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司爵淡淡看了眼許佑寧,儼然是毫不意外的樣子。
“我受了傷,肯定會有人通知你,你第一時間趕來難道不是必然事件?”
許佑寧感覺自己被狠狠的噎了一下:“穆司爵,你到底哪裏來的自信?你憑什麽這麽自戀?”
穆司爵勾了勾唇角:“就憑你喜歡我。”
“……”這個天底下還有比穆司爵更欠揍的病人嗎?
許佑寧硬生生忍住吐槽穆司爵的衝動,像是試探也像是關心的問:“你在墨西哥有多少仇家?”
“昨天動手的是康瑞城的人。”穆司爵一筆帶過,像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也沒有看許佑寧。
許佑寧的心卻已經提到嗓子眼:“第二次了,他為什麽這麽想要你的命?”
“我昨天晚上搶了他一筆生意。”漫不經心風輕雲淡的口吻,好像從康瑞城手上搶一筆生意對他來說,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許佑寧咽了咽喉嚨:“他估計怎麽都想不到你會報十二萬這麽低的價吧?”
穆司爵的唇角揚起一個意味不明的弧度:“實際上,我報價不到十一萬。”
終於問到關鍵點了,許佑寧的心幾乎要從喉嚨口一躍而出:“為什麽?十二萬我們已經在虧了!”
她在替康瑞城惋惜?
穆司爵在心裏冷然一笑——很好。
他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我收到消息,康瑞城的報價會比我們的十二萬更低。既然他要跟我打價格戰,我有什麽理由不奉陪?這點錢,不止他一個人賠得起。隻是他大概做夢都沒有想到,要十一萬這種其取其辱的價還會輸。”
“……”
“……”
“七哥……”許佑寧極其無語,“康瑞城要價十一萬是自取其辱,那你要價還不到十一萬是什麽?”
“用你掛在嘴邊的那句話來說,應該是——有錢,任性?”穆司爵閑閑的看著許佑寧,“怎麽,你有意見?”
許佑寧搖頭如撥浪鼓,她哪裏敢有什麽意見啊?
隻是,穆司爵說的是實話嗎?他真的是打聽到了康瑞城的報價,而不是……利用了她?
許佑寧不動聲色的觀察著穆司爵,同事腦袋高速運轉。
如果穆司爵真的察覺她的身份了,那麽他對她應該有所防備,但穆司爵這幅樣子,她還真沒看出什麽防備來。
而且,他敢把她帶回家,敢跟她做那種事。
按照穆司爵一貫的作風,一旦察覺她是臥底,他應該馬上要了她的命,讓她生不如死才對。他不可能會接受她,還跟她那麽親密的接觸。他最容不得的的,就是謊言和背叛。
所以,也許隻是她心虛,自己嚇自己而已。穆司爵連她的身份都不知道,怎麽利用她來誤導康瑞城呢?
許佑寧暫時安下心來,再看向穆司爵,才發現他根本沒有留意她,拿著手機不知道在給誰打電話,說一口流利的德語:“今天晚上,康瑞城是不是有一批貨要從你手下那條線路過進入波蘭?……沒什麽,幫我個忙,沉了那批貨。”
對方不知道說了什麽,穆司爵的唇角勾起一抹難測的笑容:“他先招惹我的。放心,就說我派人做的,跟你沒有關係。他知道規矩,不會為難你。”
聽著,許佑寧的手不自覺的抓緊衣角,穆司爵的目光掃過來時,她又下意識的鬆開,將自己的表情粉飾得很自然,然後就聽見穆司爵說:“我餓了。”
“哦。”許佑寧心有所思,這一聲完全是下意識的。
穆司爵果然不滿的蹙起眉:“哦?”
許佑寧被穆司爵冷冷的聲音凍得回過了神,忙站起來狗腿的笑了笑:“呃,七哥,你想吃什麽,我去幫你買。”
“不用。”穆司爵說,“醫院有餐廳,叫餐廳的服務員送上來。”
許佑寧乖乖照辦,十分鍾後,服務員把午餐送進來,許佑寧差點沒有炸裂——墨西哥雞肉卷和玉米餅!
兩樣東西裏都有穆司爵不吃的東西,他看見會殺了她的好嗎!
許佑寧讓餐廳重新送,第二次送上來的是墨西哥托底拉湯和燒牛肉,倒是沒有穆司爵不吃的東西了,但是味道不對穆司爵的胃口,他嚐了一口就讓許佑寧端去倒了。
不喜歡的東西穆司爵從來不會留在身邊,他嫌礙眼,許佑寧果斷處理了牛肉和湯,硬著頭皮說:“七哥,我再重新幫你叫?”
“不用了。”穆司爵打了個電話,這次他講的是許佑寧完全陌生的語言,好像是墨西哥的官方語言西班牙語,直到他掛了電話,許佑寧都沒聽懂半個單詞。
十五分鍾後,小傑提著一個塑料袋進來,表情中仍然帶著幾分不可思議,說:“七哥,一個墨西哥人把這些東西送過來,說……說是你要的?”
他們門外五六個人絞盡腦汁,愣是沒想通穆司爵要這些生的牛肉青椒之類的幹什麽。
穆司爵“嗯”了聲,“東西放下。”
隱藏台詞就是“你可以滾了”,小傑放下東西,遁了。
同樣感到不可思議的還有許佑寧,她踢了踢那個塑料袋:“七哥,你……你要生吃啊?”
穆司爵一個危險的眼風刮向許佑寧:“你當我是畜生?”
許佑寧猛搖頭:“七哥你誤會了!”
其實她真正想說的是,論起穆司爵和畜生的差別……其實也不大啊!
穆司爵的臉色稍稍緩和:“不管你用什麽方法,三十分鍾後,我要看見袋子裏的東西變成熟食。”
許佑寧明白了,穆司爵這是要她下廚的意思。
可是,廚房裏她從來都是打下手的好嗎!他沒有掌過勺好嗎!
見許佑寧一臉為難遲遲不回答,穆司爵提醒她:“你還有29分鍾。”
“七哥……”許佑寧哭著臉,“我可以說我做不到嗎?”
穆司爵眯了眯眼:“當然可以。”
“……”許佑寧有點不相信穆司爵會這麽好說話。
果然,下一秒就聽見穆司爵接著說:“前提是,你用另一種方式讓我感覺我‘飽了’。”
許佑寧開放的思想短路了好一會才明白過來穆司爵的意思,她咬了咬唇,很有骨氣的決定寧願賣藝也不賣|身,提起袋子:“煮就煮!”
當然,故意煮得很難吃或者下毒這一類的心思,許佑寧是不敢動的。穆司爵的目光那麽毒,一眼就能看穿她在想什麽,如果她敢動那種心思,後果估計就是不光要喂飽穆司爵的胃,還要滿足他的“禽|獸”。
套房的小廚房配備齊全,許佑寧先淘了米燜上飯,然後才洗菜切菜。
她從小就給外婆打下手,洗菜切菜的功夫非常利落,不一會就把所有的菜都切好了。
難的是接下來的步驟,所幸她從小耳濡目染,不至於手足無措。
先做最簡單的青椒炒牛肉,起鍋的時候雖然賣相難看,口味也淡了點,但好歹不是黑暗料理,勉強能入口。
又做了個白灼菜心,煎了幾個荷包蛋,用金針菇和瘦肉煮了個簡陋的湯,前後磕磕碰碰一個多小時,許佑寧總算把三菜一湯端進了病房。
穆司爵大爺一樣躺在床|上看著許佑寧忙活。
說實話,許佑寧真的能把這些菜變成熟的端上桌,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知道許佑寧唯一會燒的就是白開水,不過是想刁難她一下。包括當著她的麵要人沉了穆司爵的貨,他也是故意的。
他喜歡看許佑寧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卻又無能為力的樣子。
可是,他好像失算了?
許佑寧絲毫沒有察覺穆司爵的心思,顧及他的左手不是很方便,很貼心的筷子湯匙都給他拿了一副,湯也給他盛好放在一邊,自己在床邊坐下,嚐了口白灼菜心。
表情瞬間扭曲。
她“咳”了聲,喝了一大杯水才說:“七哥,這個菜……你還是別吃了。”
因為牛肉太淡了,到這道菜的時候她多放了點鹽,沒想到會變得這麽鹹。
更沒想到的是,穆司爵第一個朝著菜心伸筷子,許佑寧以為他會掀桌,叫她重做,意料之外,他什麽都沒說就咽下去了。
這給了許佑寧一個美好的幻想——會不會,她做得其實不錯?
其實不然,穆司爵也不知道這些菜他是怎麽咽下去的,牛肉太老,荷包蛋煎得焦了,菜心太鹹吃著像嚼鹽巴,湯太淡喝起來隻比白開水|多了油膩的味道……
這是他有生以來吃過最難吃的飯菜,比剛才餐廳送來的燒牛肉和玉米餅之類的更難吃。
可是,每一口他都咽下去了,卻無法如實說,他吃出了另一種味道。
那種味道,也許和許佑寧有關。
這頓飯許佑寧吃得非常痛苦,感覺到飽了她立刻放下筷子,疑惑的看著穆司爵:“七哥,你為什麽吃得下去?”
穆司爵不答反問:“你覺得是為什麽?”
許佑寧脫口而出:“餓到極點饑不擇食?”
穆司爵握著筷子的力道緊了緊,他花了不少力氣才忍住沒有一筷子敲上許佑寧的豬腦袋。
他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變聰明了。”
許佑寧卻笑不出來:“那個,我查一查這附近有沒有好吃的中餐廳,以後午餐和晚餐,讓餐廳送吧……”
穆司爵拿過許佑寧的手機丟進床頭櫃裏鎖起來:“以後的午餐晚餐,你負責。”
“為什麽?”許佑寧瞪大眼睛,“你不嫌難吃嗎?”
“沒關係。”穆司爵的無所謂如此逼真,“餓到極點,我會饑不擇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