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的響聲驟然打斷了屋內的琵琶聲,曲子戛然而止,眾位大少爺都不滿地轉過頭來,瞅著聞人千絕不對勁,隱隱熟悉又不認識。
都喝的大發了,上去便吆喝:“你誰啊?”
推過來的手被聞人千絕躲了過去,別人認不出來,裴遠歌可是看過好多次她的男裝,先是一驚,緊接著風流入骨的溫柔顏上露出了笑意:“你回來了?”
兩人相見,原本不必多說。
裴遠歌毫不留情地推開了身邊嬌媚的姑娘,出手溫潤,卻是毫不可惜的。走到了她身邊:“怎麽跑到這兒來找我了?”
“不然呢?”聞人千絕帶著那種冷冷的笑意,仿佛璀璨如花,不過,是冰花。
裴遠歌奇怪,怎麽一回來就發那麽大火,怨自己沒能救她?卻見聞人千絕壓低了聲音:“我有件事拜托你,盛落,被抓了。”
心頭仿佛一瞬間遭受了重擊。風流入骨的裴大少爺笑的不那麽自然了。
轉眸對那些喝高了的子弟笑道:“我還有事,各位先開心著,改天的局,我來請。”
風月場上,裴大少爺是老手,地位上,又有幾個敢與他比?
各位都應了,隻有門口那個喝大發了,不識相地一把扯過聞人千絕的手腕:“別別,裴大少,今兒我們說明白了,你是不是看上了小倌,換口味了?這小倌挺不錯啊,怪不得裴大少能看上……”
笑嘻嘻地伸手想去摸一把聞人千絕的臉頰。
轟然!
聞人千絕還沒動,裴遠歌就朝著他給了一腳!力道不小,將他整個踹倒在了地上!裴遠歌平時笑意溫柔的麵容依然,淡淡地彈了彈自己身上的灰:“他喝多了,難免喝傷身體,來人,抬下去看大夫。”
聞人千絕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我還是第一次見你發火。”
裴遠歌帶著她從房間裏走了出去,不顧身後一群看傻了的公子哥,淡淡道:“我們找個地方說。”
優雅的小房間裏,布置清雅。
爐子裏燃燒著嫋嫋的煙,聞人千絕坐在裴遠歌的對麵,倒了兩盞茶,一盞給自己,另一盞,放在了裴遠歌的麵前:“裴大少,能不能先說說,我走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麽?”
裴遠歌的桃花眸略沉了一沉,才開口說起了最近的事。
原來聞人千絕走了不久之後,聞人家的勢力開始無限擴張,表麵上風平浪靜,實際上不太平。
沒多久,他從弟弟裴遠空那裏得知,京城出現了另一樁奇事。
很多男人,開始丟心。
不是說對什麽事情不上心,而是心髒被人挖掉取走了。一時間鬧的人心惶惶,但卻找不到背後的凶手。
這個時候,市井傳言,白家小姐白盛落身子虛弱,每日要喝一碗人血才能維持自己繼續修煉秘術。
傳言不知從何而起,突然之間,聞人家便帶人闖入了白家,親眼見到白盛落飲下了一碗血。拿去給仵作看,說是應該是人血。
白家出了妖女,白家的秘術自然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所以一並在眾怒下摘除。白家的老太爺為了保護孫女,死在了白府前。
這才讓白盛落有機會繼續住在白府,上麵答應重新調查此事。
“妖女?”聞人千絕一身的雞皮疙瘩,她不相信。這件事聽起來天衣無縫,可也太巧了,說明背後有人早就一步步把棋子的路數安排好了!
“那碗血,到底是怎麽回事?”她道。
裴遠歌手中的茶盞顫了一下,才緩慢開口道:“你走以後,她很擔心,不顧自己的身體硬是找辦法打開一道通完千古監牢的門,想接你回來。在練習的過程中,對身體的耗損太大。每日喝一碗鹿血吊著氣。”
啪……
聞人千絕手中的茶盞被她捏得粉碎!
瓷片的碴子都嵌入了手中,滿手鮮血,她都不覺得。
竟然是為了她!盛落……她隻覺得胸腔被堵住了,仿佛一塊大石頭壓在了上麵。眸子裏,滿是恨。
無論背後是誰在操縱此事,她都絕不放過!
“千絕……”裴遠歌開口,卻不知道如何安慰,隻能接著說下去:“此事原本也怨我。我如果肯積極一點幫她,或許她不至於如此激進。不……說到底,是我這個人,不夠孤注一擲。”
他苦笑了一下,鬆了鬆自己的領口,仿佛要喘不過氣。
聞人千絕拳頭依然攥緊:“我剛剛回來,在街上看到盛落被人拽出來綁在柱子上,穿著囚犯的衣服,身上都是傷。一個衙役拿著鞭子抽她,被我教訓了,後來官兵趕來,她被押到了大牢之中。既然已經答應重新調查,為何盛落還會……”
裴遠歌的桃花眸裏霍然湧出了一分怒意,他起身:“我不知道,但是,我不會讓任何人任意傷害她。這邊交給我。你想查什麽,放手去查吧。”
看著他遠去的身影,聞人千絕忽然叫住了他:“以我現在的身份,無法進宮,有沒有什麽方法,是可以麵聖的?”
“城南擺了個武賽,大胤的規矩,贏了,便是武狀元。”裴遠歌站住,沒回頭,隻是淡淡地拋下了一句話,便下樓離去了。
武賽麽……
聞人千絕唇邊的笑意泛濫。
嗬嗬……她如今的本事,倒是可以上去試一試了。不再是跟秀女比的花拳繡腿,而是真正的選拔賽!
從訪煙閣裏走出去的時候,聞人千絕發現,訪煙閣的生意似乎沒有過去好了。走在花街上,另一家青樓的生意倒是好得很。
那家青樓的二樓上,一條絲帶飄了出來,迎風而舞。
絲帶係在一個女人的腰上,而那個女人的腰,似乎比蜜蜂還要細,真是盈盈一握,仿佛一用力就會斷似的。
她沒有看到那個女人的正臉,隻一個背影,也足以媚態萬千,傾國傾城。她自認已經看了不少漂亮的姑娘,可,能背影有這位風華的……
隻怕是聞人雪汐也不如!
聞人千絕收回了目光,這不關她的事情,她現在要做的,是去城南看看那個武賽的情況。
二樓處,那女人朝著屋子裏輕聲笑,聲音好聽得不似凡間:“葉琴師。你,可算到了。”
屋裏,一個男人抱著古琴,清濯而立,真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淡淡的一身絲質衣服,襯出了滿身的氣度。
抱琴的一雙手,比尋常人的手指修長一些,手指裏麵有著點點的繭子,不僅不難看,卻有一種風骨的優雅。
他淡淡地放下了琴,麵容清臒、容光絕豔,兩片薄唇顏色很淡,仿佛是一隻天山上的冷鶴:“路上遇到一個女人說前方有山賊,車夫膽怯,繞路了,所以遲來了一些。”
“什麽女人,真有意思。”女人收回了自己腰間的絲緞,款款走了進去……
聞人府中。
聞人雪汐喝著茶,眉心裏的驚異已經被壓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淡然的氣度:“四殿下,你這個消息可是真的?”
那個廢物竟然從地獄裏爬回來了!
真讓她沒想到!
怕不是某人故意放水吧……可抬眸,看到百裏初辰那俊逸的麵龐上,也蒙上了一層陰霾,便知道,這件事,是他們都沒有想到的。
百裏初辰冷冷地朝著外麵看去:“消息假不了,她今日為了白盛落在街邊踩斷了衙役的幾根肋骨,那女人,似乎身手比以前好很多。”
放下茶盞,聞人雪汐款款站起,朱氏死後,她執掌了聞人家一部分的大權,榮光煥發,比起從前的美,還多了些故意的韻味。
繞到百裏初辰的身後,一雙柔軟好看的手從他的雙肩繞了過來,聞人雪汐輕聲道:“若論武,她跟四殿下比,簡直是一個地下,一個天上。沒辦法比。”
她說話柔婉動聽,熨帖了百裏初辰的情緒:“她能從地獄裏爬出來,我們,便能再讓她死一次回去。四殿下你說,是不是?”
百裏初辰沒看到,背後的那雙水眸,爆發出了可怕的光!
他隻是點點頭:“我已經派人將手信送到了裴遠空的手上,不多久,她的臉,便會遍布大街小巷。這一次,我不會再心慈手軟。”
他漂亮的手指伸出,兩根手指在脖子上淡然地劃過,如同在心愛的女子頭上插下珠釵……
聞人雪汐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唇邊露出了明豔的笑容。
聞人千絕,你回來又能怎麽樣?到時候,還不是一樣死在了我手裏?!
將百裏初辰送走了,她回到了內院,那裏,聞人瀟雨對著朱氏的牌位還在哭著,見姐姐進來,抹了一把臉上的淚:“姐姐。”
“別哭了。”聞人雪汐扯下自己的手帕,心疼地給她擦了擦淚水:“待會兒不是還要上台比武?姐姐要讓所有人都看看,我們雨兒長大了,越來越漂亮。”
聞人瀟雨聞言才破涕而笑:“那雨兒先去洗把臉,補補妝容。”
“好。待會兒姐姐親自送你去。”聞人雪汐笑著看她的身影蹦躂走遠,一抹陰毒浮現,聞人家的姑娘,絕對不能有人取代她!
至於聞人瀟雨,可以走另一條路子:不愛紅裝愛武裝。
夜宮的燈火仿佛無窮無盡地點燃著。
管家見到百裏夙夜回來,興奮得不得了,一向平淡無奇的麵容上甚至有了笑意。忙碌著準備東西的時候,卻接到了一條消息。
“主上……”
管家站在了百裏夙夜的身邊,見他身著古時的睡袍,純黑的絲緞流瀉,宛如他的發,淡淡喝酒的樣子簡直風華絕世。
“說。”百裏夙夜話很簡短。
管家吞咽了一口口水,才勉強回道:“暗衛來報,大街小巷,都貼滿了千絕姑娘的畫像。有男有女,重金通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