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著淩晨路上沒多少人,顧行歌一路都是壓著超速線在開,好在無字茶樓也算是個挺有名的地方,要不然她還得浪費時間在用GPS導航上。
無字茶樓看起來和周圍的店沒什麽區別,都是一副打烊的樣子,顧行歌找了個偏僻的地方停了車,施施然走到了門口,抬手輕輕敲了敲。
裏麵沒人響應,顧行歌也不著急,既然安排在這個地方,那麽周圍一定會有韓雲飛的手下,看到自己來敲門,不可能是裝聾作啞的。
果然,沒過一會兒,裏麵亮起了一盞昏黃的燈,一個沙啞的聲音傳了過來:“我們已經休息了,有什麽事嗎?”
顧行歌冷哼了一聲:“別跟我玩這一套,告訴韓雲飛,有人來找他。”
裏麵沉默了一會兒,隨後聲音便恭敬了許多:“請問是哪一位貴客?”
“當不起貴客兩字,”顧行歌聲音不變,“顧行歌。”
隨著開鎖的聲音,裏麵出來了個穿著一身黑的男人,因為燈光昏暗,顧行歌也分不出他有多大年紀,他做了個請的姿勢:“顧小姐,請跟我來。”
顧小姐?
顧行歌在心裏一笑,看來她還真是猜對了,韓雲飛想要對付的是唐清遠,而不是葉錦言。
否則就會稱呼她為葉太太,而非顧小姐。
無字茶樓看起來不大,但是裏麵的道路卻是格外曲折,顧行歌開始還去記一下是怎麽走的,走到最後也懶得去記了,反正帶路的男人也沒按正常走法走,估計就是想把她繞暈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男人終於停了下來,推開了麵前的一扇雕著仿古花紋的木門,對裏麵的人說道:“先生,顧小姐來了。”
隨後便沉默地站到了一邊。
顧行歌眉頭微皺,這麽大規矩,像是故意擺給她看的一樣。
雖然心裏這樣想著,但表麵上,她還是不急不緩地走進了房間,甚至還對坐在仿古桌旁喝茶的韓雲飛點了點頭:“韓先生,沒想到繼警局門口之後,我們兩個居然這麽快就又見麵了。”
韓雲飛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陪著他有些花白的頭發,讓他整個人都儒雅了起來:“顧小姐,請坐。”
顧行歌並沒有推辭,落落大方地坐到了韓雲飛的對麵,男人的臉上劃過了一絲驚異,隨後又恢複了那種儒雅:“喜歡什麽茶,我存了塊還算不錯的普洱,還是顧小姐想喝其他茶?”
“還是免了,給我白開水就行。”顧行歌卻毫不理會他的好意,頓了頓,說道,“我不過是個普通人,喝不出什麽茶好什麽茶壞,還是不糟蹋顧先生的存貨了。”
直視著韓雲飛的眼睛,顧行歌一字一字地說了下去:“這大半夜的,大家也都想早點回家休息。安寧在哪裏?我接了她就要趕緊回家,明天早上還要上班。”
韓雲飛臉上笑意更深:“顧小姐倒是很直率,這樣也好,也省得浪費時間了。隻不過在讓你見到顧安寧之前,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顧行歌點了點頭:“你問。”
“你既然敢一個人來這裏,那麽想必你也知道,我的目的是什麽,”韓雲飛端起了青花茶盞,品了口清香的茶後說道,“那麽,你和唐清遠到底是什麽關係?”
“我還以為是什麽問題,”顧行歌慢慢往後靠上了椅背,“你難道不知道嗎,我跟唐清遠……”
說到這裏,她輕輕地笑了起來:“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這句話說完,房間裏陷入了一片沉默,而顧行歌卻絲毫不在意,隻是直直地看著韓雲飛。
半晌,韓雲飛突然也笑出了聲來:“顧小姐還真是心直口快,可是口說無憑,單憑你的一麵之詞,我可不能相信啊。”
一句話用了三個成語,也不怕舌頭抽筋。
顧行歌腹誹道,隨後麵色平靜地問:“你究竟是想怎麽樣?”
“你是想帶顧安寧走?可以,”韓雲飛笑意慢慢地變淡,最終變成了一股徹骨寒意,“隻不過,用你來換。”
“可以。”出乎他意料的,顧行歌連考慮都沒考慮,話音剛落,便一口答應了下來。
這下,反而是韓雲飛愣了。
這樣的結果,是顧行歌來之前就已經想到的,而她也知曉,在短時間內,韓雲飛不但不會對她做些什麽,反而還會好吃好喝地供著她。
要不然他怎麽可能有跟唐清遠談判的籌碼?
至於之後要怎麽脫身……
這就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看著韓雲飛沒有開口,顧行歌便說道:“葉錦言估計很快就會過來,讓他把顧安寧帶走,我留下。”
“外界都知道,葉錦言把你這個葉夫人是捧在手心裏寵,”韓雲飛總算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他又怎麽會留下你,帶走跟他沒什麽關係的顧安寧?”
“這個你大可放心,”顧行歌看著麵前的茶盞,平靜地說道,“他不知道我在這裏。”
她抬起眼來,冷冷地看著他:“就一句話,換還是不換?”
葉錦言沒想到事情會進行的這麽順利,韓雲飛雖然是讓他幹等了半個小時,但是出來後,隻說了幾句話,便讓人把顧安寧給帶了過來。
可這麽順利,卻讓他覺得,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情,改變了這一切。
他突然想到了什麽,猛地踩了一腳刹車,副駕駛上的顧安寧從開始就驚魂未定,這時候像是喪失了語言功力一樣,抬頭隻是愣愣地看著他。
葉錦言掏出手機,飛快地撥通了蔡明睿的電話:“是我,人帶回來了,行歌呢?讓她接電話,我有事找她。”
“什麽,回去了?!”
葉錦言聽到了蔡明睿的回答,臉色一下就黑了,他果然沒猜錯,這麽順利的就把顧安寧給帶回來,顧行歌在警局裏反常的乖順……
原來如此,那個傻姑娘居然用自己把顧安寧給換了回來!
顧安寧被他的臉色嚇著了,再加上聽到了他的談話,自然也是想到了這個上麵:“不會是……行歌她……”
“行歌她好好的,你不用操心,”葉錦言的臉色晦暗不明,“我先把你送到警局,你爸和蔡明睿他們都等著呢。”
就在這個時候,被葉錦言扔在一邊的電話再次響了起來,他接了起來,語氣極其不好地喂了一聲。
“葉上校,”電話那邊的男人聲音裏似乎沒了往日的那種讓人反感的優雅,“顧行歌在哪裏?”
聽出了是唐清遠的聲音,葉錦言強壓下心頭的火氣,不想讓對方知曉自己的情緒:“你打這個電話過來,不就意味著已經知道她在哪裏了嗎?”
唐清遠難得的罵了一句髒話,隨後開口說道:“你打算怎麽做?”
“我要怎麽做,”葉錦言把話說的很慢,“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的確,但是就現在來說,我們兩個的利益是一致的,”唐清遠低低地笑了起來,“我承認我是想毀了她,可是那也是讓我親手毀了她,不可能落到韓雲飛的手裏。”
怪不得每次一提到唐清遠,顧行歌就要立刻炸毛,葉錦言設身處地的想了想,換成是自己,每天被這麽個變態窺視著,也會是這麽個反應。
“你想要什麽?”葉錦言問道。
“暫時合作,韓雲飛這個人我是不會留了,就當送給你一份大禮,我沒記錯的話,有不少人想把韓雲飛這個給扔進監獄吧?”唐清遠仍就隻是笑,隻是笑。
雖然沒有聽到葉錦言的回答,但是唐清遠卻知道,這個男人一定是會答應下來的。
行歌啊,這個男人倒是真的對你不錯,可是你卻注定——
要傷了他的心啊。
“不要聯係韓雲飛,那樣他會認為在心理方麵,他是處於優勢,”沒過多久,葉錦言終於開口,“他的控製欲就會得到滿足,我把顧安寧送回去,然後再聯係你。”
看著他放下了電話,顧安寧一直在眼眶裏打轉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她從小到大的經曆都太平順,聰明漂亮,在家裏是被寵著長大,在學校是校花,在男多女少的警局裏更是被一幫男人捧在手心裏似的,也不是其他衝在一線的人,沒有拎著槍跟什麽人麵對麵地死磕過,沒有經曆過命懸一線,甚至很少有人對她不好過。
可是就在被從那個壓抑的屋子裏帶出來,知道了究竟是誰用了什麽樣的方法救了自己之後,有委屈,有後怕……更多的,確實恨極了自己的無能為力。
“我……都是我不好……”她抽噎著說道,“要不是我……行歌就不會……”
葉錦言卻淡淡地打斷了她的話:“別把什麽錯都往自己身上攬,根本就沒你什麽事。”
就算是沒有韓思遠這層關係,韓雲飛仍舊是會對她下手,目的就隻有一個,那就是利用顧行歌來威脅唐清遠和自己。
隻是韓雲飛不知道有沒有做好準備,來承擔動了不該動的人的後果。
這個時候,他車上的對講機突然響來起來,傳來了一個隊員的聲音;“隊長!在茶樓附近發現了追蹤器的信號,看樣子是我們的人,而且正在移動!”
追蹤器?
葉錦言突然想到了什麽:“繼續跟,別跟丟了,我馬上就過去。”
說罷,就立刻發動了車子,也不管超不超速,車子直接飆了出去。
別人不知道,但是他心裏卻十分清楚,那是顧行歌放出來的信號,標明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等著我,行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