是毒藥的作用嗎?肯定不是,因為那些匕首在殺完人,不久後就變回了白色。
瓦裏安有太多了疑問了,但是現在不是詢問的時候。
十九個人如同狂風般在地下鐵狂奔,速度一點也不比機器慢,他們很快就會到達終點--暴風城。
暴風城之王帶著十八刺客從礦道地鐵的軌道中匍匐而出,他們登上平台時遇到了幾個黑鐵矮人。
這是場一邊倒的戰鬥,軍情八處小隊迅速而冷酷地幹掉了茉艾拉的衛兵。戰鬥引起了一些注意,一小群人圍了過來,其中大多是侏儒。他們盯著這群穿戴麵具和黑色皮甲的男女,不知道來的到底是救星還是新的敵人。
“別擔心,”格拉多克對他們安撫道,“我們是來對付茉艾拉和她的走狗的,不針對鐵爐堡的良民。”
聚在一起的侏儒們歡呼起來。
他們快速前進,直奔探險者大廳。在深夜的這個時候,那裏總是靜悄悄的。在那裏,有一條捷徑穿過大熔爐直通王座大廳。那個叫布林克的侏儒前去偵察了一圈後回來報告。
“二十三個,”他聲音沙啞地說道,“其中十個是黑鐵衛兵。”
“才十個?我還以為會多點呢,”格拉多克說,“我們走。”
安度因用不著蹲著走路了,一位擅長煉金術的女牧師同意為他配製一服隱身藥劑。
“持續時間不會太長的,”她警告說,“而且味道很糟糕。”
“我能跑得很快,”安度因向她保證道。他接過小瓶揭開蓋子,然後被難聞的氣味嗆得咳起嗽來。女牧師說得對——聞起來確實很糟糕。
“一口幹!”他邊說邊把瓶子湊到唇邊。
“等等,孩子,”格魯子說道,“外邊出什麽事了……”
外麵的廣場上傳來一陣喧囂,一些衛兵們正在跑來跑去,臉色比平時更為難看。
“哦呀,希望沒人看到你,”格魯子低聲說道。
一名衛兵朝秘法大廳小步跑來,安度因又蹲身縮回陰影中,準備好一有必要就立刻吞下藥劑。
“治療者!快來,這需要你們!”
“怎麽了?”格魯子說道,裝出一副就像剛從睡夢中醒來的樣子。
“礦道地鐵那發生了打鬥。”黑鐵衛兵說道。
“真的?”格魯子故意抬高聲音好讓安度因聽見,“多少人?局勢得到控製了嗎?”
“大概十個,沒呢,貌似大熔爐那邊也打起來了。帶上你所有的牧師!馬上!”
格魯子滿懷歉意地扭頭飛快看了一眼,然後收拾好東西和其他牧師一起快步離開。
現在隻剩下安度因自己了。
“太遲了,”他對自己嘀咕道。要是瓦裏安和他的暗殺隊已經到了大熔爐——
他緊抿嘴唇,將藥瓶舉到嘴邊一飲而盡,對那糟糕的味道扮了個鬼臉。
然後安度因盡可能快地撒腿朝王座大廳,茉艾拉……和他的父王跑去。
起初幾個衛兵都被無聲無息地幹掉了。暗殺小隊停了下來,躲在陰影中略作喘息。穿過熔爐區就是王座大廳……還有幾個黑鐵矮人擋在前邊。
“我們分成兩隊。你們幾個,”格拉多克指了指手下的九個人,“跟著我,我們會解決熔爐區的衛兵。剩下的人跟著瓦裏安,不惜一切代價將他帶到茉艾拉那裏去。明白了嗎?”
他們都點了點頭,然而奇怪的是,他們看上去一個個都毫不緊張,布林克甚至還當著瓦裏安的麵打了個嗬欠伸伸懶腰。瓦裏安猜想這對他們來說都是家常便飯了,就像他從事角鬥士“工作”時整天宰殺體型比自己大兩倍的敵人一樣。
“那好。大家開始行動。”
於是再沒多說一句,第一小隊便已衝上前去。在今夜並肩作戰好幾個小時之後,瓦裏安的眼睛已經習慣於辨認他們的身影,然而當他們在陰影中消失的時候他還是不由眨了眨眼。接著慘叫聲開始響起——刺客們割開敵人的喉嚨,拎起驚呆的矮人把他們丟進熔化的金屬池中。
“快,衝啊!”布林克用手肘碰了碰瓦裏安的大腿。
用不著更多的催促了,他的小隊沿著大熔爐全速衝了過去。部署在那裏的黑鐵衛兵半道迎了上來,發出挑戰的吼叫。在經過一整夜的潛行之後,瓦裏安很高興終於能夠一對一地正麵對決了。他大喝一聲,急切地撲向第一個敵人。雙劍與斧盾相擊發出鏗鏘之聲,在昏暗的光線下碰出火星。瓦裏安不得不承認,那個黑鐵矮人也非泛泛之輩。他整整招架住了瓦裏安的四次攻擊,直到最後國王閃身躲過一次反擊,然後一劍從他胳膊和胸甲的縫隙中捅了進去。
他飛旋著轉身,平著地麵揮出一劍,擊穿了另一個衛兵的鎧甲,那家夥痛苦地嚎叫著跪倒下去。瓦裏安飛起一腳正中他麵門,然後又一劍將他的首級齊肩砍下。他甚至都沒朝那顆滾地頭顱多看一眼,而是雙眼尋找著下一個攻擊的目標。
他的小隊已經殺進了王座大廳,迅速而無情地解決掉了裏麵的任何抵抗。當然,此時茉艾拉並沒有坐在她竊取的王座之上。她應該在後堂的某個私人房間裏,和她的小崽子一起睡著大覺呢。
瓦裏安直往前衝,他全神貫注,心裏隻想著那個偽女王的房門。他傾著身子衝向那扇門,側身用板甲的肩頭重重撞了上去。房門並沒有撞開。於是他接二連三地撞了下去,另外兩名刺客也加了進來,用肩膀頂著那扇門。
房門轟然崩裂,他們半衝半倒地摔了進去,接著立刻遭到了攻擊。瓦裏安聽到一個女人的尖叫聲和一個嬰兒驚恐的哭喊。他並沒多加在意,而是朝著向他衝來的兩個矮人揮出雙劍。他們立刻倒下了,血濺得他滿身都是。他的一把劍緊緊卡在了一個矮人的腹部,瓦裏安飛快地試著拔了拔,然後鬆手放下這把武器。他轉過身,雙手握住剩下那把劍,尋找著自己的獵物。
茉艾拉·銅須身穿睡袍頭發散亂,驚恐地瞪著雙眼站在床上。瓦裏安扯下蒙住下半截臉的麵具,茉艾拉認出他來,嚇得倒吸一口冷氣。瓦裏安兩個大步就來到她的麵前,抓住她的手臂拖下床來。茉艾拉拚命掙紮,但他的手如鐵鐐一般緊緊鎖住她的上臂。
他拉著她走出房間,對她跌跌絆絆的腳步毫不在意。人群已經開始聚集在大熔爐前的空地上,瓦裏安拖著她走上前去,然後用一隻手將她粗暴地推到麵前。
他的另一隻手用劍抵住她喉頭血色盡失的肌膚。
“看這個篡位者!”瓦裏安大喊道,聲音在開闊的空間中回響,此刻他的身份已不再是秘密。“麥格尼·銅須為這個逆女流盡了眼淚。要是他看到自己深愛的女兒對他的城市,他的人民作出如此勾當,他將會何等痛心啊!”
人們瞠目以對,就連黑鐵矮人們也沒敢動一動,畢竟他們的女皇身處險境。
“這不是你的王位。而你卻用謊言和陰謀詭計得到了它。你對自己無辜的臣民橫加威脅,以威逼恐嚇奪取不屬於自己的頭銜。我一刻也不能坐視你繼續呆在這竊奪的王座之上!”
“父王!”
這聲音穿透了瓦裏安心中的茫茫怒意,一時間他架在茉艾拉脖子上的利劍為之動搖。他開口回答,目光卻不離手中的矮人。
“你不該來這的,安度因。走吧。這不是你待的地方。”
“可這就是我該待的地方!”聲音更近了,穿過人群向他走來。茉艾拉的目光從瓦裏安身上移向,或許是移向他的兒子,但她並沒有試圖乞求援助。或許這是因為她知道,除了目光之外的任何動作都會導致那把劍割開她蒼白的喉嚨。
“是你派我到這來的!你想要我了解這些矮人,而我做到了。我熟知麥格尼,而茉艾拉來的時候我也在場。我目睹了她帶來的混亂,我也目睹了人們拿起武器和她對抗,幾乎釀成內戰的局麵。但是不管你怎麽看她,她確實是正統的繼承人!”
“她的血統也許正統,”瓦裏安厲聲道,“但她的思想卻不是。麥格尼一直認為她被人下咒了,兒子。她想要軟禁你,她還無故逮捕了一大群人。”他緊緊抓住茉艾拉,一麵微微偏過頭來,“她不適合擔當領袖!她隻會毀掉麥格尼為之努力的一切!他……他為之犧牲的一切!”
安度因走上前去,懇求地伸出一隻手。
“她沒被下什麽咒,父王。麥格尼拒不肯相信事實——正是他趕走了茉艾拉,就因為她不是男性繼承人。”
瓦裏安濃黑的眉毛皺成一團。
“你在侮辱一位尊貴的死者,安度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