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說出來之後,兩人間沉默了很久,顧行歌也沒有硬去催促丁月妍給她一個答案,隻是饒有興致地欣賞著度假山莊的景觀設計。
半晌,丁月妍意義不明地笑了一聲,抬頭直視她:“你對我有敵意?”
“你想太多了,我對你沒有產生敵意的動機,”顧行歌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直直地看著她的眼睛,“我隻是不想再聽廢話了。”
“是嗎?”丁月妍的笑容慢慢地退了下去,“但是我還是比較相信自己的直覺啊。”
看著顧行歌沒有什麽反應,丁月妍仔細打量著她:“其實我聽到錦言結婚的時候,還有點不敢相信,想著什麽樣的人才能入得了他的眼。結果見到你之後,說實在的,有點不敢相信。”
“真不好意思,我實在是太平凡了,傷了你的眼。”如果這樣的話和目光就能打擊到顧行歌的話,顧行歌早八百年就把一顆玻璃心碎成渣渣了。
“不是你的原因,我隻是不敢相信葉錦言的審美會改變的這麽大,”丁月妍輕輕出了一口氣,“他原來可是最喜歡小鳥依人,溫柔係的姑娘了啊。”
顧行歌考慮了一下葉錦言目前流露出的喜好,誠懇地說道:“不,他現在也是最喜歡這種類型的了。”
“開始的時候,我還以為是我的感覺不準,或許私下裏你對他會不一樣,或者是為了他慢慢地改變。可是這麽長時間看來……說句不好聽的,你跟他喜歡的類型,可真是兩個極端啊。”丁月妍不理她,自顧自地把自己想說的給說完了。
這話聽起來極其耳熟,顧行歌抬頭望天,仔細地想了一會兒,想起來了,這是上次中午跟詹梓倩在麻辣燙店遇見時,她說過的。
或許原話不是這樣,反正意思差不多就是了。
“你覺得,我應該為了他去改變我自己?”她反問道。
丁月妍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當然,如果你是真愛他的話,為什麽不去為他改變?”
“真可笑,我又不是他的什麽附屬品,”顧行歌覺得自己實在無法理解丁月妍的思想,“憑什麽隻讓我去改變去退步,不能各退一步?”
“那就說明你不愛他。”
著你還真是真相了,顧行歌在心裏想:“我愛不愛他用不著你來評價,這是我一個人的事。”
其實她有一句話沒說,這麽愛管閑事,你為什麽不去當居委會大媽?
“我跟錦言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我想這件事你應該知道?”丁月妍突然問了一句,顧行歌也隨她,反正對於她來說,丁月妍的這些話都不痛不癢:“我知道。”
“他跟我告白過,這件事你知道嗎?”
聽到這句話,顧行歌第一反應是這都多久的陳年舊事了你居然還提起來,生怕我不知道他有個項鏈墜是放著你的照片是吧?
隨後才反應過來,這正室鬥小三的口氣是個怎麽回事啊?
她抬起手來,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為這姑娘的理解能力感到著急:“我說過了,這些東西我都不關心,他過去喜歡誰,誰喜歡他,都跟我沒有半點關係,因為他現在戶。口。本上配偶一欄,寫的是我顧行歌的名字。”
“沒想到你還挺大度的?”丁月妍繞著她走了一圈,毫不掩飾的上下打量著她,“說的是,他現在的配偶欄上確實寫著你的名字,但你以為,你的名字會在那裏一輩子嗎?”
當然不,契約時間一到我就立馬跟他拿小綠本去。
顧行歌後退一步,躲開了丁月妍的打量:“未來的事情我自然不知道,我隻關心現在。有句昆曲唱詞我覺得很難不錯,不知道丁小姐聽過沒?唱的是火燒眉毛,且顧眼下。”
“錦言跟我告白的時候,我以為自己對他沒感覺,所以才沒答應。”顧行歌發現,丁月妍自說自話的能力真的很強,“後來出了國,我才發現我原來早就把他的陪伴當做理所當然,隻要一閑下來,我心裏就全都是過去的事情。”
“所以呢,你究竟想說些什麽?”顧行歌實在沒有耐心再陪她廢話下去了。
“公平競爭,輸的人自動退出,願賭服輸。”
顧行歌冷笑一聲:“感情丁小姐隻不過把葉錦言當成一件可以搶來搶去的物品?不好意思,我可沒有你這麽好雅興,還有時間來這樣賭。”
“你害怕了?”丁月妍挑釁似的望著她。
“請問你是從我的那一句話裏聽出我害怕了?”顧行歌覺得十分不可思議,“隻不過我時間寶貴,沒必要浪費在這種事情上。”
丁月妍的目光定格在了她身後的某處,嘴角小幅度的勾起,聲音也猛然拔高:“你真的想太多了,我明明不是這個意思!”
“啊?”顧行歌現在開始覺得,這姑娘八成有點精神方麵的問題了。
“你聽我解釋,我真的沒有這個意思,”她一邊說還一邊往顧行歌這邊蹭,顧行歌心裏警鈴大作,也往旁邊退了一步,打斷了她的話:“我說你有什麽意思了?”
她們兩個人已經走到了魚塘旁邊,在正午的陽光下,水麵上波光粼粼,十分好看。
這個時候,丁月妍突然身體一晃,像是被誰推了一把一樣,一個沒站穩,就往池子裏跌了過去!
電光石火之間,顧行歌伸長了手臂,竟是硬生生地把丁月妍給扯了回來,自己腳下卻因此沒有站穩,踉蹌了一下。
不過是短短一瞬,兩個人的處境竟天翻地覆!
眼看著自己就要掉到不知深淺的魚塘之中,顧行歌突然覺得腰上被一股大力拉著,不由自主地就向著另一個方向倒了過去。
直到摔倒在地上,顧行歌才算是反應了過來,抬頭看去,緊緊地箍著她的腰,被她整個人壓著的,不是葉錦言還能是誰?
顧行歌雖然瘦,但也是個一百多斤的大活人,被這麽一撞,饒是葉錦言也緩了一會兒才過來:“傷哪兒了沒?”
手還是緊緊地抱著她。
被這一連串的事情震得有點失神,顧行歌乖乖地搖了搖頭:“沒事,連腳都沒崴。”
葉錦言這才放下心來,鬆開手讓她坐起身來:“你最近好像又重了。”
顧行歌被他撈上來的感激之情因為這句話消失得無影無蹤,她想撓他。
跌坐在地的丁月妍似乎也才回過神來,強撐著起身,一瘸一拐地走過來:“對不起,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沒站穩……”
說著,眼眶就紅了,聲音也帶上了哭腔。
葉錦言卻根本沒有理她的意思,隻是把顧行歌扶了起來,替她拍著身上粘到的塵土:“胳膊疼不疼?回去我給你揉揉,省的拉到哪兒了。”
顧行歌應了一聲,然後轉向了丁月妍:“沒什麽,沒人想要去發生什麽意外的,要是你掉下去了,事就大了。”
說完,衝著她點了點頭,丁月妍開口,還想要去解釋些什麽,可是還沒來得及說話,顧行歌就被葉錦言牽著手,轉身離去了。
“你怎麽出來了?”顧行歌問道。
“葉錦軒喝趴下了,我看你半天沒回來,就出來看看。”葉錦言的臉色很難看,“我說你腦子沒問題吧?你當你自己有多大能耐,居然還伸手去把人拉上來?這麽想掉進去試試水深?”
被訓得一愣,顧行歌眨了眨眼睛,雙眸裏閃著某種光芒:“我要是不拉那一把的話,現在……算了,我這不是沒事嗎?”
“要是我沒來的話,你現在就跟魚一起泡著呢,還說沒事?”
“因為你會來啊,”顧行歌說的理所當然,“你自己不是說能保護好我嗎,那我還擔心什麽。”
這話聽完,葉錦言幾分鍾之後才咳了一聲:“你真沒事?腿呢?”
“真沒事,你看,能跑能跳。”
顧行歌在看到丁月妍走過來解釋的時候,就已經弄明白她那個時候為什麽突然提高了聲音,而且還莫名其妙地說出那兩句話了。
因為她在自己身後看到了走近的葉錦言。
而且她向著池子摔過去估計也不是偶然,從葉錦言那個角度八成是看不清她們兩人之間有什麽動作,如果自己沒反應過來,就看著丁月妍摔下去的話,聯係前兩句話,是個人都會以為是她們起了爭執,自己氣急攻心,推了她一把的吧?
但是丁月妍的目的,難道真的是她說出來的那個賭約嗎?
顧行歌總覺得丁月妍在跟自己說話的時候,身上有很重的違和感,因為她的話實在是太像是表演出來的了,之前顧行歌還沒看出來,但是在見識過季涵涵和顏玉之後,她越發覺得這種違和感明顯了。
“想什麽呢?”察覺到她的心不在焉,牽著她的葉錦言微微低頭,問道。
“就是覺得,演戲這件事情還這是件技術活兒,尤其是那種演得真假莫辨的,簡直是太讓看戲的觀眾糾結了。”顧行歌一笑,輕快地說道,“說真的吧,又覺得違和,說假吧,又演的實在是太好。遇到這種情況,你會怎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