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若卿

33 身不由己 上

城牆上的龍家軍眼看著蕭瑉從城牆上跳了下去,大吃一驚,可是已經來不及拉住她,與此同時,狼拓驚鴻而起,迅若遊龍,從眾人頭頂掠過向著城牆下直衝過去。

眾人齊齊趴在城牆上向下望去,隻見那神秘莫測的黑衣男子在半途中追在蕭瑉前麵將她反轉過來,穩穩落地,不由地鬆了一口氣,隨即聽著陳副將的命令快速衝下城牆,打開城門沿著城牆根去搜索兩人蹤跡。

陳副將下令之後已經看見那匹紅若火焰的寶馬,恢恢直叫,似乎沒想到主人就這樣丟下了它。

行軍打仗者極為重視兵器和坐騎,愛如珍寶,這火紅寶馬一望即知是絕世無雙的好馬,那黑衣男子雖然不顧一切地飛身下去拉住公主,一定也還會想盡辦法找回這匹坐騎,一念到此,陳副將立刻下令:“把這匹紅馬牽走,鎖起來。”

狼拓的火紅寶馬已通人性,乍見主人墜樓而下,有點驚慌地大叫,此時被眾人團團圍住,反倒安靜,隻把兩個後蹄在地麵上踏踏地踢著,火紅的馬鬃迎風飄揚倒像一位英勇的戰士。

一名自恃力大無比的士兵走上前去,想要牽它的韁繩,電光火石之間,那紅馬高昂起頭,恢恢長鳴,兩隻鐵蹄高高提起向下一甩已經狠狠地踏在那名士兵的胸口之上。

它一踢倒那名士兵,毫不猶豫向著擋在它前方的兩名士兵狠狠地衝了過去,兩名士兵沒有料到它突然起跑,躲閃不及,被它狠狠撞翻在地。它瞄著那半人多高的城牆,略一停頓,隨即加快速度衝了過去,到了城牆之前,高高躍起,四蹄騰空交錯在空中一甩馬鬃,嘶嘶長鳴,就這樣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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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瑉踩在成軍屍體上心中十分害怕,卻勉強裝出毫不在意的樣子,這時封裏郡城牆上已經亂作一團,龍家軍士兵直衝下來打開城門在城牆根處搜索兩人蹤跡。

蕭瑉聽著龍家軍士兵們大聲叫著她的尊號,越來越近,心中一喜,正要開口答話叫他們過來搭救,卻被狼拓從後麵伸手點了她的啞穴和周身穴道。

狼拓身懷絕技,自認千軍萬馬中可來去自如,無人能擋,取人首級也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卻不料三次見蕭瑉,兩次都著了她的道,這次更是身負重傷,心中憤怒無法言語,隻是他現在情況,卻不能硬拚,隻宜暫避鋒芒。

他伸手點倒蕭瑉,心中也是一時猶豫,城牆根麵積雖大,但是龍家軍人數眾多,慢慢總會搜索過來,即使躲藏在成軍士兵的屍體下麵,隻怕也掩藏不住。

他聽著越來越近的龍家軍搜索之聲,認真思考著躲藏的方向,一手摟住蕭瑉,一手戒備地緊握住玉笛,突然覺得上空掠過一團紅色的火焰,像一道隕石轟地砸在他的身旁,他猛地回首,眼中泛起激動神色。

“赤焰!”他驚喜叫道,拖著蕭瑉向著自己的坐騎走去。

赤焰落到地上,踉蹌幾步,險些四蹄跪了下去,好在它也是落在高高的成軍士兵屍體上,有了一定的緩衝,加上它來自特別珍稀的品種,根骨極為結實,四蹄猶如鐵打一般,竟然硬生生地將墜地的衝擊力承受下來。

赤焰柔順的眼睛牢牢地看著主人,點了點頭,向著他微微探下身子,示意他坐到馬背上,狼拓輕輕摸它馬鬃,麵色安慰。

蕭瑉雖然被狼拓點了啞穴,不能說話,卻把一切看的清清楚楚,狼拓看來把一切都不放在眼裏,可他撫摸這匹赤焰之時,情深溫柔宛如良師益友,手足兄弟。

蕭瑉不能說話,否則定要說他一句,怪胎,對馬比對人還好。她想是這樣想,可她看向赤焰之時,目光也禁不住柔和起來,動物很多時候比人要忠誠勇敢得多。

狼拓運氣提神,硬撐著抱住蕭瑉躍到馬背之上,縱身之際,小腹的傷口一經扯動,血流不止,刀子剜在肉體之中,疼得他一皺眉頭。

他輕拍赤焰,叫道:“走。”

赤焰接到主人命令,它身材矯健,極有耐力,雖然經過一夜的折騰,又背負著兩個人的重量,卻隻若等閑。它走出城牆根屍體堆積之處,向著狼拓所指的方向,四蹄飛揚,放開速度衝了出去。

搜索的龍家軍士兵看見一團紅焰向著遠方奔走,速度驚人,急忙翻身上馬緊追了過去,其他的龍家軍士兵則急忙取出弓箭瞄準射了出去,隻是那團紅色速度如飛,那射出的箭矢沒有射中都沒入紅雲後麵的土地之中。

蕭瑉聽見龍家軍發現了赤焰,心中五味雜陳,既想能在龍家軍手中得救,卻也不希望龍家軍真的傷了這赤膽忠心的赤焰馬。正自感慨間,卻發現赤焰已經馱著兩人跑出很遠,風聲在耳邊呼嘯,兩旁的景物飛快的後退。

蕭瑉不能言不能動,卻發現狼拓的傷口因為騎馬的顛簸被不斷撕扯開,那不斷湧出的鮮血已經染透了他的衣服,也染濕了她的。

她被狼拓抱在懷中看不到他的表情,卻能感覺到他渾身肌肉緊繃,想來是忍受疼痛所致。

不知道過了多久,兩人來到一片密林,狼拓回頭看看後麵的騎兵杳無音訊,不知道被赤焰甩在了哪裏。他精神一鬆,讓赤焰緩緩放慢了速度,來到一片平坦的地勢,赤焰停了下來,狼拓想要抱著蕭瑉翻身下馬,卻再也提不起真氣,帶著她從馬上摔落下來。

兩個人從高高的馬背上摔落下來,緊抱著骨碌了幾下方才停下,都摔得身體酸痛。

蕭瑉睜眼正看到狼拓強忍痛楚的神情,他的銀質麵具已經摔落在地,露出那張英俊絕倫的臉,此刻痛得麵白如雪,額頭不斷滲出豆大的汗珠,泅濕了他的頭發。

狼拓沒有再帶回麵具,汗如雨下,帶著麵具極為憋悶,他看見蕭瑉一閃而過的內疚,和不忍再看閉上眼睛的神情,諷刺問道:“怎麽愧疚了?”

蕭瑉被說中心事,暗自慶幸自己被點了啞穴,不用理他。

下一刻,狼拓已經解開她的啞穴,說道:“問你就回答,別裝啞巴。”

蕭瑉看著狼拓忍疼四處邊揀幹枯樹枝,邊繼續問話,賭氣說道:“內疚沒再用些力氣,給你個痛快。”

狼拓大怒,轉身看著她:“你說什麽?”

蕭瑉閉上眼睛,既然落到他手裏,與其受盡折磨,被他拿著威脅燕前塵,還不如激怒他求個痛快。

狼拓審視著蕭瑉神情,清麗娟秀的臉上一抹倔強,微微顫動的睫毛泄露了她的矛盾,他輕輕一頓,說道:“激怒我對你有什麽好處?”

說話間,他已經燃起一堆溫暖的篝火,將蕭瑉和他都靠在篝火前,方才繼續審問道:“你怎麽成了明玉公主?”

蕭瑉不理會他的問題,反問道:“你為什麽要抓我?”

“大漠裏救你的那個男人是誰?”

“你受誰的指使來阻止聯姻之事?”

“後唐和楚國聯姻的目的是什麽?”

“指使你的人給了你多少錢?”

“真正的蕭國公主在哪裏?和你有什麽關係?”

“你為什麽總要用麵具遮著臉,你的真實身份到底是什麽?”

“……”

“……”

狼拓問一句,蕭瑉說一句,不論狼拓問什麽,蕭瑉都不告訴她答案,反而不斷地質疑他。

狼拓大怒,卻不想真的殺他,也沒有習慣親自對女人用刑,一時間竟然奈何她不得,隻氣得自己肝火大盛。

他不再理會蕭瑉,輕輕靠在篝火旁,本來想等到和下屬匯合再處理小腹的傷口,可是血越流越多,再不處理傷勢卻要更加嚴重了。

他咬緊牙關,猛地一拔匕首,鮮血噴濺而出,他封住小腹四周的穴道,掏出懷中的止血藥,卻見蕭瑉臉色蒼白,已經閉起眼睛不敢再看。

他心中一動,朗聲說道:“我把你穴道解開,你給我上藥。”

蕭瑉心中暗暗皺眉,嘴裏冷笑道:“你不怕我故意搗亂嗎?”

狼拓也是答非所問地隨意說道:“我那十幾名兄弟卻是很久沒沾過女人了,不知道他們喜歡不喜歡公主殿下。”

蕭瑉自然聽懂狼拓話中威脅之意,臉色也變得雪白,她罵道:“卑鄙無恥。”

狼拓閑閑說道:“我還以為你說的是自己呢,對救命恩人狠下毒手,真的是卑鄙無恥。廢話少說,他們快過來了,你自己考慮。”

蕭瑉無奈道:“你先把我穴道解開。”

她已經想好,穴道解開之後,她就要找個機會逃跑,絕對不會幫狼拓處理傷口,不管他的死活。

狼拓過來解開蕭瑉的穴道,蕭瑉起身就跑,一隻胳膊卻被狼拓緊緊拉住,他雖然已經身受重傷,仍然是臂力驚人,此刻嘲笑道:“果然卑鄙,幸虧我沒有解開你腿部的穴道,想跑你就爬著跑吧。”

蕭瑉猛地轉回頭,明眸憤怒如火緊緊地盯住狼拓,狼拓也狠狠地回視蕭瑉,眼睛深邃不可到達之處一簇火焰熊熊地燃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