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這一夜的發展著實出乎顧行歌的意料。
她設想過千萬種可能,可是她始終都沒想到,葉錦言會提出這個賭約。
結果這一夜,原本打算睡個好覺的顧行歌失眠了。
在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時候,看著男人神清氣爽、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過的樣子,掛著兩個黑眼圈的顧行歌忍不住就把洗漱的力道放的更重。
而當吃早飯的時候,麵對鄭明鈺女士探究又欣慰的目光,咬牙切齒的顧行歌,就隻好用喝粥來掩蓋自己有些猙獰的表情。
至於為什麽是紅豆粥,顧行歌已經不想去深究了。
她的這些小動作,葉錦言都看在眼裏,嘴角勾起來個小小的弧度,而在葉行歌再抬起頭來時,他又立刻恢複了麵無表情的正經模樣。
相比隊裏其他的同事而言,顧行歌的工作其實算得上清閑,畢竟就算是加班,也隻是在案子的初期,一想到致力於把他們所有的工作力壓榨出來的秦思睿,再想到他在葉錦言麵前敢怒不敢言的樣子,顧行歌就覺得,不把這幾天難得的假期睡過去,實在對不起蔡老大。
但是有句話說得好,夢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就在顧行歌準備去投奔周公的時候,一個電話把她的美夢給敲醒了。
葉錦言今天本來是去確認一下,半年前他那個親愛的四哥,到底是對顧行歌做過什麽,但是在知道了是顧行歌的父親打來的電話之後,他揚了揚眉:“我陪你去。”
而且還該死的是陳述句。
顧行歌想了想,覺得有葉錦言這個能鎮住場子的大殺器,不用的話簡直就是白癡行為。
“天知道又是什麽事,”麵對葉錦言的問題,顧行歌不過聳了聳肩膀,完全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不過就目前來看,多半是莫無憂又想出了什麽主意。”
不過這一次,顧行歌猜錯了。
他們進屋的時候,客廳裏就隻有愁容滿麵的莫長海夫婦,而一見葉錦言進來,莫長海的臉上劃過了一絲喜色,連忙起身:“請坐請坐,不好意思,還勞煩您過來。”
葉錦言臉上的笑容帶著客套的疏離:“行歌一個人過來,我擔心她會出什麽事,陪她過來我放心點。”
這句話說得莫長海臉上的笑容有點僵,這話擺明了就是不信任他們兩人,可沒辦法,上次要將這個女兒送到黎大少床上的那件事,是葉錦言看在眼裏的,也算是他們自作自受。
可是現在的這件事情,除了葉錦言,他們也不知道去求誰。
葉錦言和莫長海說話的時候,顧行歌卻一眼就注意到了沙發上的李沐,這個曾經趾高氣揚,氣焰囂張的女人,現在卻憔悴不堪地坐在沙發上,空洞的眼神裏是深深的絕望。
李沐看著葉錦言攬在顧行歌腰上的手臂,她的心裏仍舊有恨意,她恨這個賤人破壞了她苦心經營的一切,甚至破壞了她女兒本應順遂的人生。
但是眼前,為了讓莫無憂轉危為安,她隻能彎下腰去求葉錦言。
“葉大少,請坐。”她也站起身來,客氣地把葉錦言讓到了沙發上,但是對顧行歌,始終是視而不見。
顧行歌臉上嘲諷之意更深,沒有直接開口諷刺,這想必是李沐對她能做到的極限了。
看到李沐的這個態度,葉錦言臉上的笑意不改,可眼中的冷意更濃。
他拉過顧行歌,讓她坐在自己身邊,動作親昵至極,看到這一幕,李沐和莫長海的表情簡直可以說是兩個極端,一個暗喜,一個更加灰敗。
“這次讓行歌過來,主要是因為她妹妹的事情。”不等莫長海開口,李沐居然咬咬牙,十分客氣的開口,但是顧行歌兩人,都沒有錯過她臉上的憤怒。
莫長海聽到妻子這話說的不清不楚,連忙補充道:“是這樣的,黎大少不知道怎麽就看上無憂了,黎家是個什麽狀況,我們心裏都清楚,您看能不能……”
顧行歌突然很想大笑。
這個情況多像那個夜晚,那個她因為不願意為了他們的利益,去爬一個素昧蒙麵的男人的床,但最後挨了一巴掌的夜晚。
隻不過這一次,她的父親是請她幫忙,是想讓莫無憂遠離黎彥。
於是顧行歌便笑了:“我還當是什麽事,這件事情不是很簡單嗎?”
莫長海夫婦一愣,卻聽到她輕緩地繼續說了下去:“黎家大少爺是個多好的歸宿,況且無憂能嫁給他多好,一來可以幫我爸完成這次生意,二來,黎家大少爺認識那麽多好男人,自然也是要為表姐表妹她們想想。不是嗎?”
這些話,都是那天晚上李沐說給她聽得。
李沐先是一愣,隨後臉色立馬就變了,聲音裏也帶上了怒氣:“你說的這叫什麽話!那黎家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你是要讓你妹妹跳進火坑裏去嗎?!”
她話一出口,莫長海就察覺到不對,立馬開口解釋:“你媽是著急了,行歌的性子沒有無憂那麽急,剛好和黎大少合適,無憂那個急性子,肯定是要吃虧的。”
可是他說話時,卻是看著葉錦言。
似乎生怕葉錦言誤會了什麽一樣。
“那莫先生的意思是,行歌跟黎大少才是最合適的一對嘍?”
就在顧行歌想要對此出言諷刺的時候,男人低沉磁性的聲音響了起來,可是卻有著一種強大的力量。
莫長海一凜,立刻反應過來自己話中不妥之處,可是還沒等他出言補救,就聽到了葉錦言的下一句話:“我這可是第一次知道,莫先生對我是行歌結婚對象的這件事,有這麽大意見。”
莫長海的冷汗立刻就下來了。
他怎麽敢對葉錦言有意見,他還要借助葉家的力量進入上流圈子,葉錦言娶了他女兒他可是求之不得,怎麽可能會有意見?
就在他還沒想到補救的辦法時,李沐猛地站了起來,指著顧行歌的鼻子尖聲道:“都是你!如果不是你的話無憂怎麽可能被黎彥盯上?!你個賤人就是看不得無憂好!現在自己過得好,就想看著無憂去死是不是?!”
聽著她語無倫次的叫罵,顧行歌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笑,聲音不急不緩:“李姨,這您可就說錯了。當初是您告訴我,黎家大少和黎家有多好,我這也是為了無憂好,要是有這樣一個好歸宿,您也就不用為無憂操心了不是嗎?”
“你這個賤人!”李沐撲上去就想扇顧行歌一巴掌,最好能撕爛她的那張嘴,“我告訴你!無憂出了什麽事,你也別想好好結婚!”
莫長海的臉色刷的一下黑的仿佛能滴下墨汁一樣,低聲喝道:“你在胡說什麽!”
李沐像是豁出去了一樣,被莫長海按著坐下,仍舊是不肯放棄:“我管你是什麽葉大少,我今天就把話撂在這了,無憂不出事一切好說,要是無憂出事了,你們兩個就別想好好的過日子!”
葉錦言能感覺到他身邊的丫頭因為憤怒而顫抖,他的表情不變,可是眼睛之中的怒氣卻顯示出了他有多憤怒,他握住了顧行歌的手,帶著笑意開口:“您是在威脅我們?”
“我是看在行歌的麵子上,才坐在這裏聽您和莫先生說話,可是您卻讓我見識到,兩麵三刀這個詞究竟是什麽意思。”男人雖然閑適地坐在沙發上,可仍舊是不怒自威,“原本幫這個忙並不需要多少時間,但是一想到我的妻子曾經被當作一個交易的籌碼送到另一個男人身邊,而這個人正想把自己的女兒從那個男人手裏撈出來,我就覺得很不可思議。”
莫長海看上去很想說些什麽,可是卻被葉錦言抬手打斷,他的笑意更濃,可眼裏的怒火更盛:“或許在你們看來,行歌是為了你們的利益而準備的墊腳石。但是她是我葉錦言的妻子,至於我們的日子過得怎麽樣,更不需要您來操心。不過有一句話,我曾經說給莫小姐聽過,看樣子她並沒有說給您聽過。”
“您對我妻子做過什麽,我想您比我要清楚得多,來日方長,我是不會讓她受任何委屈的。”
說罷,攬住顧行歌的肩,不知道為什麽,看著女孩子纖長的睫羽撲閃了一下,他的心突然就軟了下去,柔聲說:“我們回去。”
就在兩人準備起身告辭時,莫家的門突然被再一次打開,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響了起來:“爸,媽,我回來了!“
幾人轉頭看去,卻發現莫無憂身邊居然還站著個一身輕佻氣質的男人。
顧行歌挑了挑眉,先前還被怒火燒的極亮的眼睛裏,慢慢地帶上了玩味之意。
他們在這裏已經吵得幾乎要掀翻屋頂,可是她這個妹妹一出現,就立刻解決了造成爭吵的根源。
原因無他,正是因為她身邊的那個男人。
顧行歌怎麽也不會看錯,那個人,正是曾經在警局門口堵過她的黎彥。
這下,可真是有一場好戲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