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樓上雅間的三人一直留神傾聽外麵的聲音,此刻聽到那武國軍官說出事情原委,都大吃一驚,想來封外郡守軍趕赴封裏郡不過兩三天內發生的事情,後唐天子怎麽就會知曉的如此迅速,還下令給武國平叛呢。
三人一時怔住,蕭瑉聽到武國軍官一再提起明玉公主的名諱,心中激蕩,恨不得向樓下叫喊她就在這裏。
狼拓貼著窗邊向街道上觀望,月色清亮,恰能看清街道中武國軍官的長相,可能是身穿軍服的緣故,想不出他曾經喬裝酒店掌櫃的樣子,國字臉龐,濃眉劍目,別有一番威風凜凜的樣子。
那粗壯漢子繼續喊道:“你說怎樣就怎樣,你是個背信棄義的小人,我們憑什麽相信你說的話。”
街角人群中一陣熙熙攘攘,顯然被粗壯漢子說中心事。
那武國軍官見此,也不願和他多作解釋,擺擺手道:“你信與不信,我並不在意,隻是要告訴在這裏的成國人,武國軍隊不會傷害老百姓,逃難出來的人可以回到封外郡,像以前一樣生活。”
蕭瑉在旁邊眼看狼拓和風十八認真看下麵情形,自己卻被點住穴道牢牢坐在椅子上,簡直又氣又恨。
武國軍官說完這番話,便不再理睬那跺腳叫罵的粗壯漢子,帶領著武國軍隊繼續向前走,一時間街道上又恢複了寂靜,隻剩武國士兵整齊的腳步聲。
良久,等到街道上徹底恢複了寧靜,街麵上空無一人之時,狼拓才解開蕭瑉穴道。
他笑看著蕭瑉問道:“怎麽,聽見下麵有軍隊經過提到你的名字,心裏癢癢了。”
蕭瑉心中怒火衝天,卻不理睬狼拓和風十八準備看她笑話的表情,用雙手揉揉腿站起來,走到風十八在地上鋪好的被褥,舒服地一趟,說道:“睡覺。”
風十八看見蕭瑉如此作為,一下子著急起來,叫道:“你躺在那裏。讓我怎麽辦?”
蕭瑉一挑秀眉,要笑不要笑地說:“我管你?”隨即拉起被子,閉上眼睛,做翩然若夢狀。
風十八苦哈哈地看著狼拓說道:“主人,我是一定不會放心你和她在一起睡的,我留下來,你也不會讓我睡地上吧。”
旋風十八騎在狼拓麵前都是畢恭畢敬,換成其餘人早就睡在地上再不多話,偏偏風十八性格憨直,年紀又輕,狼拓和他在一起偶爾能露出真本性,導致十八對他也會隨便些。
狼拓看著蕭瑉睡在十八被褥上,心裏懊惱十八攪了他的春宵,眼看十八說出如此話,心中警惕,正要向屋外攆他,卻不料十八已經將他攙扶上/床,然後和衣在狼拓外側一臥,嘀咕道:“我就在你床上湊乎一夜吧。”
狼拓還從來不曾和男人共擠一床,大為懊惱,可十八已經裝鴕鳥地轉過去不看他,不給他發作和拒絕的機會。
狼拓隻能鬱悶地作罷。
時間慢慢流轉,不多時,床上傳來一重一輕兩個男人的呼嚕之聲,蕭瑉躺在地上一動不敢動,擔心驚醒了他們,心中卻何嚐有一點困意。
狼拓綁架她到底要做什麽?
隻為阻止後唐和蕭國聯姻,他大可以殺了她,不必這麽費力千裏迢迢地帶著她趕路,他打算利用她來做什麽呢?蕭瑉設身處地一想,又覺得從她身上延伸出去可以做的事情太多。
他們真的睡著了嗎,蕭瑉暗自猜測,緊張得連呼吸也不敢大聲。
就這樣又過了有半個時辰,蕭瑉聽著那一重一輕兩個男人呼嚕聲始終很正常自然,終於決定輕輕翻了個身試探一下。
沒有動靜,一切如常,難道會有這麽容易逃脫,她不相信,可是她又怎能一點不嚐試。
她輕輕地站起來,明亮的月光下居然也有影子投射在地上,她聽著兩人鼾聲不止,躡手躡腳地向房門挪去,她拉開房門很輕的一聲,站在那裏等了一下。
沒有異常,她輕輕地溜出了房門。
室內的男人鼾聲仍在響著,隻是床上卻輕輕坐起一個男人。
狼拓眼看著蕭瑉一陣動作,心中微覺好笑,直到她溜出去才安靜地坐起來。
風十八鼾聲大作,狼拓鄙夷地聳聳鼻子,狼拓如果和十八躺在一起能睡著覺的話就不是狼拓,他輕輕翻身推開門尾隨蕭瑉走了出去。
十八等著兩人都走出門去,這才舒服地翻了一個身,誰說十八不盡責,十八是打著呼嚕睡覺也要睜開一隻眼睛盯著的,否則怎麽夠格成為最年輕的旋風十八騎呢。
隻是大晚上的他們兩個不睡覺,想要折騰就好好折騰去吧,順便給外麵執勤的兄弟找點節目,否則一個晚上埋伏在外麵卻沒事發生多麽無聊啊。至於他十八,當然是好好睡覺了。想不通啊想不通,無數花容月貌的美女主動向主人投懷送抱,也沒看到他有多麽激動,想不到居然中意這種幹癟酸菜的小妹妹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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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瑉躡手躡腳地走在前麵,拉開客棧大門又回頭看了一眼,才走到街道上。
狼拓輕手輕腳地跟在她身後,看她回頭趕快向牆角處一閃,然後才走出來繼續跟著她。
街道兩側的房頂上同時出現了兩個黑衣人向著狼拓作揖,那是旋風十八騎裏負責值夜的兄弟,狼拓輕輕擺手,兩個人消失不見,但狼拓知道他們就隱藏在附近偷偷跟著,遇到危險會隨時出現,而一個信號,其他的旋風十八騎都會立刻出現。
想到這裏,他既覺得安心卻沒了繼續跟蹤的情緒,本來想嚇嚇她,看她如何反應,現在還是速戰速決。
狼拓緊走幾步,神不知鬼不覺地站到蕭瑉身,突然出聲說道:“大半夜,你在這裏幹什麽?”
四下寂靜無人,蕭瑉又一直擔心狼拓等人追出來,一直提心吊膽的,此刻聽到狼拓突然出聲,嚇得她一聲尖叫,隨即看到是狼拓,心中暗暗叫苦,表麵上卻如同平常,嬌嗔道:“你怎麽出來了?”
狼拓看著月光下,她清秀小臉嚇得有些蒼白,明眸中憋著一股氣悶,故作正色道:“應該是我問你吧。”
蕭瑉眼睛一轉,回答道:“我要上廁所,總不能你們兩個大男人在屋子裏,我也在那裏上吧。”
狼拓伸手將她一拉向客棧走去,故意說道:“沒錯,我還知道你要說,你不是想要逃走,你是忘記了客棧內有如廁的地方,你不和我們打招呼是不想影響我們休息。你說我說的對嗎。”
蕭瑉手心冒出冷汗,嘴裏客氣道:“你說的是,你真是善解人意。”
狼拓拉住蕭瑉走回客棧,街道一段突然出現一隊巡邏的武國士兵叫道:“深更半夜的,什麽人在外麵遊蕩。”
蕭瑉心中一喜,轉眼間看到隻有一小隊武國士兵,心中卻又惶然。
雖然狼拓重傷在身,沒有先前那樣的莫測武功,可是旋風十八騎也不是他們這麽點人對付得了的。
她眉頭輕皺,她要不要抓住這次機會求救,錯過今天狼拓會對她看守越來越嚴,她該怎麽辦?
她正想著,那一小隊士兵已經疾奔過來檢查。
蕭瑉看著狼拓伸手要拂向她的啞穴,搶在前麵出口說道:“各位當兵的大哥,你們別誤會,這是我哥哥,他是個啞巴,我們本來要往楚國去,遇到封裏郡出事這才轉向開陽的,我們都是好人,就住在天福客棧天字三號房。天福客棧的掌櫃可以給我們作證。”
狼拓正要點蕭瑉的穴道,想不到卻被蕭瑉搶先編排他是啞巴,心中氣怒,卻不便張口反駁蕭瑉的話,以免引起武國士兵的疑心。
為首的巡夜士兵小頭目聽到蕭瑉一大堆不知所謂的話,狐疑地看了狼拓一眼,說道:“你們站好,不要亂動。”
一眾武國士兵已經將兩人團團圍住,用長矛對準兩人,稍有異動,就是長矛穿心。
弄得蕭瑉也緊張起來,擔心狼拓突然動作,會連累到她,求救不成,先被人戳了個透心涼。
為首的士兵小頭目吩咐道:“去請卓將軍,這兩個人從封裏郡過來,知道那裏的形勢。”
一個士兵已經應聲跑去。
狼拓向著兩側房頂上一看,負責執勤的隻剩一人,須臾間,兩側房頂上多了十幾個黑衣人,向著他微一露頭,就有隱藏在深沉的夜色之中。
狼拓眼睛一轉,不能再等他們叫來武國軍官,蕭瑉已經萌生逃意,若是他不當機立斷,事情隻怕越來越糟。
他一聲響亮的呼哨穿透了夜空,右手向著空中一劃,這是下令旋風十八騎行動。
兩側房頂上應聲疾射出十幾枚暗器,破空而過向著那一小隊士兵射去,那暗器又快又準登時就射死了幾名士兵,其他士兵慌亂起來,兩名士兵繼續用長矛對準兩人,其他幾人向著四處叫道:“有奸細,快抓奸細。”
趁亂之時,蕭瑉低頭躲過士兵的長矛,轉身就跑,大叫道:“我是後唐明玉公主,他們是馬賊。”
狼拓比她還快,一掌拍掉對準他胸膛的長矛,伸手就向蕭瑉抓去。
街道兩側的房門有窸窣聲,蕭瑉轉身就向有響動之處跑去,拚命地敲門。
狼拓又一聲響亮的呼哨,伸手向蕭瑉捉去,眨眼之間,街道兩旁已經圍滿了武國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