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若卿

173 稷山驚變 中

三日後清晨,肅穆青翠的稷山山麓,哀傷的送靈歌遙遙傳來,雪白的紙錢雪片似的從進山的人們手中揚落,飄飄揚揚地覆蓋了整個山麓。

山裏的清晨確實有些寒氣,蕭瑉緊緊衣服,轉過身看著繡玉將楚勤裹得密不透風,才放心地轉過來,隻是她和繡玉卻是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

遠遠望去,逶迤婉轉的稷水河繞著稷山山脈流淌,曲線似一條盤龍一樣,高大堅固的楚國王室封塚在稷山山脈的眾山環抱之中,風景秀美,風水也是得天獨厚,正是建築在山水龍脈的生脈上。

經過封塚外圍的兩道高大的圍牆,一條寬闊筆直的青石路直通楚國王陵,楚國曆代的君王後妃都葬在此處。

楚安扶著明妃走進楚王楚洪度生前已經為自己準備好的高大墓穴,麗妃蕭瑉繡玉等人也跟著魚貫而入,幾名抬著棺槨的士兵,將棺槨放在墓穴正中的蓮花玉石圓台之上。

楚安微微擺手,那幾名士兵知道要留給楚安等人和楚洪度踐行的時間,沉默地退了出去。

楚安扶著明妃走到楚王的棺槨前,明妃還沒有說話,眼淚已經流了下來,不勝悲戚。

楚安看看墓穴裏原本駐守的一隊士兵,擺擺手,示意他們也先出去等候。

那隊士兵微一躬身,向墓穴.門走去。

那隊士兵首領從蕭瑉身旁經過時,她突然心中有一些惴惴,向著那士兵首領仔細看去,他的頭盔卻壓得很低,看不清他的臉。

蕭瑉又仔細看了他幾眼,沒什麽特別,不由得微一搖頭,打消自己的顧慮。

明妃終於對著楚王的棺槨痛哭失聲,拋開身份地位不談,她也隻是一個失去親人的女子,其餘諸人也跟著暗暗垂淚。

蕭瑉正想勸慰明妃幾句,那名剛經過的士兵頭領卻去而複返,向著楚安走去。

電光火石之間,蕭瑉飛速閃過一個念頭,衝到前麵猛地推開了正扶著明妃的楚安。

楚安被她推得一個趔趄,正在迷惑之時,他原來站立之處,那士兵頭領手中一把鋒利的匕首刺出,銀光一閃,剛巧撲了一個空。

楚安一愣,隨即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大聲叫道:“來人啊,捉刺客。”

他的聲音已經來不及傳出墓穴之外,整隊士兵都是刺客的同黨,刺客向楚安行刺之時,他們已經啟動了封住墓穴的機關,吱吱呀呀的一塊巨大條石落下,將眾人都封在了墓穴之中。

刺客一擊不中,麵色大變,轉身向身旁的蕭瑉刺出匕首,罵道:“臭女人,又是你壞了我的事。”

他熟悉的聲音讓蕭瑉大吃一驚,看到那張雖然俊逸卻被仇恨折磨變了形的臉,不可置信地叫道:“楚泰,你沒死。”

假扮成士兵首領的刺客正是楚泰,猛地一招匕首刺出,蕭瑉在震驚當中,雙手擋住楚泰持刀的手,用盡全力不讓他刺下來。

眼看著寒光閃閃的刀尖逼近了蕭瑉眼前,楚泰獰笑一聲,力氣越來越大,蕭瑉漸漸支撐不住,楚安猛地過來,雙手扭住楚泰持刀的手,用力一扳,楚泰不肯鬆手,兩人爭奪之間,楚泰手中的匕首從楚安身上狠狠劃過,劃破他胸前的衣襟,割開深深的傷口,血肉模糊,鮮血呼呼地冒了出來。

楚安看著楚泰,激動的叫道:“大哥,你沒死,你怎麽會在這裏?”

楚泰冷笑一聲,表情比哭還難看,曾經很英俊的臉因為仇恨已經變了形,叫道:“我是父王的親生兒子,父王怎麽會忍心殺我,隻是將我關在這裏而已,對外人尤其是對你,才說我喝毒酒死了。”

楚安看著楚泰瘋狂的表情,再看墓穴之中,他的手下已經將明妃等人逼在角落,若不是幾名忠心的宮人拚命抵擋,隻怕明妃等人早已死在亂刀之下。

他叫道:“大哥,你沒死也好,我接你出去做王爺,為什麽我們兄弟要自相殘殺?”

楚泰狂笑幾聲,好一句兄弟,害人不淺,自古以來皇家的兄弟就沒有真正的手足之情,他持著匕首繼續瘋狂地刺向楚安,說道:“做什麽王爺,殺了你,我就是楚王。”

楚安抽出腰間長劍,格擋住他的匕首,說道:“你這個亂臣賊子,父王饒你不死已是大恩,還癡心妄想當楚王。”

蕭瑉拾起死傷士兵掉在地上的武器,衝向明妃等人躲藏的角落,幫著幾名宮人抵擋那些士兵的進攻,一邊借此理清思路。

楚泰剛才說他是被楚王關在此處,那麽是誰偷偷把他放出來,而且他們這一行人進墓穴前,她和楚安的護衛都被主持喪葬的法師要求留在外麵,就連無鋒也不例外,冥冥中就像該有此劫一般,又好像是有什麽人早已在暗中安排好了一切。

她側耳傾聽,墓穴外麵一片吵吵嚷嚷,敲擊巨石的聲音從外麵隱隱傳來。不由得麵色一喜,鼓勵道:“大家撐住,外麵的人已經在想法救我們,他們隻有寥寥幾人,外麵的人一打開墓穴,他們都要被淩遲處死。”

蕭瑉這番話既為給自己人鼓勁,也是想要打擊楚泰的手下。

楚泰聽完蕭瑉的話,猖狂地大笑道:“你們不用再等了,這塊條形巨石重逾萬斤,我早已經破壞了洞口的機關,外麵的人想要打開,沒有兩三日根本是休想。”

楚泰的話一說完,立時一個宮人手一抖,露出破綻,被楚泰手下砍成一刀兩半,鮮血四濺,麗妃尖叫一聲昏倒過去,明妃不顧一切擋在繡玉前麵,擋住早已嚇得哇哇大哭的楚勤,不讓他看見這血腥的一幕。

蕭瑉咬咬牙,她還有一個秘密武器沒有使用,就是她衣袖中的連環機弩,但是她的連環弩隻能發射一次,現在還沒到最後關頭,不能使用。

楚安本就是武將出身,雖然久未征戰沙場,武藝不算生疏,危急之下,也使出了真功夫,楚泰一時半刻並傷不了他,他看著蕭瑉和宮人擋在一群士兵前麵,不讓他們接近明妃等人,心中稍安。

當下動心思捉住楚泰當人質,威脅他那些手下停手,楚安想到即做,故意賣了一個破綻,吸引楚泰到了近前,一側身躲過他手中的匕首,一手揪住他一支胳膊,反向一扭,將他擒拿住。

楚泰拚命地掙紮著,臉色漲的紫紅,叫罵道:“楚安,你有膽子放開我,我們重新打過。”

楚安看他樣貌竟然已似發狂一般,暗暗心驚,心裏也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難過,畢竟他們是親生兄弟。

他押著楚泰走到他手下與宮人打鬥之處,揚聲叫道:“楚泰已經被本王抓了,你們趕快丟下兵器,本王可以饒你們不死。”

楚泰瘋狂地叫道:“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他的那些屬下並不因為他被抓住就停下攻擊,反而更瘋狂地攻擊,有一個士兵轉過身就給楚安一刀,楚安險些閃躲不及,中了他的暗算。

楚泰猙獰地大笑。

楚安怒不可遏,一隻手擰住楚泰,另一隻手持刀來給蕭瑉等人幫忙。

蕭瑉一怔,叫道:“你看好楚泰。”

可惜她已經提醒晚了,楚安輕易製服楚泰之後放鬆了警惕,他有沒忍心立刻殺了楚泰,楚泰已經掙脫開來,從衣袖中突然又滑出一把匕首,猛地刺向楚安腹中。

楚安猝不及防被楚泰一刀正中腹部,鮮血直流,捂著肚子連退了幾步。

而楚泰已經疾步上前,奔著繡玉懷中的小楚勤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