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世仙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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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再生事端

滄嵐的心早已沒了底氣,她從來不敢用這種口氣與瀾歌講話,不管是千年前還是千年後,她都是那麽的小心翼翼。

“很多東西都是命裏注定的,該知道的始終都要知道,不該知道的,怎麽也不可能會知道。”滄嵐苦澀一笑,他永遠也不會知道自己曾為他經曆的那些苦,那些恨。抬眸,深深吸了口氣,將眼眸裏的傷懷丟棄在夜色裏,“仙尊受盡世人的景仰,天地的寵兒,身份高貴,又怎會知道求而不得的苦。”

瀾歌靜靜凝望著滄嵐,卻是勉強一笑,“宮主言重了,宮主貴為離恨天水月宮宮主,其身份又怎是瀾歌能望及的?”

滄嵐淡笑不語,原來那從天界初見時所認定的身份,一直亙橫在彼此心裏。理了理心思,抬手將風吹亂的發絲拂順,啟唇淡然道:“時候也不早了,我們也莫再耽誤,何況仙尊還有事處理。”

說罷,目光已經投向瀾歌,等待他給一條明路,一條能通往她回去的路。

瀾歌點頭應允,人亦側身往自己右斜的方向對滄嵐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她先走。而滄嵐這才看清,原來自己真的走錯了。

微微頷首施禮,滄嵐道:“主人為上,仙尊先請。”

瀾歌微愣,嘴角竟勾起一抹苦澀的笑意。“那瀾歌就不客氣了。”說罷,人已提步在前走著。

滄嵐望著那被夜色漸漸淹沒的背影,多少次的夢中,他也是這樣漸漸消失,任自己如何呼喊,他都不回頭。心中一笑,提步隨之而去。

就這樣,夜色下,那兩道白衣身影如同夜間綻放的百合,夜色三千,也難掩半分風雅。可是彼此間的距離,卻是一道難以跨過的溝鴻。

也更深,霧更濃。

二人總算是走回了回廊,怎麽回去滄嵐大約也知道了。

一路上二人都很安靜,誰也沒有隻言片語,就這樣安靜的行走在梨花飄香的世界裏。一千年前執手相牽的場景時時回蕩在滄嵐腦海,心,卻從未溫暖,反而愈是看著此刻的場景,心裏愈覺淒涼。

物事人非,舊情難在,曾經花前月下到今日的咫尺天涯,愛恨交織的相處,心酸到無以複加。

明亮的燈火將二人映得清晰,遠出的清風小築漸漸呈現在眼前,瀾歌的步子卻愈來愈快,緊皺的眉頭像在隱忍著什麽、滄嵐以為他有急事,便欲開口說讓他先走,但僅僅是她猶豫的時間裏,清風小築已然立在眼前。

瀾歌未曾轉身,隻是背對著滄嵐淡淡說道:“瀾歌還有事,先告辭了。”

說罷,頭也不回的就這麽走了。

望著那道身影,滄嵐心裏說不出的感受,那是看著一件自己原本很想擁有的東西漸漸走遠,可自己卻無能為力去挽留。

直到瀾歌的身影再也看不見時,滄嵐這才收回目光,思著自己如今留下來的目的,也就沒有再多想其他,轉身回了清風小築。

夜已深沉,園子裏很安靜。滄嵐的腳步聲很輕很輕,她怕打擾到屋子裏熟睡的九音,更不想在此刻見到星昴。可似乎越是不想的事,發生的也就越快。

那道紅衣身影在夜色下顯得如此鬼魅,屋前懸掛的燈籠所散出的光線映著他的身姿,純白的梨花搖曳,緋紅長衫,隨風輕舞。

他像是在看風景,但眸光渙散,看的並不認真。也像是在思考些什麽,但神色冷漠,並不投入。滄嵐停下腳步看著星昴,想說什麽,可是話到嘴角卻又吞了回去。也許此刻,沉默是最好的選擇。方才的爭執,是他們認識以來最嚴重的一次。

星昴回頭淡淡看了滄嵐一眼,目光很冷,且還含著一絲隱約的怒意。須臾,他兀自收回目光,凝望著枝頭搖曳的梨花,什麽也沒說就這麽回了自己屋子。

門,被星昴以內力重重摔上,清晰的聲音震徹滄嵐心底,像是什麽東西壓著自己喘不過氣來。

星昴的性格從來如此,滄嵐早已習慣,可是為何今晚的心卻不在如往日那般無所謂了?

在湖中小亭裏的場景又回蕩在腦海,此刻倒是沒有那麽生氣,反而覺得是自己太過了。一直以來她都以各種理由去反對星昴這個人,對他做的每一件事都選擇不認同。究竟是出於什麽理由滄嵐自己也沒有反思過,此刻轉念想想,其實與星昴真的不能好好相處麽?

還是說自己將他定在了那個不能相處位置上,所以故意讓他生氣,讓他憤怒。但這次如果不是因為九音,星昴也不會留下來不是嗎?

深深一歎,滄嵐覺得自己愈發的庸人自擾了。想著九音一個人還在屋子裏,便進去了。

九音依舊安靜熟睡著,也沒再將被子打開,滄嵐心裏回想起墨袍男子的事,為了怕他再來傷害九音,就決定今晚守著九音,況且也有很多事需要考慮。

倚著桌旁坐下,滄嵐雙手枕頭趴在了桌上,目光無意投向燭台上的火焰,她不知道墨袍男子的事要不要告訴九音,可是心裏想了想,又覺得這件事還是不要讓九音也牽涉進來的好。

想著想著,身體的倦意襲來,眼皮愈來愈沉,意識漸漸模糊,直到後來,她什麽也不知道了。

————

夜,在無聲無息中漸漸消失。天際一抹光彩劃破黑暗,從而再次取代了黑夜。光明將這與世隔絕的深穀再次映亮,仿佛給予了一次重生。

今日霧氣不算濃厚,風卻還是有些涼意,尤其是這晨間。雪白梨花永生不息的飄落著,風生生世世的吹拂著,放佛要一起等到天荒地老。靜虛殿前,廣場上站滿了人,梨花飄落上頭,像似在下雪一般。大略看著,人數少說也有上千,此時所有玄月穀弟子均是端正的立在那裏,麵容嚴肅,看著前方,似在等待著什麽事情宣布。南宮宸軒,穆秋凝,秦非以及莫雲亦在其中。看莫雲那蒼白的臉色,以及強忍著的痛苦,身體大概也是還未好全的緣故。

而此時,台階之上,玄凝子及眾長老等人神情肅然,眼神冷酷。瀾歌麵容清冷,負手而立,微斂的眉頭似陷入沉思之中。

台下弟子均是規矩站立著,千百雙眼睛認真敬畏的注視著玄凝子等人,似乎隻要長老一句話。雖不是個個精神抖擻,但看著也是頗為精神。

此乃玄月穀每日晨練,亦是玄月穀七百年來不曾改變的規矩,玄月穀認為,一日之計在於晨,人在一天之中,隻有晨時才是最為珍貴的,所以門下弟子均會在此時集結於此,相互練習,修習道法,彼此切磋。

每日太陽初升之時,所有弟子須得在靜虛殿前集結。但今日,看這眾人此時那認真嚴謹的模樣,應當不僅僅是為了晨練。況且平日裏的晨練。穀主是極少到場的,而今日,不僅各大長老聚齊,就連瀾歌仙尊也在其中,所以才不得不讓人疑惑。

而之所以會如此,因昨晚竟然有人在穀內靜虛殿高扁之上,掛著一封長達兩丈的戰書,而那下戰書的乃是妖族。上麵以鮮血寫著兩句,“滅盡玄月,殺盡天人。”的話,並且說明要在五日後攻打玄月穀,今日早上穀內弟子將此事稟告給玄凝子,玄凝子故才與瀾歌一同前來,畢竟,這還是玄月穀七百年來,第一次敢有人如此挑釁。

玄凝子看著台下眾弟子,眉間是無盡凝重,看著弟子,又側麵看了一眼身旁一位長老,示意他說話。

台下微微有些騷動,但並無大的動靜。

隻見一位年約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緩緩行到台階前麵,此人眉目和善,看著與人一種祥和親切之感,名雲生,乃玄月穀五大長老之一,而秦非便是他坐下弟子,此人性情溫和,對門下弟子不如顧天通那般嚴格拘束,故也是極其受人擁戴的。但其修為究竟有多高深,卻是無人知曉,隻因他一向對弟子容忍,授法一向講求天資與自願,所以坐下也沒幾個能叫的出來名號的弟子,唯有秦非還能勉強在眾弟子中保有一席之地。

隻見雲生長老行到台階前,看著前方眾弟子,開口問道,“昨夜是哪幾位弟子巡查,且站出來。”

眾弟子聞言,其間幾人均是恭敬的站了出來,麵麵相覷,實不知發生了何事。

雲生長老看著那幾人,問道,“昨夜可是你們在一直巡邏?”

“是。”那幾名弟子均是恭謹抱拳齊聲回道。

雲生又問,“那昨夜可有發現這下戰書的人?或者一些奇異事件?”

那幾人愕然,台下眾弟子均是議論紛紛,妖族突發誅殺令,這大早的已讓整個玄月穀動蕩不安,加上各位長老神情凝重,可想玄月穀必然會遭受大劫。南宮宸軒與穆秋凝相視一眼,亦是不解的看著雲生長老。那幾名弟子中其間一人上前道,“昨夜我與眾師兄弟均有細心查探巡邏,整夜皆是一派祥和,並未發生什麽奇特之事,更未見有外人出入穀內。”

“哦?”雲生長老似有所思的回頭看著玄凝子,哪知玄凝子此刻也是眉頭緊皺,看著台下眾弟子疑惑不解,議論紛紛。也是淡淡搖頭,繼而開口說道,“妖族突發挑釁一事,尚待查明,依照玄月穀地勢,妖族也是難以進入的了得。但為了以防萬一,從今日起,加強玄月穀守衛,其他弟子勤加練習,若五日之後,妖族真敢來犯,勢必也要將其一舉擊滅,讓妖族徹底消失三界之中。”

渾厚的聲音響起,響徹整個玄月穀,玄凝子以真氣運出此番話語,如同驚雷震動心扉。眾弟子聽的穀主那一番震動心腑的言辭,均是肅然起敬。玄月穀穀主乃現今凡間各道家門派中道行最為高深之人,各大長老至今為止,還從未真正施展法術,所以一直也是高深莫測。加上玄月穀與天界之淵源,他一個小小妖族,若真的能來,也保管他有來無回。

眾弟子均是這般想著,當初拜師來至玄月穀,便是因為玄月穀實力在凡間也是威懾四海,名震八荒。若是能將那一直危害人間的妖族除盡,那又是何等榮耀。各自人心各自心思,但無論如何,這才妖族敢公然說出那句“滅盡玄月,殺盡天人”的話,確實是讓玄月穀的人異常氣憤。聽的玄凝子說話,眾弟子也是齊齊稱拜道,“我等定當竭盡全力,鏟除妖魔,守護人間。”

整齊的聲音,發自內心深處,慷慨激昂,久久回蕩在玄月穀中。林間的鳥兒也被這聲音驚飛,穀中清水裏遊蕩的魚兒忽然閃開,風吹得急了,梨花飄落的也就愈加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