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行歌對頭天晚上的記憶,就隻剩下在車上思考最近不尋常的事情,而當她在鬧鈴聲中醒來的時候,還考慮了一會兒自己到底是在哪。
葉錦言如意料之中一樣,已經離開家去工作了,顧行歌搖搖晃晃地走到廚房給自己倒牛奶,覺得昨天一天真不是人過的日子。
冰箱上貼著張便簽紙,讓她記得吃早飯,字跡剛硬,一看就是出自葉錦言的手筆,顧行歌把它撕下來,本想扔進垃圾桶,但是想了想,還是走到了書房,拿本書把它夾了進去。
至於為什麽要這麽做,顧行歌自己都不知道。
似乎是因為昨天消耗了太多心神,顧行歌今天覺得自己懶洋洋的,就隻想趴下睡個覺,工作什麽的時候扔到一邊去。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她去吃中午飯,顧安寧跑出去跟她男朋友吃飯,她就隻好一個人跑去旁邊的小店吃麻辣燙,有顧安寧在,為了她脆弱的胃考慮,怎麽都不讓她去吃,今天全當放風。
小店裏人很多,顧行歌也不急,坐在角落的桌子玩手機,直到一個人站在她麵前問道:“介意我坐在這裏嗎?”
顧行歌抬頭一看,卻是她大嫂詹梓倩站在那兒,她搖了搖頭,收起了手機:“沒有,大嫂怎麽會到這來?”
“逛街逛累了,正好看到麻辣燙,就過來了。”詹梓倩笑容完美無缺地落座,“好久沒吃了。”
這謊話說的實在是太沒有水平了,先不說警局旁邊根本就沒什麽街可以逛,詹梓倩是什麽樣的人顧行歌不是不知道,她愛極了奢華精致的東西,怎麽都不像是會在這種路邊蒼蠅館子吃麻辣燙的人。
顧行歌也沒戳破,隻是笑笑:“我也是,不知道怎麽,今天就是想吃這個。”
詹梓倩仔細地打量著麵前的這個姑娘,顧行歌流產的事情她知道,這樣一看,她的臉色確實是比原來蒼白不少,這種蒼白不養個一年半載是過不來的。
她先前還擔心,萬一顧行歌先生出了個孩子,老爺子就會更喜歡老五,直接就把繼承人的位置給他了,現在看來,還真是老天都不站在他們那邊啊。
定了定心神,詹梓倩開口道:“我看小五最近也挺忙的,你要不回老宅住怎麽樣?正好我也能照顧著你,你臉色到現在都沒好轉啊。”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不知怎麽的,顧行歌心裏冒出了這樣一句話。
剛好這個時候她的麻辣燙也上來了,顧行歌慢條斯理地掰開一次性筷子,然後拿起桌子上裝醋的壺子往碗裏加醋:“老宅離總局太遠了,我早上起太早的話一天都沒什麽精神,他就是考慮到這個,昨天才沒在老宅留宿的。”
“其實讓你回老宅來住,還有個原因,”詹梓倩歎了口氣,湊近了她壓低聲音說道,“你還記得丁月妍嗎?”
顧行歌點了點頭:“當然。”
“這段時間,她一直在拚命地往老爺子身邊湊。她跟小五是青梅竹馬,這件事情你心裏也應該清楚,可是你知不知道,她其實是喜歡小五的?”詹梓倩神神秘秘地說。
隻可惜顧行歌神色不變,似乎她隻是在問這裏的味道怎麽樣一樣:“我沒有讀心術,別人心裏是怎麽想的,我怎麽可能知道呢。大嫂,你說是吧?”
很擅長在談話時玩文字遊戲的詹梓倩自然聽出來,顧行歌這是在說她妄加揣測,根本就不是事實。
她也不氣餒,繼續說了下去:“你可別不放在心上,這是上次丁月妍親口跟我說的,那天我給她接風,她喝的有點多了,所以才說出口的。”
“這麽說來,大嫂跟丁月妍的關係很好?”顧行歌終於抬起頭來,眼睛裏滿含笑意地問道。
“也說不上很好,就是她出國前就認識了,”詹梓倩坐直了身子,語氣要多誠懇就有多誠懇,“你放心,無論出了什麽事情,我都是站在你這邊的。”
說的就好像下一秒葉錦言就要拋棄她跟所謂的“真愛”丁月妍在一起了一樣。
顧行歌沒有回話,而是夾起了一筷子海帶絲吃了,這家店雖然環境不太好,但是味道卻是數一數二的好。
她臉上的滿足神情引起了對麵人驚訝的質疑:“行歌,你是喜歡吃海帶嗎?”
“是啊。”
“可是小五從來都不碰海帶的,”詹梓倩顯得十分驚訝,“菜裏隻要帶上一點,那道菜他都不會看的。”
顧行歌一笑:“個人喜好問題,蘿卜白菜各有所愛不是。”
“你聽我說,丁月妍手藝不是不錯嗎,常常做上一桌子菜請小五他們去吃,”她臉上帶著擔憂的神色,“她也是個愛吃海帶的人,可自從知道小五、不喜歡之後,就再也沒吃過了。”
今天這頓飯,她是注定沒法好好享用美食了。
得出這麽個結論的顧行歌終於放下了手裏的筷子,直直地看著詹梓倩:“大嫂是想提醒我,再不細心的話,說不定錦言會被其他人搶走?”
詹梓倩反問她道:“難道你就不擔心嗎?”
“我曾經聽過一句話,深以為然,”顧行歌看著熱鬧的店麵,像是歎息一樣說道,“但凡能被搶走的,都不能叫真愛。”
她跟葉錦言之間自然不是真愛,可是葉錦言和丁月妍之間……
顧行歌在心裏冷笑一聲,就算是曾經有什麽,就衝葉錦言會和自己契約結婚,而不是等她回來結婚,就能看出來了。
如果真的是真愛的話,就算是丁月妍在國外,結個婚什麽的還是不耽誤的不是嗎?
看著詹梓倩還想說些什麽,顧行歌幹脆地站起身來:“我大概是長時間沒吃辣了,胃不太舒服,大嫂你慢慢吃,我先回辦公室了。”
說罷,也不再看詹梓倩到底是個什麽表情,雙手插在大衣兜裏,就徑直走了出去。
走了一會兒之後,顧行歌才反應過來自己還是餓的前胸貼後背,隻好拐進了旁邊的快餐店,拎了一堆炸雞薯條回了辦公室。
這也就直接導致,整個下午,她的辦公室裏都彌漫著一股快餐食品特有的味道。
“我下次就該禁止在單位裏吃東西。”蔡明銳一推開門聞到這個味道,就皺著眉頭說道,“在下午四點多聞到這個味道,實在是讓人一點工作的動力都沒有了。”
窩在椅子裏啃巧克力的顧行歌淡定地轉頭望向他:“如果我分你半盒巧克力,可以請你當沒說過剛才的話嗎?”
蔡明銳點了點頭:“成交。”
對,作為一個刑警隊的大隊長,蔡明銳他最愛的食物是巧克力。
天知道當顧行歌發現這件事的時候,用了多久才接受現實。
顧行歌低下頭,繼續專心地跟巧克力作鬥爭:“蔡老大你怎麽想起來來我這兒了?”
這幅樣子蔡明銳一眼就看出了原因,也沒回答她的問題:“怎麽著,這是中午沒吃好?”
“知道是為什麽還問,你就跟葉錦言一樣煩人。”
“行了,打起精神來,你上次托我的事情我給你查著了。”蔡明銳靠著桌子,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這麽沒精打采的,別人看到又該說我虐待你了。”
顧行歌把最後一塊巧克力塞進嘴裏,坐直了身子:“怎麽說?”
“韓思遠這個人身上沒有一點汙點,連違章停車都沒有,也沒鬧出過什麽新聞來,總體來說,是個青年才俊沒錯。”
她並沒有接話,在蔡明銳手下工作了這麽長時間,顧行歌很了解他說話的習慣,一般這種時候,他還有話沒說完。
果不其然,頓了頓,蔡明銳繼續說了下去:“但是他家的公司卻不簡單,三年前,曾經鬧出過人命。”
這麽一說,顧行歌也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那案子不是我們這邊負責的,但是我那時候無聊,也就多看了兩眼。我記得是有個女人在下午上班的時候,從他們公司樓上跳下來了,而且還是懷孕八個月的。”
蔡明銳點了點頭:“沒錯,你還記得後續是怎麽處理的嗎?”
“調查之後說是自殺,可是後來我聽她們八卦的時候提起來,”顧行歌陷入了思索之中,“據說那女人是韓思遠的前女友?”
雖然沒有說話,但是蔡明銳的眼神卻已經證明這句話的真偽了。
顧行歌倒吸一口涼氣:“我已經想到什麽不好的方向上去了,當時怎麽不就著這條線索查下去?”
“沒有證據,”蔡明銳冷靜地說,“那姑娘的父母都不知道她談過男朋友,更不清楚孩子的父親是誰,韓家那邊也表現得很平淡,姑娘的住處也查了,一點線索都沒有。我們總不能因為謠言就直接把人帶回來吧?”
顧行歌沉默了。
“你不會是想查這件事吧?”蔡明銳有些奇怪,就他所知,顧行歌向來是明哲保身派的代表人物,“他怎麽招惹你了?”
顧行歌哼了一聲:“就是因為他還沒招惹我,我也就是查查就罷。如果他做了什麽過分的事情,我還真就咬死了,就是要跟他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