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羲似乎對曆九霄一點興趣都沒有,隻是自顧自的在前麵走,不時停下來看一看四周的環境。曆九霄心裏不免疑惑,為什麽這個人感覺無比的熟悉,而且自己無比的憎惡仇恨這個人,但是這個人好像根本不認識自己?可是性子裏的東西,卻讓他斷然不敢掉以輕心。
穿過放佛是一整塊巨大的漢白玉鏤空雕刻而成的跨河大橋,陳羲邁步進了滕雲閣書樓前的花園,這裏亭台樓閣山水花草樣樣俱全,美的精致之中甚至帶著些虛假。這麽完美的東西,確實讓人感覺猶如身在畫中。
每隔一段距離,陳羲就能看到一個可以讓學子們休息的地方,猜測著在繁華時候,這裏必然三三兩兩的聚集著那些天之驕子,談天說地。在半神世界生存的時間稍稍久一些,陳羲發現自己竟然有些不適應這風景如畫。他抬起頭往遠處看了看,那個巨大的書樓上麵掛著一塊匾額。
騰雲書院
看來這滕雲閣,隻是大家的一種稱呼,這裏確實是個書院。進來的時候迦樓說這裏藏著無與倫比的機遇,然而進來到現在為止出了一層大殿牆壁上那些神異的功法,似乎進了這裏麵反而沒了什麽了不起的東西。光是園子好建築好,自然不是什麽了不得的機遇。
難道在書樓?
陳羲曆來都是喜歡讀書的,在天府大陸的時候他就將讀書視為最重要的事之一。因為陳羲很清楚,要想真正的融入一個新的社會,那麽沒有什麽比讀書更有用了。書籍記載著這個世界的過去,也能從書籍推測這個世界的未來。到了神域之後,倒是已經很久沒有讀過書了。陳羲的隨身空間裏帶著不少書,可是在神域他根本就不能拿出來看。
吱呀一聲,陳羲推開塵封已久的房門,房門上的灰塵都已經厚的比手指還要厚了。陳羲邁步進來,發現屋子裏倒是幹淨,而且沒有那種太久沒有人生活過的幹燥或是潮濕的氣味。陳羲看到這裏的布置很奇特,一進門也是一個大廳,進門正對著的方向有一個講台,一把椅子,而在下麵隻有兩個蒲團。
有人在書樓授課,可是為什麽隻有兩個蒲團?從這書院的規模來看,這地方曾經至少有過數百名學子進學。能在這書院最重要的書樓授課,必然也是極有身份的人,那麽他的授課,理當有很多人聽才對。
陳羲邁步過去,發現蒲團居然是新的。他心中一動,忽然之間明白了什麽。
兩個人,兩個蒲團,如果這不是有人故意在陳羲他們進來之前擺在這的,那麽就是這書樓這書院有什麽了不起的地方。進來了兩個人,所以這書樓講台下麵就隻有兩個蒲團。
陳羲走到近處,發現蒲團上有字,一個上麵寫著陳,一個上麵寫著厲。
這不是請君入甕,這是請君入座。在神域這種地方,陳羲也已經徹底放開了自己,真神世界中,任何陷阱可能都不是他可以應付的。沒錯,他智謀過人。沒錯,他反應一流。沒錯,他潛質無敵。但是現在他的實力就在那,這是無法更改的事實。況且這是徐績派人帶他來的,徐績要想殺他,何必如此麻煩。
見陳羲在那個蒲團上盤膝坐下來,曆九霄猶豫了一會兒後,將蒲團搬著離陳羲遠了些,然後也坐下來。他不時看陳羲一眼,戒心從來都沒有放下。
“端坐不動,精心養氣。”
忽然有人說了八個字,陳羲抬頭時,發現講台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了一位青衫老者。這老者看起來年逾古稀,道骨仙風,但眼神之中自有一種不可置疑的睥睨。陳羲很清楚這是幻想,但還是不由自主的收拾心態,將一切都暫時忘記,端坐不動,靜靜的等待著老者繼續說話。
“已經很久沒有授課了,倒是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些什麽。你們兩個根基不錯,但修為太弱,我便是隨隨便便選一篇給你們講,你們隻怕也無法受用。不過既然有人把你們送進來,想必是對你們的資質十分的相信。我隻是不懂,神域難道已經沒落到,隻能將半神送入騰雲書院了嗎。”
老者像是有些失神,過了一會兒後伸手在麵前一劃:“我出一副山河圖,你們自己領悟,能在這山河圖之中領悟多少,看你們自己的造化。專心看著這圖就是,能拿多少你們就拿多少,隻不過拿的太多了,我怕你們承受不起。”
老者的話才一說完,陳羲忽然感覺自己身子一輕眼前一黑,然後就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
......
......
陳羲眼前逐漸清晰起來的時候,身前是一片叢林。隻不過那組成叢林的不是樹,而是劍。一柄一柄的古劍矗立在那,挺拔如青鬆,一眼看不到邊際,透著一股子令人心裏畏懼的冷意。這劍林之中,似乎有什麽了不得的力量就藏在其中,陳羲甚至感覺到自己體內的天戮劍都變得不安穩起來,似乎隨時都能自己飛出來。
在劍林一側,是一個巨大的湖泊,可湖泊裏也不是水,而是刀。那些刀一柄一柄的倒著放在那,卻還在浮動,猶如浪潮翻滾。刀浪之中,隱隱有殺氣浮現。
陳羲轉身,看到一處樓閣,那樓閣當然也不是木材建造,而是長戟。
花草,樹木,甚至大山,都是各種兵器。而且看起來,每一樣都十分的珍貴。這些兵器都是神兵,如果將任何一件帶到天府大陸的話,隻怕都是能讓人為之瘋狂的神器。曆九霄比陳羲晚了些進來,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顯然驚呆了。
“山河有魂。”
老者的聲音在四周響起,縹緲不定。
“山河有誌,你們看到的什麽,就說明你們心裏想著什麽。有人看到的山水都是書籍,有人看到的山水都是兵器,有人看到的山水就是山水。你們看到了什麽,就說明你們的心裏藏著什麽。看來你們兩個,都是刀兵之心,一個比一個凶險。”
老者似乎是歎息了一聲,然後繼續說道:“你們心中在意什麽兵器,就去尋找什麽兵器,這無數的兵器之中隻有一件和你們有所關聯。隻有找到這件獨屬於你們的兵器,你們才能找到獨屬於你們的修為方向。當然,要想找到,無異於-大海撈針。”
這些話說完之後,老者的聲音就再也沒有出現。既沒有了別的提示,又沒有詳細的說明。
找到屬於自己的兵器?
陳羲有些茫然的往四處看了過去,發現自己和任何一件兵器都沒有什麽密切的感應。它們都很強大都很神異,可是它們都那麽冷冰冰的在那,好像和陳羲不在一個世界。也就是說,陳羲看得見這些東西,但是這些東西都不屬於他。陳羲沉思了一會兒,想著莫不是屬於自己的東西應該在更深處,距離太遠自己看不到?
老者的話如此篤定,顯然不會欺騙他們。既然說有獨屬於自己的兵器,獨屬於自己的修為方向,那麽就去找,別無他法。陳羲幾乎沒有任何猶豫,舉步就要往劍林之中走。才邁步,就聽見曆九霄在身後喊了一句。
“這位朋友。”
陳羲腳步微微一頓,然後回身看了曆九霄一眼:“不是朋友。”
曆九霄略顯尷尬的笑了笑,他始終站在原地沒動,距離劍林那刀湖都一樣。陳羲發現那裏有一條線,曆九霄還在線外麵。也就是說,他始終還不敢貿然的進入這山河圖之中。這個人的疑心之重,可見一斑。
陳羲看著曆九霄,曆九霄尷尬笑了笑說道:“你我這樣分開去找,萬一有什麽危險,隻怕一個人也難以應付。這裏看起來凶險異常,不管是你還是我,單獨行動的話都有些沒把握。不如這樣,你我既然一同進來便是有緣,說不得以後也要相互扶持。從現在開始,你我結成盟友如何?一會兒咱們尋找的時候,就走在以前不要分開。”
陳羲問了一句:“那麽我走在前麵,你在後麵跟著?”
曆九霄立刻點頭:“甚好甚好,這樣甚好。”
陳羲嘴角挑了挑,看了看四周的環境。心理不斷的推測一件事......徐績把自己和曆九霄同時丟進這騰雲書院裏,說明他就算不確定自己和曆九霄來自同一個地方,也差不多了。如果現在這個時候不出手,以後想除掉曆九霄說不得就沒了機會。那個叫迦樓的顯然想利用曆九霄做什麽,出了這山河圖,出了這騰雲書院,自己就算想殺人也找不到人。
既然如此,陳羲忽然生出一種管他什麽以後的決然。有個聲音在陳羲心裏說著一句話,正是他此時最濃的心意......以後天府大陸怎麽樣,我盡力了。現在殺了曆九霄,就是對天府大陸最好的交代。我不是神,我無法照顧到以後。殺了曆九霄,父親之前受過的恥辱將會洗淨。殺了曆九霄,關烈的滅門之仇會報。殺了曆九霄,子桑小朵和柳洗塵的仇恨就會消除。
這一切,難道還不夠了嗎?
他朝著曆九霄招了招手:“你進來,一起走。”
曆九霄立刻笑起來,完全沒有聽出來陳羲那一句一起走之中藏著多大的決然。一起走,便是一起死。
曆九霄邁步過了那條線,然後想追上陳羲。可是他才進來,異變突起!
劍林動了,所有的劍都朝向了曆九霄。刀湖動了,所有的刀都朝向了曆九霄。樓閣動了,所有的長戟都朝向曆九霄。整個山河圖裏,各種各樣所有的兵器全都朝向了曆九霄,並且是用一種迎接的姿態,好像曆九霄就是他們的歸屬。整個山河圖的兵器,全都朝著曆九霄在召喚。
曆九霄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突然狂笑起來:“哈哈哈哈哈,我便是這裏的王!”
而在騰雲書院外,連徐績的臉色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