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天氣,該死的死亡之翼!”
在這樣的末日當中,聖光也仿佛離開了這個世界,無論林天如何祈禱,他也接收不到任何的聖光,感應不到一絲的光元素。現在,他除了咒罵幾句解解氣,似乎也找不到別的辦法了。
圍繞在林天和雙足飛龍身旁的光芒越來越弱了,雙足飛龍不得不花費更大的力氣才能保持飛行狀態,但是,這種狀態不可能持續太久。
林天把右手按在坐騎的頭上,輕輕地撫摸著。這頭雙足飛龍也是具有一定的智慧的,它立刻領會到主人的意思,雙翅一偏,緩緩向低處飛去。
幾個月前,他作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他決定放棄部落大酋長的職位,來到這裏,來到大漩渦,追尋薩滿之路,而不是領袖之路。他本想這隻是暫時的。他把大權交給了加爾魯什·地獄咆哮,格羅姆·地獄咆哮之子,爾後來到納格蘭,追隨薩爾的祖母,蓋亞安祖母。這些都發生在撼動神佑大陸的大災變之前,薩爾感受到元素的不安,他希望能夠做點什麽來平緩元素的情緒,阻止之後的變化,盡管這一切最後還是發生了。
在那裏,他和一個美麗卻又經常惹人煩惱無奈的薩滿共同學習,她叫阿格拉。她設法幫助他,強迫他深挖自己內心的答案,然後兩人相愛了。之後,他回到神佑大陸,並在大災變降臨時,與他的愛人攜手前往大漩渦。
這聽起來似乎是他應該做的事——艱難的選擇,也是最正確的選擇。為了更加偉大的目標,離開自己熟悉的和愛著的人們。但是現在,他開始有所懷疑。
在薩爾遊列納格蘭的時候,加爾魯什在一次對戰中殺死了薩爾的好朋友,牛頭人酋長凱恩·血蹄。後來薩爾得知,是凱恩的老對頭瑪加薩·恐怖圖騰騙了加爾魯什,讓他用一把浸毒的利刃對付凱恩。薩爾不禁去想,如果他沒有離開神佑大陸,凱恩就不會對加爾魯什的領導指指點點,也就不會死去了。
有阿格拉在旁,他曾經期待過……他並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麽。至少,有一段不同於他們現在擁有的感情。最開始,他對阿格拉的直率和棱角分明有些抵觸,然後逐漸萌生對這些特點的感激和熱愛。但是現在看來,與其說她是一個支持和鼓勵他的夥伴,她似乎隻是另外一個指責自己的人罷了。
就拿今天徹頭徹尾的失敗來說,他甚至沒能幫助大地之環安撫元素。他放下大酋長的身份,忍受著喪失一位摯友的痛苦,來到這裏想要幫助大地之環。但這,也毫無成效。
一切都毫無成效,一切都未能如願進展,而且薩爾——前任部落大酋長,戰士,薩滿——感覺好像他做什麽都是無濟於事的。
他不習慣這種感覺。多年來,他很順利地引領著部落,他對於戰爭策略和外交手腕都拿捏得當。作為一個領導者,什麽時候該傾聽,該講話,該行動,這些他都了然於胸。這種奇異而又讓人糾結的不確定的感覺…新鮮而陌生,令他厭惡。
他聽到了熊皮被掀開的聲音,但他並沒有轉過身。
“就衝雷加對你說的話,我得扇他一耳光,”那是阿格拉沙啞渾厚的聲音,“盡管我之前沒想著這麽說。”
薩爾輕聲吼道,“你支持的方式很好,”他說道,“真是幫了我大忙。現在,我應該走出去,然後就能夠輕輕鬆鬆地觸及我內心最深處。也許這些年來,你應該領導部落,而不是我來。想來我們會看到部落和聯盟和諧共處,所有種族的小孩都能在奧格瑞瑪和暴風城隨意嬉戲。”
她笑了出聲,聲音是那麽暖,就和她放在他肩上的手掌一樣暖。他盡全力抑製自己憤怒地抖掉對方手的衝動,但他也沒有因此而被打動。他死寂地站著,一動不動。她按動他的肩膀,鬆開手,然後轉了一圈麵對薩爾。
“古伊爾,自從我們相遇以來,我一直在觀察你。”她說道,雙眼嚐試著追尋他的目光。“最初是出於不懈,之後是出於愛和關切。現在的我,在愛和關切中看著你。我眼中所見,心中所憂。”
他沒有回答,但是他在聽。她的手輕輕劃過他充滿堅定的臉龐,在他額頭上的皺紋間遊走。
“不管你之前經受過的所有,在我們相遇之前,我現在摸著的地方並沒有這些皺紋。你的雙眼——如蒼穹和汪洋般湛藍——並不像現在這般憂傷。不論你心中有什麽事情,它都在傷害著你。但是正因為這威脅並非外在,你就不知道該怎麽樣去應對這個敵人。”
他眯起雙眼,露出一絲困惑。“繼續,”他道。
“你在逐漸消瘦…不是你的身軀——你仍然強壯有力——而是你的精神。這就好像你的一部分,隨著每一陣風被吹走,隨著每一滴雨被衝掉。如果你放任不管,這傷害就會毀掉你。而我,”她突然變得犀利,淺棕色的雙眼閃爍著,“是不會讓那種事情發生的。”
他低哼一聲轉過身去,但她追了上來。“這是心靈的疾病,不是身體的。在維持部落的事務中,你把自己藏得太深,以至於當你離開時,你把它也留了下來。”
“我覺得我再也不想去治愈任何東西了,”薩爾用警告的聲音道。
她完全忽略了他。“你當然不想,”她說道。“你不喜歡他人的指責。我們都需要聽你的,就算我們不同意,也要用一種尊敬的態度。你的話才能一槌定音,大酋長。”
她的聲音中並沒有諷刺,但那些話聽來還是很刺耳。“你是什麽意思,我不接受指責?我身邊的都是不同的論調,我歡迎別人來質疑我的規劃。如果能為我的人民帶來好處,我甚至會去聯絡我的敵人!”
“我並沒有否定這些事實,”阿格拉泰然自若地繼續道。“但是那並不代表你能夠很好地接受指責。當時凱恩來找你,在瑪諾洛斯的護甲下,他說他認為你是錯的,那時你是怎麽反應的?”
薩爾猛地一抖。凱恩…他的心緒回到了自己最後一次見到他摯友的情形。薩爾給老牛帶話,說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裏加爾魯什會帶領部落,於是凱恩來找薩爾。他直截了當地陳述,沒有任何婉轉的修辭。
他認為薩爾犯下了一個大錯。
“我——需要你在這件事情上和我站在一條戰線上,凱恩。我需要你的支持,不是你的否定,”薩爾曾說道。
“你讓我用智慧和常識來判斷。我隻有一個答案給你,不要把這權力賦予加爾魯什,這就是我的智慧,薩爾,”凱恩是這麽回複的。
“那我們之間就沒什麽可說的了。”
然後薩爾就那樣走開了。
他再也沒有見過活著的凱恩一麵。
“當時你不在那裏,”薩爾道,他的聲音因回憶而沙啞。“你不明白。我必須——”
“擦!”阿格拉道,她揮著手試圖驅走薩爾的那些借口,就好像它們是圍著她嗡嗡叫的蒼蠅。“對話本身並不重要。也許你確實是對的,而且現在來說,你是對是錯與我無關。但是你沒有傾聽,你否定了他,好像是在滂沱大雨中拉緊雨披。也許你從未說服過他,但你能告訴我你傾聽了麽?”
薩爾沒有回答。
“你沒有聽一個老朋友的話。如果凱恩能感受到你聽了他的話,那他也許就不會有挑戰加爾魯什的念頭。你永遠不會知道的,而且現在凱恩已死,你甚至沒有任何機會去聽他的了。”
要不是她這麽說,薩爾也許就不會這麽震驚了。他向後退了一步,感覺天旋地轉一般,腦中滿是她的話。這些話他從未說出來過,但當夜深人靜卻無法入睡時,這念頭總是悄悄的縈繞在他心頭。他自己知道,在當時的情況下,他必須前往納格蘭,而且那是他所能做出的最佳選擇。但是,要是他能夠留下來多和凱恩談談,又會發生什麽?阿格拉說得對,但是他仍希望她是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