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若卿

71 天高地厚 下

夷狄使者洛丘和他的手下打扮成楚都居民的模樣,便離開驛館向周圍的民眾打聽路來到城南的楚都書院。

遠遠看見一片莊嚴雅致的建築,高大的院門前偶爾有書生打扮的文人進進出出,一派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的感覺。

洛丘看看這座院落氣度不凡,隱隱有書香氣透出,定然是他們要找的楚都書院。他快步走到院門處,果不其然,抬頭見院門上的匾額刻著遒勁有力的金漆大字“楚都書院”,院門兩旁是一副“惟楚有材,於斯為盛。”的對聯。

洛丘輕輕點頭,楚都書院不愧是楚國宮廷親自出資籌辦,果然氣派,一個國家若是教育興盛,利用好讀書人,也能夠長治久安。若是不重視讀書人,將他們置為最下等,就像元朝,卻也會很快就走向滅亡。

他帶著下人安靜地走入大門,一座雪白的雁翅影壁,上麵寫著龍飛鳳舞的清奇大字“誌於成人。”落款是楚國洪度。

洛丘看到楚王長相粗豪,想不到寫得一手豪邁的好字,這是胸襟大氣魄也大,他也算熟識漢族文化,由此禁不住微微頷首。

繞過影壁向裏麵走,一座座青簷碧瓦的建築便顯現出來,掩映在參天古木之間,通往後院的碎石小徑旁樹立著杆杆清秀的觀音竹,綠葉叢生,青翠欲滴,還有隱隱的讀書聲從幾座建築裏傳來。

洛丘陶醉地凝神傾聽了一會兒,輕聲吟道:“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

兩名隨從雖然不知道他搖頭晃腦吟詠的是什麽,卻也從這種肅穆悠遠的氣氛中感到了一種濃厚的文化氣息,知道這是極高雅的地方。

洛丘留神聽了一會兒,突然說道:“奇怪,你們聽那是什麽聲音?”

兩名隨從看他如此神情,也認真地聽著空氣裏飄來的讀書聲,過了一會兒,一個隨從叫道:“大人,好奇怪,我怎麽聽著是我們夷狄話。”

洛丘點點頭,麵色嚴肅,命令道:“趕快找找看是哪裏?”

三個人循聲找去,那一溜碧瓦白牆的寬大房間上寫著“懵懂學堂”,學堂前立著漢白玉的孔孟聖人像,幼兒稚嫩的誦讀聲音整齊的從學堂的窗戶上飄出,其中一座裏麵傳來的正是夷狄話。

三人一驚,悄悄地踱過去,透過窗欞小心地向裏麵探看,卻見一個相貌儒雅的中年人正在教下麵端坐的幾十名黃口稚兒學習夷狄話,他在房間前的黑漆牆壁上用筆蘸水寫了一個夷狄字,便用漢語和夷狄話的發音教那些孩子們整齊地讀一遍,讀過五遍,便繼續教下一個字。

有一個孩子請教夫子說:“夷狄文字筆劃太多,實在記不清怎麽寫。”

那個中年夫子便指導他說:“這夷狄文字除了表示實物的字和實物圖形相像外,其他的字和漢字裏麵對應的原字沒有太大區別,隻是要多加個林字頭,你們若是看到其他筆劃多的字,便想想對應的漢字,如此就好記多了。”

洛丘心頭一驚,他正是參與造夷狄文字的大臣之一,隻是想不到他們造字的方法早就被楚國人知曉,甚至還拿來教孩子。

他還沒有做聲,兩名隨從已經驚訝地要叫起來,創立時間不長的夷狄文字他們還都沒有完全學會,而楚國人竟然拿來教孩子。

一名隨從走到洛丘身邊,輕聲在他耳邊說道:“大人,怎麽辦?楚國人既然認識我們的文字,怎麽遲遲不給我們回複。”

洛丘當然也在疑惑,他生怕隨從聲音太大,用手指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們去查看其餘幾個窗口。

三人又順著其他幾個窗口查看,但見每個窗口在夫子教授的內容都不同,有兩個也是外國文字,隻是三人卻都不認識的。

洛丘在窗口凝神聽了一會兒,通過夫子和學生們的對話,才知道他們學的是遠隔重洋的朝鮮話和遠在藏西高原的藏西語言。

朝鮮和藏西這兩個地方洛丘隻是聽別人提過兩次,去也沒去過,也沒有見過那些國家的人,想不到楚國人竟然也在學習他們的語言,洛丘又是大大一驚。

洛丘聽見一個學生問夫子,問什麽要學習這境外的語言,夫子昂首答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雖然這些境外國家暫時並不如楚國強大,但是我們要時刻保持著警惕之心,才能永遠超越他們站在他們的前麵。若是境外的那些國家能和我們安然相處,我們懂得他們的語言,也能夠相互交流,互通有無。你們都是楚國千挑萬選出來的學生,隻有多學些技藝,才能更好地報效祖國。

這番話聽得洛丘幾乎失魂落魄,想到自己所在夷狄部落剛剛創立了自己的文字,就起了驕傲狂妄的心,妄想來侵占楚國,可是他們的文化和楚國相比多麽不值一提。

他又去其他窗口靜聽,又有的房間裏夫子正在教授天文和數算,有的在教授音樂,一個個窗口看下去,他越來越失望,越來越不敢小看楚國,反而生起了深深的自卑心理。

他來到最後一個窗口,看見那一個身材魁梧衣著利落的教書先生正在黑漆牆壁上畫了一個個姿態各異的小人,並逐一講解著演示,看到孩子們記得差不多了,便要帶著一群孩子走到室外來練習,想來這就是漢人稱之為武術的東西。

洛丘嚇了一跳,擔心被他們發現,趕快拉著兩名隨從走出了這令他醍醐灌頂的懵懂學堂。

他想要就此退出去,卻又按捺不住好奇心,想看這裏青年學生又要學習哪些內容,他帶著隨從快速退出來,看到一座院落門前掛著“業精幹勤,漫貪嬉戲思鴻鵠學以致用,莫把聰明付蠹蟲”的對聯,寬大的匾額上麵寫著“講學齋”,便帶著隨從悄悄地走進去。

仍然是一派碧瓦白牆的高大房間,洛丘臨窗而望,隻見開設的科目和懵懂學堂差不多,不過科目內容精深了很多,課堂裏坐滿了文質彬彬不及弱冠的莘莘學子,朝氣蓬勃,欣欣向榮之感。

他挨個窗戶站了站,有些科目的內容他便是聽也聽不懂。

他又走到後麵一個窗戶,看見裏麵的夫子正在講解《孫子兵法》,不由得站住凝神細聽。聽到夫子講解到孫子兵法的謀攻篇“夫用兵之法,全國為上,破國次之;全軍為上,破軍次之;全旅為上,破旅次之;全卒為上,破卒次之;全伍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戰百勝,非善之善者也;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尤其是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那一句,一下子如巨大的鼓槌敲打在他的心上,讓他猛然一震。他站在窗外安靜地聽夫子講解,忘記了時間安靜地聽了許久。

兩名隨從隻看見主人全神貫注地聽裏麵講課,大氣也不敢出,隻警惕地注意著周圍的動靜。

不知過了多久,又有年輕的爭辯聲從遠處傳來,還有不少年輕人的鼓噪。

兩個人推推洛丘,讓他回過神,他才依依不舍地離開講學齋,帶著兩人向爭論之處走去。

那是書院裏一片極為寬廣的空地,聚集著一群衣冠楚楚的讀書人,圍著一年老一年輕兩名文士打扮的讀書人。

圍觀的眾人議論紛紛,眾說紛紜,洛丘帶著兩名隨從在人群中聽了好久,方才聽出了端倪,卻覺得這兩人爭辯的事情實在難以解決。

原來那老者是本地一個極為有名的訟師,那年輕人曾向他學習幫人打官司的本領,兩人約定:教授技藝時,年輕人隻交付老者一半學費,另一半學費等年輕人學成後幫人打第一個官司打贏後再支付給老者。若是年輕人第一個官司輸了,則說明老者教授的技藝不精,不用支付另一半的學費。

誰料到,那個年輕人學成後卻又不想幹訟師的行當,遲遲沒幫人打官司,那老者等得不耐煩,便向衙門遞了一紙訴狀,要年輕人趕快付他另一半學費。

那老者的理由是,如果年輕人的官司輸了,那麽按照衙門的判定,年輕人要付給他另一半學費,如果年輕人的官司贏了,那麽按照兩人的約定,年輕人也要付給他另一半學費。

可是那個年輕人也是振振有詞,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他說,如果他的官司贏了,按照衙門的判定,他不必支付另一半的學費。如果他的官司輸了,按照兩人的約定,他也不用付另一半的學費。

這一個難纏的官司,連衙門裏的大人也不能斷定,隻能打發兩人來楚都書院請各位讀書人明辨是非。

圍觀的一群人也是眾說紛紜,洛丘站在人群中想不到在楚都書院會遇到這等難纏棘手的事情,混在眾人中也拿不出什麽好辦法,眼見圍觀的眾人分裂成兩個陣營,各有各的說法,誰也不能說服誰,爭辯有越演越烈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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