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仙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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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唯一剩下你

到九音房间,只是想去看看九音,也是因为九音离这里最近,她多怕路太远了会走不到尽头。

这几步,将千年来所有的爱与恨化作如此短暂的距离,走远这一程,也就断了那千年情殇。

沧岚依靠着门,透过薄纱看着那个转身离去的人,分不清是释然还是解脱,她很想控制自己此刻的心情,却忍不住眼泪无休止的滑落,似乎要将这一生的泪落尽。

“如此,也好。”沧岚低喃着,“澜歌,从今日开始,我便要将你彻底放下。日后,你是天界仙尊,我是离恨天宫主,从此各自流年,互不相干。”

无人知晓她心的悲痛,思念,爱恨,此刻都变成虚妄,沧岚放弃对澜歌的爱,只不过是想成全他的仙道,白老仙尊说的又何尝不对,再与他纠缠下去,只会连累他。

他是长留山仙尊,守护着三界众生安危,他这一生都在为自己所担负的责任而活,又怎能以儿女情长去牵绊他,这是风少璃来找她时说的话。

他会和风少璃成婚,这是澜歌向着九天神灵发下的誓言,这也是风少璃说的话。

而那个女子也对沧岚说了,她对澜歌的爱从来不比任何人少,而今沧岚是离恨天宫主,澜歌是天界仙尊,他们之间没有可能。

而风少璃也再次说了,你们回不到过去。

这些话都是真的。

沧岚想放开他,也想放了自己。

若是一段情是累赘,又何必再继续牵扯。放下,如此,也好。

抬手拭去脸上泪痕,是那样的决绝,放佛自己此生都不会再为那个人流泪。

整理好自己的思绪,将方才那些悲伤的情绪收起,她不想将自己这些情感牵绊带给九音。缓缓走向床榻,步履是如此沉重。然而当沧岚走进床边时,却并未见到九音。

沧岚不知为何忽然有些害怕,见不到九音她会觉得失去了什么,惊慌的环顾这屋子,却见九音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沧岚身后,神色略显严肃,就连那眼神也是少有的愠怒与幽怨。

沧岚见到九音不禁在心里轻轻松了口气,“怎么了?”

九音定定的看着沧岚,那样子看上去是极其生气的,从九音与沧岚在凡间相识以来,就从未如此。沧岚看得也有些不解,莫不成九音出什么事了,心中想着,不禁再次担心问道,“九音,你....”

“主人是不是已经原谅仙尊了。”只闻九音突然开口,眼神幽怨的看着沧岚,语气生硬。

沧岚愕然,但想到自己心里确实已经原谅澜歌,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故而才点头默认。

九音瞥过目光,委屈的看着屋顶,凝噎道,“我就知道,主人一定会原谅仙尊的。”

沧岚不知九音为何突然如此,心中更加惶然,“九音,究竟是怎么了,为何你.....”

“主人那么爱仙尊,现在原谅仙尊了,肯定就会和仙尊在一起,就会不要九音了。”九音仰着头抽泣着,“我就知道主人不会永远陪着九音,主人还是会离开九音的。”

委屈的嘟囔,明明想要让沧岚听清,却又害怕让她听见。他就像一个孩子,害怕自己唯一的依靠会抛下自己,却又不想让那个依靠觉得自己太过依赖。

沧岚起先还有些疑惑,生怕九音会遇到什么不好的事,但此刻听闻九音此言,才知他是怕自己会离开他,思此,沧岚心中既感动又好笑,轻轻摇头,上前将九音那仰着的头捧正端看这自己,清澈的眼眸如同一汪秋水,“谁告诉九音,我会离开你的?”

“主人为了仙尊才活着的,在离恨天主人是因为不能原谅他所以才恨他,如今原谅仙尊了,自然也会因为爱他而离开离恨天。”九音如是说道,但眼里仍旧带着哀怨。

原来在别人眼中,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澜歌而存在。沧岚苦笑,颇有几分自嘲之意,抬眸看着眼前这个男子,“我能为自己而活着了么?”

九音怔然。

沧岚轻轻放下手,侧过身子行进窗台前,抬眸望着窗外飘洒的梨花,晚风静静的吹拂着,越过木窗吹拂着她那如墨的青丝。“九音,其实你知道吗,恨了一千年,我真的很累。”沧岚无奈笑着,“一千年,他存在我的记忆里一千年了,痛苦的,快乐的,都被他所占据。”

微微回首,才发现九音已经站在自己身旁认真的看着自己。

沧岚浅笑,“我原谅他。并不是因为爱他胜过恨,而是因为已经没有了恨的理由。他做的一切,不管是为了三界还是为了众生,与我...都不重要。”

沧岚此刻轻轻笑着,绝美的笑容比那枝头梨花还要胜上三分,可那笑容,却是在逞强。九音看在心里,他还是不能了解他的主人。“主人,我....”

“可是这都已经是一千年前的事了,一千年,那是多长的岁月,他足以让一个人轮回好几世,可以让一个人完成很多不能完成的心愿。也可以成就一个澜歌仙尊,一个沧岚宫主。”沧岚认真看着九音,“澜歌早在一千年前就死在沧岚的心里,沧岚也在无尘剑下死去。那段过往,已经随着那年梨落谷的塌陷一起埋葬。而今的澜歌是长留山仙尊,天界骄子,一个握着三界众生命运的人,至于我....只是离恨天上水月宫的宫主,一个注定要一生孤寂的人。沧岚和澜歌,再也不可能会有交集。”

九音皱眉,“那主人还爱仙尊吗?”

沧岚愕然,蹙眉想着白老仙尊所说的话,似乎每一句都是事实。“我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样的感觉才是真的爱,对于澜歌,白老仙尊说真正的爱一个人,又怎么会舍得去恨,一旦开始恨了,爱就再也回不到从前,所以我们都回不到当初,哪怕抛下彼此的身份,也回不去了。”

这一路来,沧岚一直回想白老仙尊的话,虽然白老说这些话的目的是为了让沧岚离开澜歌,但对于沧岚而言,每一句都是刺中心扉,如果真的爱一个人,会去恨他吗,若恨,又是爱吗。如今这爱因为恨变得千疮百孔,面目全非,又怎么能回到当初。

“主人。”九音一直是个旁观者,有时看着一些事,也许比当局者还要清楚,他虽然不知沧岚此刻究竟心里想这什么,因为沧岚故意隐藏了自己心事,作为她的法器,此刻也是无法探知。

九音深深吸口气,放佛做什么重大决定一般,“也许九音不懂得什么是爱,也不懂什么样的感情才会爱到没有恨的地步,但是主人为何不给自己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而选择的人,就是现在的澜歌仙尊,抛开过去,主人会选择爱上现在的澜歌仙尊吗?”

沧岚眸光闪过一抹错愕,怔然看着九音,也许这个答案,沧岚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抛开过去,沧岚宫主与澜歌仙尊,根本不可能有交集。

而九音也是看着沧岚,俊秀的脸庞调皮笑着,“九音知道主人放不下过去,但是现在的澜歌仙尊主人是不会喜欢的,九音敢保证,如果没有那段过去,主人是断不会理澜歌仙尊的。因为主人有我啊,还有星昴宫主,澜歌不能为主人做的,我和星昴宫主都能做到。”

见沧岚依旧如此错愕,九音又怕自己说错话了,小心翼翼的拉着沧岚的手,如同一个犯了错的孩童,“主人,方才九音生气,是怕主人离开九音,对九音而言,也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了。所以,只要能够留在主人身边,九音就算死也不怕。“

那般决绝,那般执着,漆黑的眼眸,带着期待与坚决,直直看进沧岚的心里。

过去的一切再次回荡脑海,初见九音时他的依恋,自己不告而别时他的委屈,受伤时他的声声呼唤,飞水涧旁他的担忧与自责。每一个画面,都是那样深深的情感,原来在这短短的几日时间里,她真的已经让这个人融进了自己的生命,爱护他,照顾他,不仅仅是因为他是自己法器的缘故,更是因为那种微妙的情感,似亲人,像朋友,更像知己。

可是这次自己又做了什么,隐瞒着他自己去追查玄月谷的事,虽然九音没有提起,但是心里肯定还是伤心的吧。自己没有全心信任,所以方才他才会那么害怕自己将他抛弃吗?

见沧岚依旧不语,九音以为她还不能原谅自己方才那一时的冲动,于是轻轻摇着沧岚的手,开始撒起娇来,“主人,你就不要生气了好么。九音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生主人的气了,要是在生气的话,九音就.....就三天三夜不睡觉。”

这样的男子,又叫她如何能忍心生气,沧岚只不过是想一些事想的太过入神罢了。轻轻摇头,柔声道,“主人怎么会生九音的气,是主人不好才对。”

“那主人也不会离开九音了对吗?”或者这才是九音最担心的。对于后面沧岚说的那句对不起,他刻意的忽略了。

沧岚一笑,抬手轻抚着九音那银白的头发,眼里含着宠溺与疼惜,这个人究竟会为他自己想过吗,为什么心里总是想着自己,“不会的,永远不会。”

闻言,九音高兴的一把扑进沧岚怀中,深深依恋着这个女子,在她的怀里寻求安稳。九音安然笑着,似乎这样还不够,于是又搂紧沧岚,坚定而决绝的说道,“主人,哪怕天地塌陷,四海之水枯竭,九音也要陪着你,直到生命终结。”

沧岚莞尔,这日,她失去了一个澜歌,却拥有了九音的生死相伴,有此,足矣。沧岚将九音轻轻扶起看着他,想说什么,但喉咙却哽咽着道不出半个字,唯有轻嗔道,“傻瓜。”

九音嘿嘿一笑,继而认真道,“九音不傻,星昴尊上才傻呢,为了救主人,他连命都不要了。”

“星昴。”沧岚低喃着这两字,回想起悬崖下发生的一切,仿若隔世。又想到今日一天都不见他,心里更加难安,抬眸看着九音,“星昴落下悬崖生死未卜,我真的很担心。”

九音闻言,很是惊讶的说道,“星昴尊上还没有找到吗?”

沧岚摇摇头,“澜歌说并没有找到他,但是也并没有见到他落下悬崖。可是昨天他全身法术被封住与凡人无异,那么高的地方落下去,真的还能安然离开么?”

九音见主人突然如此不安,心里也是在思量着什么,皱眉想了想,才道,“主人,你也就不必担心了,星昴尊上法术那么厉害是不会有事的,纵然他的法术被封住,但是他终究还是神,是没那么容易出事的。”

口中虽然如此说着,但九音心里却很是担忧,昨日在锁魂屋里因为得知沧岚有危险,所以九音不断设法突破结界,后来消耗太多体力,又不知为何突然晕倒,当醒来时,星昴已经将结界打开了。

而那时九音也没有在意,而是跟着星昴一同赶至飞水涧。现在回想起,才觉得有些奇怪,星昴一直被封神丹封住法术,又怎么去突破结界,那结界力量强横,连九音都无法攻破,更何况一个被封住法术形同常人的星昴。

九音心中想着,但又怕沧岚担忧,故也没有说出来,转为安慰道,“主人,你真的别担心了,星昴尊上是不会有事的,若是主人真的不放心那么我们明天就下飞水涧去找他。”

闻言,沧岚淡淡一笑,但是她还是想确定星昴是否真的在飞水涧下面,“不管怎样,我这命都是他救的,明天我会下去找他,也一定要找到。”

肯定,执着。

“嗯嗯嗯。”九音连忙点头称是,“我和主人一起去。”

突然,这安静的屋子响起一阵咕噜声,九音不好意思的捂着肚子,“主人……”

不待九音说完,沧岚已经点头答应了,肚子饿的人此刻是只需要吃饭的,而九音这两日身体也不见得有多好,愿意多吃点东西也是好的。

得到主人答应,九音飞也似的跑离了屋子,再看时,人已经渐渐消失在了夜色中,想来应当是去厨房寻觅食物了。

沧岚无奈一笑,目光又看向星昴的屋子,黑暗的屋子根本不可能有人,沧岚相信他会回来,可不自觉的秀眉轻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