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世仙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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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與我成婚

有人曾問,人世間最痛苦的事情是什麽?

彼時滄嵐隻覺得,應當是求而不得吧。

幼時在玄月穀老梨妖講的那些故事中,大多都是沒有結局的。即便有,也都不算美滿。

她每次纏著老梨妖要聽那些故事,分不清是真的好奇,還是隻想在那些故事當中尋找一份圓滿。總之每一個故事結束之後她都會想自己將來的結局會變成怎樣?是否也會像故事中的人物那樣,求而不得。

猛然睜眼,是夢留下的餘悸。那兩個人一個也沒留住。

入眼是床榻的雕花頂,還有那股熟悉的梨香味。

昏迷之前的記憶浮現腦海,寒劍刺進心髒之後的不甘和不舍,卻都因為事已成真而無法控製。其實自己根本沒那麽想死,就像那個人說的,她還有九音,還有雲邪,還有很多沒來得及做的事,怎麽可能甘心死去?

撐起身體想要做起,卻在起身的刹那牽扯到胸口的傷處,頓時一股撕裂之痛襲滿全身,使得她動作不得不停下。

抬手撫上心口,她不由得笑了笑,帶著些苦澀和自嘲之意。因為失去聲音,她的笑聲隻能消失在喉嚨。

閉眼,本以為一切會因為那一劍結束了,可醒來之後,所有的事還是那樣血淋淋的擺在眼前。

但那一劍刺下之後的後悔不就代表著還願意承受麽?還沒到最徹底絕望的時候,便不能放棄。

停歇了片刻,才試著慢慢坐起身子。再看去,麵對房間的布置倒是有了幾分驚訝。

這不是萬丈牢了麽?

答案是她依舊還在無琊。全身的衣物已經被人換掉,此刻的她身上穿著的是一件淡紫衣衫,頭發上的血跡也沒有了,便又恢複了以前的潤澤光亮。

雖然環境不同,但這隻屬於魔界的奇特氣息卻並未改變。她還在魔界,在魔界又為何會在這樣的房間裏?自己身上的衣物又是何人所換?救自己的人又是誰?

一時間,諸多疑惑在心頭盤旋。滄嵐禁不住自己想要知道一切的心,便起身下床去看看究竟。這回她變得小心了,不再去扯傷口。

剛剛下床還沒走幾步,一直緊閉的房門忽然打開,連帶著外麵炙熱的氣息一並傳來,滄嵐下意識撇過頭看地上,那一道身影已經越來越近。門也在隨後關上。

“身體還未痊愈,你應該躺在床上休息。”熟悉的聲音,但記憶裏的冷淡依舊還在。

回頭,借著殿內燭火的照耀,她看清了那張容顏。夢裏沒能看清楚,但這一刻,卻清晰無比的呈現在自己麵前。一時間,萬丈牢的記憶不斷衝擊著大腦。那些話,每一句都好像是拿刀刻上一般難以磨滅。玄月穀的慘劇她也參與,而九音如今深陷魔界卻不知生死如何。

努力睜著的眼沒有絲毫眨動,她就這樣定定的看著她。帶著不明的情緒,分不清究竟是怨還是恨,更或者是愛恨兼具。無法再表達出口的心事,又該如何讓他知道?

迎上那雙眼眸,千夜一直沉鬱的神情微微有些動容。在回來之前處理了銀魂的事,心情本就不大好,這會兒又被滄嵐這帶著質疑的目光死死盯著,使得他的心情再度不好了。

挺直身體,整個人看上去又嚴肅了些。“怎麽?一醒來就想找我報仇麽?”瞥過目光往桌旁而去,“可現在你拿什麽來找我報仇,即便想要報仇,你也應該先將自己身體養好,再讓我替你解開封鎖的靈元,待那時再來公平一決。”

拂袍坐下,他自顧的沏了一杯茶,然後再喝完。整個過程都是淡然隨心的,強抑著性子耐心等著身後之人言語的反駁。

可等了很久,那個人竟然沒有半點動靜。

微微回頭,他發現她還是靜靜的站在那裏,眼神卻從未離開過自己。

“這個時候你不應該沉默。”千夜斂眉道:“對於我,沉默並不是解決事情的方法。而我也不適合用沉默來應付。”

他不喜歡沉默,尤其是眼前這個人。

看了許久,心裏也想了很多。偏偏沒有一句是可以說得出口的。

轉身,她不想再麵對此時的千夜。剛邁出腳才兩步,眼前一道玄影就這樣攔住了去路。

“為什麽不回答我的話?”他的耐心有限。

回答?滄嵐在心裏覺得好笑,她如何回答?咿咿呀呀的聲音來回答麽?

那嘴角的笑意讓千夜覺得她是在嘲笑自己,又想起銀魂的背叛,使得他怒意橫生,一把拉起滄嵐的手腕,憤憤的說道:“是覺得我救了你所以你便認為自己可以為所欲為了麽?滄嵐,我隨時可以讓你再死上一次。”

手上的傷還是有些痛,但痛的並不鮮明,迎上千夜那充滿怒意的眼神,滄嵐竟不知究竟該怎樣去麵對。低垂眼眸,用另一隻手去掙脫那那大掌的束縛,可越是掙紮,那個人也就捏的越近。

掙脫不得,滄嵐隻能以眼神與他對視。四目相對,一個滿是怒意,一個卻淡若清水。二人就這樣無畏的看著對方,誰都沒有想要認輸。

驀地,他放佛想起了什麽,深意的笑了笑。放開那不再掙紮的人,上前一步靠近,她下意識的後退兩步。一步步的直到把她逼進桌旁使得再無後路之後才停下。

緊靠著紫檀木桌,滄嵐撇開目光不想看他。

“給了你說話的機會,是你自己不開口。既然你不說,那就由我來說。”他勾唇一笑,笑的邪魅張揚。“你不是一直想要見九音麽?我可以帶你去見他。但是我有個條件,不但可以讓你去見九音,還可以放他離開魔界平安到達雲邪身邊。”

滄嵐猛然回頭,驚愕的看著眼前之人。這麽近的距離,她能在那雙瞳孔中看到自己此刻的模樣。啟唇想要問九音現在的下落,可開口仍是沒有半個音。

不能說話,她隻能以眼神來表達自己想法。

還是不說話?千夜眉頭皺的更緊了。不說話也好,免得一開口就是爭執。

手,覆上那張臉。不再是之前的冰涼,這溫暖的觸感其實是很令人流連的。他道:“九音在魔界,但你也知道,魔界的氣息不適合九音寒性體質,所以你能想到九音此刻所受的煎熬。”他再次一笑,“你想知道為什麽九音會在魔界嗎?”

雙手不知何時已然攥緊,指甲深深陷入肌膚也不覺疼。九音簫本數寒性,與火性自來相克,若是對方的力量壓過自己,便會遭受無盡的折磨。這個滄嵐甚是清楚,千夜也知道。可為何還要將他帶來魔界?昔日玄月穀的情分,難道真的一點也不足以讓他放過九音嗎?

凝視著那雙眼睛,他還沒有把話說完。

“在鬼霧林的時候九音就已經得知我的身份,為了免去後顧之憂,我隻有想辦法讓他無法繼續留在你身邊,而唯一的辦法就是帶回魔界。”

不能言,無法說。她恨眼相看,卻是無盡悲切。

他繼續道:“已經變回簫身的九音在魔界是沒辦法修煉的,他若是再繼續呆下去,遲早會失去靈性,直到最後死去。”

好平靜的話,好淡然的語氣。方才的怒意不知在何時散去,留下的,隻是一味的算計。滄嵐一把打開那隻手,卻隻能扶著桌沿方能站起。低垂眼眸,竟是再也沒有勇氣去看眼前這個人。

千夜側過身不再看滄嵐,背負雙手十分淡漠,沉默片刻,他道:“其實救九音出去的方法很簡單。”再回頭,迎上那雙等待的雙眸,他淡笑道:“與我成婚。”

意想不到的條件,太過驚愕,太過震驚。身體禁不住晃動兩步,滄嵐難以置信的看著千夜,一瞬間臉上血色全無。

千夜此刻抱著的心態是必須要滄嵐答應的,除了那些外界因素,更是為了印證自己對其究竟有沒有感情。

其實要將她留在身邊的原因很多,她體內的仙靈,與天機老人的交易,還有她與瀾歌之間的情分。更或者能替自己生下魔界血脈,這一切都足以讓他這麽做。看著眼前因為太過震驚而無法正常思考的女子,他忽然極為低沉的說道:“一命換一命,你若答應,我立刻帶你去見九音,你若不答應,我便將九音丟下煉獄台燒的粉身碎骨魂消三界。”

語落,最後瞥了一眼滄嵐,便欲轉身離去,卻在轉身的刹那被拉住了衣袖。

站的太久,連腿腳都有些麻木。扶著桌沿勉強支撐,她像沒了三魂七魄一樣恍惚,慌亂掙紮的心尋不到依托,隻能依靠自己不斷尋找彼岸。

閉眼的刹那,將一切隔絕在眸中,如果這真的是最後的結局,會不會太過殘忍?

她發現自己對他有情時,卻得知他一直都隻是在利用欺騙自己。天機閣的事她本來已經放下了,可最後他又將那些所謂的真實擺在自己麵前告訴自己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曾經的付出和真心都是騙人的,是她自己傻才會信以為真。

如何才能將自己的價值發揮到最大的作用,如今的成婚是否又是另一場價值的體現?

隻是九音,她放不下……曾經許諾要護他一世安好,即便天地崩塌四海之水枯竭也要相伴的人,她怎麽舍得讓他死去。

“主人,我在。”那句話曾在她最絕望的時候一次次出現,九音對她而言又何嚐不是生命裏另一個意義的存在?

睜眼看著眼前之人,那張臉陌生的仿佛從未見過。眼裏滾燙的淚卻再也忍不住,隨著她點頭的瞬間,一起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