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夜風從山神廟外拚命地灌進來,火光明滅地在夜風中搖曳著,賀蘭藏輕輕一笑,如玉的容顏上端得是風華絕世,說道:“公主好厲害,這麽容易就從錦房中出來,之前呆在錦房裏那麽多天,倒是委屈你了。”
蕭瑉默不作聲。
昭國使者張嘴問道:“小公子,難道她真的是楚國太子妃?”
賀蘭藏一點頭,調侃道:“諸位大人也可以借此請教公主,剛進穆都時,發生的瀉藥事件、各位大人之間陰差陽錯的誤會都出自誰手?”
蕭瑉麵上一紅,賀蘭藏繼續說道:“公主來到我穆國都城便是為了阻撓五國聯盟,隻是辦事不利,剛剛開始搗亂,便被我捉了。”
莊國使者問道:“既然發生了這樣的事,小公子為什麽不告訴我們?”
賀蘭藏斜飛他一眼,淡然道:“告訴你們,便立刻締約嗎,還是多分心思來考慮這件事。”
莊國使者不說話,如果知道楚國派人來阻止這件事,他們的態度會有變化也不一定。
賀蘭藏心中就恨他們態度搖擺,既想對楚國設防,又不想楚國知道,天下間哪有這麽便宜的事情,他冷笑著說道:“五國聯盟洽談時日已多,今日正好有楚國太子妃做見證,諸位大人就此可以放心了。”
蕭瑉一伸手,說道:“慢,你們締約可以,但是狼拓一事禍害各國,與誰也難脫關係,今天便要先查清楚再說。”
武國使者的眼睛在兩個人身上轉轉,打著哈哈笑道:“讓我先來看看這個人。”
他又走過去查看風一,伸手在風一身上摸了半晌,掏出幾枚暗器,對比剛才十七身上中的暗器叫道:“看來殺人的真的是他。”
他厲聲問道:“是誰派你來殺人滅口的。”
風一雪白的臉上一股冷漠,毫不理會他。
武國使者被風一的傲慢觸怒,掏出懷中的匕首在風一的臉上比了比,鋒利的刀鋒劃過他帥氣的臉頰,幾道鮮血立刻流淌下來,風一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冷冷地看著武國使者,眼神中滿是不屑。
武國使者更加惱怒,用匕首刺在他的肩上,刀尖旋轉著向裏麵越刺越深,鮮紅的血肉順著他的動作掉落了下來,風一痛苦地擰緊眉,不哼一聲。
蕭瑉心中咯噔一聲,緊緊地捏住拳頭。
她身後左首的黑衣人走上前去,在風一的身上輕點了幾下,說道:“他的穴道被封住,你用刑他也不會說話的,但是現在可以了。”
風一被解開穴道,冷漠高傲的藍眸向著武國使者看了幾看,含著血水的吐沫一口吐在武國使者的身上,說道:“你爺不是娘們,臉上劃幾刀就怕了,有什麽本事盡管使出來。”
武國使者大怒,一揚手,銀光一閃,整枝匕首就要沒入風一的懷中,賀蘭藏隨手一揚,武國使者的手便被一道力量拉著刺不下去,他轉過頭去,大聲問道:“小公子,你這是什麽意思?”
賀蘭藏麵色平靜地冷聲說道:“方大人,此地沒有藥物,隻剩這麽一個人證,你若要將他弄死了,事情就真的沒辦法水落石出了。”
武國使者悻悻地扔了匕首,卻不解氣地在風一身上踢了幾腳,賀蘭藏說道:“想讓他吃苦頭也容易,穆國監獄裏殘酷厲害的刑罰多的是,我們回去大人可以慢慢嚐試。”
昭國使者向前一步,蹲在風一麵前,厲聲問道:“你的同夥呢?你是馬賊裏的什麽角色。”
風一看他一眼,冷漠說道:“我就是狼拓,要殺就殺,要剮就剮,悉聽尊便。”他既然武功不濟,被人捉住,也絕不能連累主人,至多一條命不要罷了。
昭國使者喃喃重複道:“你就是狼拓。”
傳說中殺人如麻的匪首狼拓已經落到眾人手中,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繼續問道:“你的同夥呢?”
風一眨眨藍眼睛,故意說道:“到了你們昭國啊,正在你家屠殺你的家人為我報仇呢。”
明明知道他在信口雌黃,昭國使者還是感到一股恐懼從心底冒了出來,幾乎坐到在地。
蕭瑉的身後傳來一聲冷哼,右首黑衣男子輕輕拍了一下手,說道:“把他的同夥都帶上來。”
山神廟外漆黑的夜色中,行來一群如鬼魂般神秘的黑衣蒙麵男子,雙手都提著被五花大綁的黑衣人,直直地走進山神廟,將手中提著的人摔在廟裏的地上。
那群被摔在地上的男子都咬緊牙關,哼也不哼一聲,都是和風一同樣的硬骨頭。
賀蘭藏看見那些被摔在地上的男子,麵色微變,而十八已經忍不住低下了頭。
昭國使者一眼數過去,地上是十六人,加上剛剛拖出去的一具屍體,他看著說道:“這些都是馬賊嗎,聽說赤焰沙漠的狼拓一夥,是十九個人,如果這些人真是馬賊的話,還應該有兩個人漏網。”
蕭瑉眉頭一皺,逍遙王果然手段高明,她以為他隻捉到風一,想不到旋風十八騎除了十八跟在賀蘭藏身邊,居然全部落網。
她看著旋風十八騎在地上痛苦的姿勢,手微微發抖,難道她要用他們的性命來威脅賀蘭藏,揭穿他的身份。
武國使者重新拾起匕首,走到十八騎身旁,向著賀蘭藏說道:“既然有這麽多人,應該不存在死無證據一說了,不如就在這裏一個一個來審問。拖的時間越長,越容易夜長夢多。”
他拿著匕首便要向風三刺去,風一看在眼中,心念已絕,他不去看賀蘭藏和十八的神情,向著旋風十八騎其餘的弟兄,說道:“事已至此,生之無益,若有緣,我們便來生再做兄弟。”
風一既不能出賣賀蘭藏和穆國,也不想眼睜睜地看著十八騎的兄弟被別人折磨,看到他們受人摧殘,那種痛苦遠比加諸在他自己身上痛苦百倍,
旋風十八騎其餘諸人進到山神廟,看到眾人之中麵色深沉的賀蘭藏和風十八,心中長歎一聲,他們長年在刀尖上打滾生活,早已經生死置之度外,可是他們從來沒有遇到這般潦倒困難的情況,如此這樣一死,心中竟是千百分不甘心的。
可即使不甘心,有些事也必須去做,這就是兄弟義氣和擔當。
風一向眾人說那一番話,每個人都心中明白,風四高聲叫著:“老大,黃泉路你不會孤獨,兄弟們陪你,一幫人到哪裏也是熱鬧。”
武國使者一聽眾人說話,心中大惑不解,想不到這些人居然如此不懼生死,尚未用刑竟然便想自戮,他冷笑一聲:“想死沒有那麽容易?說出你們的同黨在哪裏?”
他話意未落,就得到了旋風十八騎的答複,答複是十幾個人一起向他身上吐的口水,又狠又準,離他最近的風三更是直接吐到了他的臉上。
風三哈哈大笑,說道:“你這個人,你這個人,我怎麽覺得你比我們還要慘。”
武國使者臉漲得通紅,抬手抹掉了臉上的吐沫,張嘴說道:“我就先拿你開刀。”
他手中鋒利的匕首,銀光一閃就向風三刺去,整柄匕首沒入風三的胸口,又猛地拔了出來,風三的鮮血像泉水一般湧了出來。
蕭瑉微微一顫,看著風三那張長著絡腮胡子的臉猛地抽搐了一下,眼神一動,不忍心地看向了別處。
風四哈哈大笑道:“老三,你好倒黴,都要死了,還要被狗咬上一口。”
風三忍著劇痛,連連說:“晦氣晦氣。”
風一看著風三風四的豪情,心中難過的情緒也逐漸平複,若是人生有靈魂,他此去也不寂寞,路上照舊好多弟兄相陪,隻是他性情收斂已慣,當下說道:“你們慢慢說,我去給你們探個路。”
風一說完,將穴道被封後身體裏僅剩的一點力氣運在上下的牙床之上,運足力氣便向自己的舌尖咬去,他四肢被縛,隻能用這種方法來了斷自己。
風一話音一落,其他人也不甘落後,說道:“風一,我們陪你。”
眨眼之間,旋風十八騎十幾條漢子便要同時喪生在自己的手中,武國使者吃過他們的虧,恨不得他們都立刻死在眼前,麵上掛著陰險冷漠的笑,其餘幾國的使者看著楚國有蕭瑉,穆國有賀蘭藏,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作壁上觀。
蕭瑉看著風一的動作,想到他當時站在賀蘭藏身後飄逸出塵的神采,海水一樣藍的眼睛就要失去光澤,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一步,那是一個下意識的阻攔動作。
十八一直垂著頭,他的自製力不像主人,已經不足以控製自己的情緒,眼淚含在眼角閃爍著,他強迫它們不能滑落。如果可以硬拚,哪怕他流盡最後一滴血也不會有一點猶豫,可是站在兄弟們英勇就義的背後苟且偷生,雖然是為了主人和穆國,仍然讓他難以承受,那一瞬間,在他心裏對象神一樣尊敬崇拜的主人也起了一絲怨懟。
賀蘭藏還是沒動,冷冷地站著,如千年石像。
蕭瑉身後的燕前塵,本想用旋風十八騎來威脅賀蘭藏暴露身份,沒想到他真的心冷如鐵,看著出生入死的兄弟在他麵前自戮,一點動容之色也沒有,他眼睛一眯,此子耐力非同小可。
風一等的氣力用在上下牙床上,向著舌尖咬去,眼看著便要血濺當場,燕前塵怎能看著費力捉來的人沒有起到一點作用就如此喪命,他袍袖一揮,一道勁力橫空向風一等人衝撞而去,同時間,對麵一個頎長的身形突然掠起,迅如遊龍,向著他攻來,燕前塵微一閃神,糟糕,還是上了他的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