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之中,蕭瑉晶瑩如玉的臉龐,麵沉似水,斬釘截鐵說出上麵那一番話,心中卻開始絞疼起來。
賀蘭藏平複一下心情,說道:“其實楚國和你沒有什麽關係。”
蕭瑉抬起頭,眼底深處一股悲傷蔓延開來,說道:“楚王楚安雖然不是我害死的,但是我都脫不了關係。楚安他是為了救我才死在我的麵前,他活著,我從來沒有將他放在心上,他現在已經死了,我唯一能為他做的事,就是照顧好楚國和小楚勤,我已經答應了他,便絕不會食言。”
賀蘭藏看著她,臉上是他不熟悉的悲傷,緩緩問道:“你說楚安為了救你而死。”
蕭瑉點點頭。
賀蘭藏冷笑出聲,說道:“楚安真是幸運,為你而死換來你的忠誠和愧疚,可是你又怎麽知道,危險來臨時,能夠不顧性命去救你的,隻有他一個?”
蕭瑉一怔,說不出話來,不管怎樣,她已經打定了主意。
室外已經有一個聲音遠遠地開口,說道:“這麽說願意為她死的人也包括你了,既然如此,就給你這個機會。”
蕭瑉臉色一驚,燕前塵,不知道他何時回來,將兩人的談話聽到多少。
賀蘭藏挺直了身子,眼神酷厲,足尖一點向室外掠去。
微微的月光下,燕前塵長袍隨風而動,站在那裏等待著賀蘭藏。
賀蘭藏長嘯一聲,傲然而出。
燕前塵看著賀蘭藏走出來,朗聲笑道:“小公子果然藝高人膽大,為了夜見美人,不惜深入敵營。”
賀蘭藏朗聲說道:“王爺也是好興致,居然屈尊在楚國護花。”
蕭瑉也緊跟著出去,深沉的夜色掩藏了她的神情,她喜歡賀蘭藏,她受製於燕前塵,她想要從這兩個男人手中奪得天下江山,卻隻能夠讓他們鷸蚌相爭。
她正要走出門去,突然頸項上一緊,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的耳畔說道:“公主,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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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蘭藏麵對燕前塵不敢大意,他回手抽出背後寶劍,在月光下鋒芒畢現,如閃動的湖光瀲灩,輕輕一劃,有龍吟之聲,劍身上現出七色虹芒。
燕前塵抬頭望月,負手而立,一派瀟然之態。
賀蘭藏身在敵營,不能拖延時間,輕聲說道:“請接招。”
他足尖一點,旋風般掠起,潔白如雪的長衫旋轉著如月下盛放的白曇,刹那芳華,令人驚豔,帶著銳不可當的鋒芒向著燕前塵攻到。
燕前塵等到他來到身邊,猛地向後平移三尺,寬大的袍袖如車輪般旋起,如一張堅韌的屏障,直直立起。
賀蘭藏劍眉一挑,手中長劍爆出三尺劍芒,鋒利的長劍還沒有觸到燕前塵的灰色長袍,暴漲的劍氣已經將他的袍袖向後頂出一個劍尖的形狀。
燕前塵心中一驚,想不到賀蘭藏年紀輕輕,竟然有如此修為,他暗暗提升內力,被觸動的袍袖漸漸鼓起,將賀蘭藏的劍尖又推了回去。
賀蘭藏一聲輕笑,抬眼一看燕前塵,星眸中一抹利光閃過,長劍向左一滑,曼妙身姿如靈巧飛燕,向上斜衝,隨即連人帶劍向下直壓下來,迅疾如風,勢不可擋。
燕前塵向旁輕輕一閃,足尖輕輕一點,整個人一鶴衝天騰空而起,在空中露出長袍廣袖中的修長玉手,雙掌一對平推而出,要擊在賀蘭藏的左側腰間。
賀蘭藏一看他姿勢,長劍一挑,如風擺楊柳向後輕輕蕩開。
燕前塵正要繼續攻向他,耳邊突然聽到有人接近,厲聲喝道:“誰?”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我們。”
燕前塵略一停頓之時,賀蘭藏一劍刺出,看著站在暗處那兩人,不由得喜怒皆不是,是風十七和風十八兩個人,他們不知何時也跟著來到武都城。
風十八手裏壓著天心白,風十七手裏壓著天心白,天心白一身簡便男裝,不知道是怎樣被十七製住,滿麵羞怒之色。
燕前塵一怔,冷聲說道:“小公子原來早有埋伏,怪不得趕在武都城裏來去自如。”
賀蘭藏並不解釋,風十八叫道:“別那麽多廢話,我們這就走人,先還給你一個。”
十八話聲一落,十七對天心白說聲:“失禮。”便一把將被點住穴道的天心白將燕前塵猛地一推,天心白被封住穴道,無力掙紮,被推進燕前塵的懷中。
燕前塵伸手接住天心白,賀蘭藏說道:“王爺,兩軍陣前見。”,就和十七、十八帶著蕭瑉足尖一點,已經躍上了房頂,向城牆飛奔而去。
燕前塵眸色一深,輕輕在天心白身上拍了兩下解穴,就跟在後麵追了上去,天心白微微一怔,還沒來得及和燕前塵說句話,已經不見他的蹤跡,她咬咬嘴唇,漂亮明媚的眼中流過一絲悲傷,卻二話不說,在他們後麵跟著追去。
風十八抗著蕭瑉向城牆處跑,口中仍自說道:“公主,你別遷怒於我家主子,他不知道我們跟來,不過幸虧我們跟來,否則他今日還不知要怎麽脫身。”
蕭瑉向賀蘭藏一看,他麵無表情,一雙眸子冰封一樣寒冷,不發一言,四個人在武都城主街兩邊的房簷上疾行如飛。
風十八還在繼續嘮叨:“公主,你年紀輕輕就做了太後嗎。”
蕭瑉一時氣結,她被十八封住穴道,一句話不能說,十八卻一直聒噪不停。
奔跑中的賀蘭藏向十八冷冷一瞥,卻並未看蕭瑉一眼,十八悻悻地閉上嘴,不敢再言。
四個人奔向武都城牆,抬頭一看,武都城牆上早已經聚集了大量士兵,燕前塵當前而立,冷冷一句:“放開公主。”
十八麵色一沉,壓著蕭瑉一步步向前,圍堵的楚軍空出一個地方給他們,亦步亦趨地跟隨,一點不肯放鬆。
十八用手比住蕭瑉脖子,向四周恐嚇道:“都離遠點,不然掐死她。”
那些士兵慌忙後退,十八等人已經衝向城牆垛頭,燕前塵朗聲說道:“賀蘭藏你是男人,就把她留下,不要傷害她。”
賀蘭藏看蕭瑉一眼,看到她眼中的希冀,眼神交錯,生硬地轉過頭,向十八揮了揮手,當先躍下城牆。
燈火通明的城牆,他飛身而下,長袍隨風飛揚,如白色的長龍一般。
十七跟著躍下,十八眼看著兩人動作,隻能無奈地將蕭瑉推開,也是一躍而下,楚軍眼見蕭瑉被放回,無所顧忌,搭弓射箭瞄準三人,十八在最後,跟著他射來的利箭,嗖嗖的響聲讓人心驚,十八不敢怠慢,拔出寶劍在背後輕輕格擋,連連削斷打掉射向他後背的弓箭,才安全落到城下。
城牆上紛亂急促的箭雨仍舊不肯停,賀蘭藏等人不敢逗留,落到城下,施展起輕功,起落幾次,回到穆軍的大營之中。
蕭瑉被風十八猛地推開,站在遠處的燕前塵眼看著蕭瑉要摔落下來,飛躍過去接住蕭瑉,輕輕在她身上拍了幾下,擔心地問道:“公主,你還好吧。”
蕭瑉輕輕點頭,被點穴時間過長的雙腿卻是虛弱無力,燕前塵剛剛放開她,她已經無力地險些摔倒,燕前塵連忙扶住她。
蕭瑉輕輕地靠在燕前塵的懷中,晶瑩如玉的臉上浮現一絲紅雲,逞強地說道:“王爺放我在城牆上歇息一下,稍等一會兒,我力氣就可以自行恢複。”
燕前塵依言將蕭瑉放在城牆垛上,四周的楚兵都遠遠回避開去,蕭瑉坐在那裏,燕前塵蹲下身子,為蕭瑉輕輕地按摩腿部,他雙掌灌注內力按在她穴道上,酸麻感立刻減輕了好多。
蕭瑉麵色微紅,燕前塵抬頭笑道:“你記不記得,那一年在王爺書樓裏,我也是這樣給你按摩的。”
蕭瑉一怔,眼波流轉,癡癡地看著燕前塵,不遠處趕來的天心白將這一幕看在眼裏,呆呆地怔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