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宇有種被撕碎的感覺，並不單單是身體，甚至包括靈魂。
當方宇眼前的黑暗散去之後，方宇發現自己正處在一個黑色的巨大法陣的中心，身邊圍繞著淡淡的黑霧，方宇完全看不清周圍五米的東西，更不知現在身處何處。
就在方宇打量著周圍的環境的時候，方宇麵前的黑霧開始扭曲起來，緩緩形成了一個人形。
方宇微微皺起眉頭，低聲道：“夜？”盡管方宇極力克製，聲音聽上去還是帶著幾分激動。
夜站在方宇五步之外，身著黑色長袍，雖然沒有任何的花飾，但看上去顯得極為高貴，凜然不可侵犯。
夜稍稍避開方宇的眼睛，也低聲道：“好久不見，方宇。”
這對方宇來說，的確已經太久太久了。雖然在試龍窟中的日子方宇一直都是在修煉，但這並不能磨滅時間的概念。加速的時間，使方宇得到了更多的時間修煉，但也讓方宇經曆了太久的歲月變遷，也未必完全就是一件好事。
夜側過身子，淡淡道：“約定的時間還沒到。”
方宇點點頭，道：“我隻是好奇。”
“我記得你一向沒有很強的好奇心。”頓了頓，夜冷冷道：“你不該來。”
方宇也冷冷的看著夜，輕笑道：“既然找上了我，逃避總不是辦法。”
如此對話，的確不像是久別重逢的兄弟間的對話。但方宇也能感覺到夜的異樣，方宇選擇靜觀其變。
一陣沉默之後，方宇淡淡道：“夜！”
“也許，你該叫我親愛的弟弟，宸！”一道冷清的聲音自方宇的身後響起。
盡管此時夜側對著自己，但方宇還是敏銳的察覺到了夜眼中閃過的一抹異樣。
墨羽緩緩的晃悠到方宇的麵前，笑道：“守時是一個好習慣，但你未免來得太早了。不過沒關係……”墨羽挑了挑眉，淡淡道：“看來你和我弟弟，聊得很不錯？”
墨羽拍了拍夜的肩膀，詭笑道；“是吧，宸！”墨羽故意加重了“宸”的讀音，似乎在是提醒夜，不要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隻是……”墨羽的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冷冷道：“宸，客人來訪的時候，你是不是應該叫上你的哥哥呢？”
夜的身上猛的燃起一道黑色的火焰，火光中，夜筆直的站著，但方宇卻能清晰的感受到夜靈魂承受的痛苦。
方宇皺起眉頭，雖然方宇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看起來，墨羽此時完全掌控了夜，可以任意對夜懲戒責罰。
對倍感不公的墨羽來說，完全操控夜遠比直接殺掉夜更有趣。但問題是，夜怎麽會甘心被墨羽操縱？
按照夜的性子，就算是神形俱滅，也不會做違背自己意願的事。雖然方宇也能想象到夜承受了怎樣的痛苦，但是，夜不會因此變成提線木偶。那麽，症結到底在哪裏？
沒等方宇想明白，墨羽忽然輕笑道：“夜，你還真是一樣的不乖啊。”
夜忽然低聲道：“對不起。”三個字，卻透著無比的僵硬、麻木。
而方宇此時則完全震驚了，眼前的這個人，真的是方宇的兄弟，夜嗎？方宇竟然下意識的後退一步，臉上竟然升起了一抹難言的苦澀笑容。
不，也許，他真的已經不是夜了，他是宸才對。
方宇的心神微微一震，心口更是狠狠的一痛。
方宇強硬而冷血，可以毫不猶豫的直接抹煞敵人的存在，但是另一方麵，方宇也是脆弱的。愛人的離去已經是方宇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痛，那麽，如果方宇再失去兄弟……那種打擊對方宇來說絕對可以說是毀滅性的。
墨羽高貴而優雅的坐在黑暗中出現的一把黑色椅子上，略帶嘲諷的看著夜，墨羽正等著看一場好戲。
夜暗自吸了口氣，然後轉頭看著方宇，墨色的眸子中沒有任何的感情，透著無盡的冷漠。
夜冷冷道：“方宇，你知道這是哪裏嗎？”
方宇勾起嘴角，淡淡道：“如果我所料不錯，這裏應該是神羽族吧？”
墨羽的眼中閃過一道淩厲的精光，手腕輕晃，一盞黑色的精致杯子便出現在墨羽手中。搖動了一下杯中黑色的液體，墨羽慵懶的靠坐在椅子上，優雅而戲謔的看著方宇和夜。
墨羽的身子被周圍的黑霧包裹起來，讓人看不真切，更顯神秘詭譎。如果用什麽詞來形容此時的墨羽話，方宇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吸血鬼”，優雅從容，但詭異冷血。
短短的十幾年間，此時的墨羽與之前相比可謂有著天壤之別，就好像一下子由心理扭曲的複仇者變成了優雅高貴的王子，氣質可謂完全顛覆了。不過不管墨羽怎麽變，好像依然對夜抱著很深的敵意。
夜淡漠的點頭，冷淡道：“既然你也猜到了，也該知道，現在你的命運，完全掌握在我們的手中。”
方宇沉默了兩秒鍾，然後輕聲笑道：“的確。”頓了頓，方宇不無諷刺道：“那麽，宸少爺，您打算怎麽對付我呢？”
方宇的眼中閃爍著攝人的光芒，一雙如冰的眸子緊緊的盯著夜，絲毫不放過夜眼中劃過的任何神色。
夜眼角微微一跳，冷哼一聲，冷冷道：“方宇，你現在自身難保，我勸你還是不要激怒我的好。”夜避開方宇的目光，冷淡道：“畢竟我們兄弟一場。”
方宇眼神閃爍，不無諷刺的反問道；“是嗎？是兄弟，你會做出這樣的事？”
夜冷冷道：“我什麽都沒做。”
方宇頗為不屑的輕哼一聲，淡淡道：“若真是如此，你現在就不會在這兒了。”
夜瞳孔一縮，然後冰冰冷冷道：“我身上始終流著神羽族的血脈，隻有……”夜頓了頓，才緩緩道：“哥哥才是我唯一的兄弟，我們的兄弟情誼，又怎麽敵得過血脈的牽絆？”
墨羽的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輕輕的勾起嘴角，小小的呷了一口杯中的液體。
墨羽不止要折磨夜的肉身、靈魂，甚至包括夜的感情，墨羽知道，夜最是重情，那麽，墨羽就要夜再次承受被兄弟背叛的滋味。墨羽會一直折磨夜，直到他崩潰，或是自己玩膩了。墨羽的笑容，更加的詭異了。
方宇皺起眉頭，冷冷道：“夜，你不會就是來找我敘舊的吧？”
夜淡淡的看著方宇，手上閃過一道淡淡的黑芒，一個黑色的瓶子出現在夜的掌心。
夜把手往前遞了遞，冷漠道：“喝下它。”
方宇並沒有伸手去接，反問道：“這是什麽？”
夜雙眼低垂，沉默以對。
墨羽笑道：“當然是毒藥。”
方宇轉頭看著墨羽，墨色的眼睛深不見底，讓人絲毫都猜不出方宇到底在想些什麽。
墨羽忽然覺得一陣煩躁，原本十分愉悅的心情竟然變得很是糟糕，墨羽現在很想毀掉點什麽，以此發泄心中的不滿。墨羽沒有去想自己為什麽會忽然有這樣的感覺，隻是下意識的在夜的身上又燃起了一道黑色的火焰。
猝不及防之下，夜的身子猛的一僵，然後轉過頭狠狠的看著墨羽，冰冷的聲音從牙縫中擠出，“你不要太過分。”
墨羽微微一愣，竟然在瞬間又覺得心情大好，輕輕的打了一個響指，毫不在意的笑道：“哦，真是抱歉。”隻是這樣的道歉，不僅毫無誠意，甚至滿是嘲諷。
夜身上的黑火瞬間消去，但夜還是深深的看了墨羽一眼，眼中包含著太多的感情，但占了絕大多數的，卻是對墨羽的恨意。
墨羽毫不在意夜這樣的目光，反而十分享受的樣子，向夜舉了舉杯子，墨羽的臉上蕩開一抹燦爛的笑容。
盡管夜心中滿懷恨意，但還是要任由自己擺布，這樣的感覺，對墨羽來說實在是太美妙了。
方宇深深的皺著眉頭，神羽族不都該是一副麵部表情壞死的樣子嗎？墨羽怎麽可能做出如此自然的笑容？
雖然這樣的笑對絕大多數人來說都是輕而易舉就能辦到的，但對神羽一族來說，卻好像並不簡單。難道，方宇對神羽的了解很片麵，神羽族並非方宇想象的樣子？
當然，這樣的念頭在方宇的腦海也就是一閃而過而已，現在，方宇根本無暇考慮這些瑣碎的事情了。
方宇眼神閃爍，將目光轉向夜，冷冷道：“夜！”
夜淡淡道：“哥哥說的不錯，這的確就是毒藥。”
方宇冷冷的盯著夜，道：“什麽樣的毒藥？”
“能讓你在短時間內提高修為，也能讓你生不如死的毒藥。”夜看著方宇的眼睛，沒有躲閃，堅定無比。
方宇自嘲的一笑，道：“美姬就是吃了這種東西吧？”
“美姬？”
墨羽淡淡道：“那條小蛇吧？”墨羽冷酷的笑道：“不錯。”
美姬什麽樣方宇也見到了，現在，方宇此時也變成了實驗用的小白鼠。
方宇勾起嘴角，輕哼一聲，然後拿過了夜手中的那個黑色的小瓶。
墨羽帶著三分驚訝，七分嘲笑道：“你真的要喝？”
方宇冷冷的一笑，然後雙眼盯著夜，緩緩道：“我有得選擇嗎？”
現在方宇身在法陣中，龍杖的力量已經完全被限製，就算方宇態度強硬，但在神羽族的地盤上，方宇相信他們有足夠多的辦法，讓自己喝下他們想要自己喝下的東西。既然如此，何必麻煩別人呢？
在方宇決定撕開卷軸的時候，一切就已經注定了。
揭開瓶蓋，方宇仰頭將散發著惡臭的黑色液體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