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行歌被他驚了一下,發覺自己居然不知不覺喝下了大半碗最討厭的白粥:“不是,是……”
這個話題要怎麽開口,似乎也沒什麽可說的,她搖了搖頭:“也沒什麽,你還要粥嗎?”
葉錦言的笑意一點一點的斂去,她永遠都是這樣,把自己的心思死死地藏住,不讓外人看見一絲一毫。
剩下的時間,兩個人默默無語,剛吃完飯,顧行歌想去書房查查自己的專業書,突然聽到男人毫無感情的聲音:“你有事想問我。”
男人實在是太敏銳,然而也就是這種敏銳,讓顧行歌一直很困惑。
他們兩個的這種關係,又何必去追問某些曖昧的問題,就這麽平靜如水,相敬如賓不好嗎?
她重新坐回了椅子上,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原先有,後來覺得沒必要。”
在這種問題上,顧行歌仔細想過,覺得自己還是樂得糊塗。
“我有事情想問你,”葉錦言沉沉地看著她,聲音裏聽不出任何情緒,“方瑞回帝城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猜到他會問跟方瑞有關的問題,顧行歌也沒有隱瞞,直接就點了頭:“對,他回帝城的時候來找過我。”
“你這幾天一直猜的,是我因為見到方瑞,所以心裏不高興?”葉錦言再次發問。
麵對他黝黑的雙眸,顧行歌無從抵賴地點了點頭。
要不是因為這個,你不高興個毛線啊?
她在心裏補充了一句。
“你向來聰明,就算是麵對韓雲飛也不見發慌,在這件事情上為什麽會這樣大亂陣腳?”葉錦言的聲音靜靜的,“你不過是心虛了。”
“我心虛?”顧行歌笑了,“你以為我是心虛?”
葉錦言回問了過去:“難道不是?”
她笑著歎了口氣:“你覺得我在心虛什麽,沒告訴過你方瑞的事情?”
男人沉默著,卻等同於默認了她的話。
“我們兩個還沒到這個地步吧,要坦白過去的情史。”顧行歌低頭開始玩自己的指甲,“退一萬步來說,丁月妍的事情,在我看到吊墜之前,你打算告訴我了嗎?”
“這兩件事……”
“形式上是一樣的,”顧行歌打斷了他的話,抬起頭來,眼神格外平靜,“你沒有坦白,我又何必主動跟你說這些?”
“那你後悔過嗎?”
不知道為什麽,葉錦言問出了這樣一句話。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沒有,從來沒有。”顧行歌像是沉思了一會兒一樣,“……從分手到現在,從來沒有。”
“這麽肯定?”過了片刻,葉錦言才問道。
顧行歌十分淡然:“從分手的時候我就知道,我跟方瑞不可能複合的,三觀差了太多,硬湊在一起也是還要分開的。”
“即使是當年你跟他同居的時候也這麽想?”
這句話一出,兩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葉錦言沒想到,在聽到了顧行歌的回答後,他會脫口而出這樣一句。
在知道方瑞跟顧行歌的關係之後,他找人查過他們兩個的過去,但是知道顧行歌向來討厭厭惡這種行為,他原本是打算永遠不說的。
“你查了這個?”過了不知道多久,顧行歌平淡地開口。
不等葉錦言回答,她扯了扯嘴角:“不過也是,以你的控製欲來說,知道我有過這麽一段,肯定是要查個徹底的。”
麵對顧行歌話裏明顯的嘲諷之意,葉錦言第一次無法反駁。
看著他的眼神愈發冰冷,顧行歌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來:“我覺得我們兩個還是都冷靜一下比較好。”
“我承認我是查了你跟方瑞的事情,”葉錦言終於開口解釋道,“我道歉。”
“你看,你還是不知道我為什麽生氣。”顧行歌轉過身來,聲音輕柔,“既然這樣,我們兩個還有什麽好談的?”
“我們兩個就這樣不好嗎?”她繼續說了下去,“就這樣樂得糊塗,該做什麽做什麽,表麵上看起來還是一對喜歡秀恩愛的夫妻,這樣不好嗎?”
葉錦言看到她的眼睛裏,第一次流露出了少許的哀求。
他站起身,想要走過去像往常一樣將她擁進懷裏,卻忽然踉蹌了一步。
心頭一片冰涼。
“說到底,你知道我心裏對你是什麽想法,但是你從來沒打算接受。”他的聲音似乎也很輕,生怕驚擾了什麽一樣。
“我也早就告訴過你,你想要的,我給不了,更給不起。”就像他們那兩次爭吵時一樣,顧行歌臉上的表情極其平靜,理智地說道。
但就是這種理智,讓葉錦言更加控製不住自己。
可如果細細想來,在顧行歌麵前,他引以為豪的自製力從來都不起作用。
“怪不得唐清遠會一次又一次的逼你,”葉錦言看著她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瞳孔猛地一縮,“你這個樣子,實在是太像讓人看看你失控的時候會是什麽樣子了。”
“我一直很奇怪,為什麽你們都覺得我脾氣好,怎麽說都沒問題。後來我想了想,”頓了頓,顧行歌繼續說道,“覺得八成,是因為你們沒真正的惹到我。”
“但是你根本就是覺得,不值得去用過多的感情去應對不是嗎?”葉錦言冷笑。
“不是不值得,”顧行歌糾正他的說法,“我是沒有那麽多的感情。”
這句話話音剛落,她的下巴就被男人鉗住,強迫她直視他的眼睛:“那麽你告訴我,在顧安寧出事的時候,為什麽你聽到消息就失魂落魄了?”
“我跟安寧認識了多少年,又跟你認識了多長時間,葉上校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顧行歌也不躲,就這麽直直的望過去。
葉錦言看著她,似乎想從那雙裝滿了理性的眼裏看到什麽不一樣的東西,半晌之後,他突然冒出了一句話:“那這麽說來,你對秦思銳的感情也應該很深厚了?那天在醫院裏,如果不是我在,你是不是就要答應他了?”
“嗬,”顧行歌一把甩開他的手,往後退了兩步,“不說我怎麽想,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那你就是承認了?”
硬生生地被氣笑了的她真的覺得男人不可理喻了:“無理取鬧到這種地步,你也算是厲害了,行,不用你再猜了,我還是趕緊走比較好,省的在這礙你的眼!”
說罷,就真的直接開門出去,附贈一聲驚天動地的摔門聲。
看著她摔上的門,半晌之後,葉錦言黑著臉,一拳砸在了桌上。
“所以你就跑到我這裏來了?”夏箐攸給她倒了杯水,有些驚異地問。
顧行歌捧著水,一想起來這件事還是覺得一肚子火:“不然我還能去哪兒?不會你也覺得我礙眼了吧?”
“怎麽可能?”坐回去繼續處理自己的工作,聞言夏箐攸笑了起來,“我覺得奇怪的是,他居然能把你給惹生氣了。要說是你大學的時候我還相信,放在現在已經修身養性的你的身上,我奇怪才是正常的吧?”
“那是你沒見識過他氣人的樣子。”顧行歌喝了口水,說道。
夏箐攸聳了聳肩:“我也不想見識,行了不說這個,方瑞看樣子是真的後悔了啊。”
“後悔不後悔,跟我也沒什麽關係了。”她抱著杯子,不帶任何感情似的說道,“從他要讓我做個決定的時候,我對他也就沒什麽感情了。”
“但是仔細想想,他大男子主義慣了,讓你做那種選擇也是情有可原的。”夏箐攸想了想,公平地說道。
“包括他很快又找了個新女朋友?”她挑了挑眉。
“你做法醫實在是太虧了,明顯應該去做律師,這麽擅長找別人話裏的漏洞。”夏箐攸笑罵了一句,“怎麽可能包括這件事。”
顧行歌搖了搖頭,把水杯放下,嘴角帶著一縷涼薄的笑意:“他沒做錯,會變心也是人之常情。隻不過自己選擇了,就不要後悔,好馬還不吃回頭草。”
“隻可惜,人有的時候還不如馬。”夏箐攸說道。
“況且,吃回頭草也得問問草願不願意,”顧行歌伸了個懶腰,“真可惜,我這棵草不願意被馬給啃兩口。對了,我可能要在你這兒住一段時間,睡沙發就行。”
把算完的數據再次核對了一遍,夏箐攸活動了下有些僵硬的脖子:“沒事,我的床夠大,你要是不嫌棄的話,跟我一起睡就是了。”
顧行歌笑了:“怎麽可能嫌棄,你能收留我就很不錯了……說到底,都是葉錦言的錯,要不是他直接把我家給搬了,我怎麽可能沒地方睡覺?”
“行了,我還不知道你?”夏箐攸一巴掌拍到了她頭上,“我還不知道你?要不是他強硬的把你的東西給搬了,你現在都不一定同意跟他一起住好嗎?”
顧行歌哀怨的看著她,聲音裏滿是不甘心:“你說的那麽清楚幹嘛,人生啊,不就是難得糊塗嗎?”
“收收你的嘴上功夫吧,趕緊去洗漱,明天早上我們兩個還都得上班,我可先提醒你,這裏警局挺遠的啊!”
“……哦,我爭取不會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