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仙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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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海棠花下

作为父亲,风羽从未忘记自己应尽的责任,风少月与风少璃是他辛苦养育大的孩子,自然是在意和疼惜的。虽然时常对姐弟两人冷淡严肃,但父亲对子女的关爱依旧远胜过任何人。

所以当年天帝为澜歌和风少璃指婚一事,他内心都是不愿意的,但风少璃那时心仪澜歌是这九重天界谁都知道的事,加上澜歌又是白帝少昊的亲传弟子,天界诸多人想攀也攀不上的人物。而风羽也知道,自从一千年前大阿山发生风然与魔姬的事情之后,大阿山在三界四海的威望,就再不如以前了。精明如风羽,自是好生衡量了一番这其中利害关系。所以即便深知澜歌在凡间与一梨妖有所纠缠,风羽依旧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答应了这门婚事。

但后来的事他也看在眼里,澜歌对风少璃并不上心,很多时候风少璃从长留山黯然回到大阿山的模样风羽也记在心头,心中只觉得这是因为长留山比大阿山更有威望,更得天帝器重,而澜歌也是因此自傲故才给风少璃难堪。这些风羽忍了,他宁可自己的女儿现在委屈一些,只要将来能与澜歌成婚。

可在后来,风少月的野心却逐渐改变了风羽的想法,同是天界仙尊,少月乃神族子弟却没有得到与澜歌同等的待遇,他不甘。又不愿永世屈居在天帝之下,故才想尽办法的与澜歌为敌。白帝少昊沉睡已久,天帝若在此时失去澜歌,那他必然会重新重视大阿山,大阿山也将再一次重拾威望,震慑四海八荒。

这些年的隐忍,只为有一个机会可以力挽狂澜。让大阿山像一千年前一样,成为人人敬仰的第一仙山,这次诛杀千夜一事,风羽也是势在必行,若能将魔界彻底消灭得到天元盘,那大阿山还有何惧怕天帝的?

看了看风少月,风羽忽觉自己给他们姐弟二人的关爱着实太少了,心中一叹,他又道:“少月啊,你的苦,父亲心里知道,但眼下并不是自暴自弃的时候,相信父亲,无论如何也要振作起来,因为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风少月在父亲怀里虽然流着泪,但并未哭出声来,听到自己父亲如此坚决的话,风少月这才从父亲怀里离开,另一只手抹去眼泪冷狠的说道:“父亲,你放心,孩儿一定会亲手杀了千夜,一定要让魔界万劫不复。”

这是决心,报仇的决心。此刻的风少月,谁也阻止不了他要杀千夜的决心。

风羽满意点头,“没错,这才是我风羽的儿子,这才是将来要掌管大阿山的仙尊,少月,今日之仇,我们还有的是机会,但现在,我们必须要亲自去一趟天宫。”

“父亲?”风少月不解。

“去天宫向天帝陛下请罪。”风羽沉声道,“但真正的罪者,却另有其人。”

风少月一脸困惑,皱眉想了片刻,忽似明白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他道:“也好,趁着这个机会,能先除掉一个也算一个。”

风羽道:“这件事,澜歌必定是逃不了责任的,不管他躲在哪里,我都不能善罢甘休。”言罢,风羽拿着风少月那空荡的袖子,满目都是冷漠:“临阵脱逃,违反天帝旨意,我便不信他这回还有解释的机会。”

听着父亲这样说,风少月心里都觉得十分快意,一个是自己断臂的仇人,一个是自己最嫉恨的姐夫,两个人,他都容不得。

父子二人对望一眼,彼此心中都了然接下来该做什么,未再多言,两人一起跨们而出。

大阿仙山后山,一条蜿蜒小道直直通往一个神秘的洞穴,洞外是一片绿意,而洞内却是一片黑暗。

洞前十步远的地方有一张石桌,还有三个石凳,石桌旁边是一一株海棠树,海棠花开的十分艳丽,花朵锦簇,在风的吹拂下,淡淡馨香扑鼻而来。仙山本就薄雾飘渺,加上繁花再添一笔,更多了几分惬意。

而放眼望去,这里只有一株海棠。

石凳旁边做了一个人,一身藕粉长裙的她出神的望着枝头摇曳的海棠花,娇美的花在这片仙山里一直看的十分艳丽,几百年来从来凋零。赏花本就是一件愉悦的事,但看花的人满目苍凉,似乎心思并不在花上面。

“璃儿今日,似有什么事藏在心头吧?”安静的仙山,忽然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而声音的来源处,正是洞穴内。

风少璃痴痴的望着枝头的海棠,眼泪在不觉间倏然落下,打在手上,冰凉异常。

“没事呢,璃儿只是想起了一些事,心里觉得难过。”风少璃抬手拭去眼角的泪,凝噎道:“师叔,你是不是觉得璃儿很傻?”

“璃儿为何会这样觉得?”洞内的人停顿了片刻,随后又道:“是因为澜歌?”

风少璃点头,“师叔,你知道吗,澜歌他……他再一次因为那个人而将我舍弃,在那么危险的关头,他竟然选择了带着另一个人,而将我忽略在了战场上,师叔可知,就在澜歌离去的那一刹那,我的心好痛。我怎么也没想到澜歌竟然会如此无情,我事事为他着想,但最后换来的竟是如此无情的回报,澜歌他……他真的好无情。”

泪,无休止的滑落,就像风吹海棠落下的花瓣一样,凄凉美丽。

洞内的人安静了片刻,随后依旧只是安慰:“人世间最不能强求的,便是情感,若这段感情只是负累,璃儿又何必如此执着呢?这些年来每当你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偷偷来到后山与我相谈,也看得出你对澜歌的用心良苦,可你若继续这样委屈自己,将来即便你们在一起了,受伤的依旧是你。有时候,感情并非你抓得紧就能长久,爱,并非委曲求全。”

“可璃儿舍不得,真的舍不得。”风少璃抿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这么多年了,我一直以为他对沧岚也该忘记了,上次在玄月谷他明明对我承诺了会娶我的,我信了,也从未怀疑过他说的任何话。可现在,他居然又为了沧岚而放下我。宁愿承受骂名和被天帝责罚的结果也要将沧岚安全带离,却偏偏不曾顾及到我的感受,我才是他的未婚妻,为何他要如此无情的待我,为何?”

终是忍不住,风少璃趴在石桌上大声哭了起来,她要将心里的苦楚全部宣泄出来,她不想在师叔前伪装自己。因为在大阿山,只有师叔才愿意听她倾诉,也只有师叔可以倾诉。

“情之一字,本就害人,但也愿为心中挚爱忍受一切痛苦。澜歌既然会选择守护最初的念想,他也是一个重情义之人,只叹璃儿认识他晚了些,若不然,也许就不会是这种结果了。”洞内人温言相劝,但语气却多了几分哀愁。

“可我不愿放弃他,我不愿这么多年的等待付诸东流,更不愿澜歌再一次因为沧岚而违反天规,一千年前他已经错了一次,我断不会让他再错第二次,沧岚是离恨天的宫主,即便他们真心相爱,天帝与天尊都不可能让他们在一起,我也不允许。”

“离恨天……宫主……”洞内人明显惊讶了,他语气紧张的问道:“是哪宫的宫主?”

风少璃未曾注意到洞内人的变化,仍旧现在自己的伤怀中,她道:“是水月宫宫主沧岚,也便是一千年前澜歌在梨落谷认识的那个小梨妖。”

沉默,良久的沉默。

安静的氛围,除了风声,便是风少璃轻微的哭泣声。

许久,洞内人才又问道:“那现在离恨天的宫主,分别是哪些?”

风少璃微讶,心想师叔今日为何会这么关心离恨天了。细细想了片刻,才道:“据闻离恨天现在的宫主分别是南玄,玉穹,云邪,沧岚,以及星昴。”蹙眉,风少璃又道:“但星昴的真实身份,却并不是离恨天宫主,而是魔界的少尊,千夜。”

这一次,洞内之人的沉默要比之前长了很多。风少璃伤心了一会儿,忽然想起当日在幻境之城千夜所言,她不禁疑道:“师叔可知千夜此人么?当日在幻境之城他言大阿山曾害他父母相残,害他被打入练血窟受尽折磨,这件事是真的吗?为何他会与大阿山有关系的?又为何会如此憎恨我的父亲?师叔,一千年前的事你可知?”

风少璃一连窜的疑问,换来的只是安静的沉默。

等了很久,洞内依然没有回答,沉寂的如同方才与自己将话的人根本未曾出现。风少璃再等了一会儿,也让自己努力恢复心情,不再这般伤怀。许久之后,见师叔仍旧不愿出声,便以为他是睡着了,遂不好再打扰,起身施礼告辞。

脚步声,踏着绵柔的绿草缓缓而去,海棠花依旧枝头摇曳,虽然美艳,但终究是一枝独秀,没了能与之相忖的景致,倒是显得孤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