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客棧附近,聞人千絕主動了下了馬車,跟百裏夙夜道了別:“七殿下,後會有期。”
她淡淡地揚起了眸子,笑意宛然,三分帥氣,七分瀟灑。
其實心裏想的是,後會無期……
兩人估計以後沒什麽交集了吧。不知道為什麽,鼻子忽然有點發酸,在雪域的那段日子,眼前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是她唯一的身邊人。
出來之後,卻又要各走各走的路了。好像經曆過的那些都不算數了。
百裏夙夜隻是淡淡地浮現了一絲笑意,霍然放下了簾子,冷漠的聲音對車夫道:“走吧。”
馬車滾滾,絕塵而去。
聞人千絕淡淡地看了一眼,便轉身走開了。客棧距離這裏還有點距離,她好久沒回到京城了,也想腳踏實地地走走。
後麵的馬車裏,百裏夙夜淡漠的眸子裏浮現了一層戲謔的意味,想從此在他的視線裏消失,也要問他玩夠了沒。
聞人千絕走了不遠,便聽到街上的人慌亂起來,到處都在往一個地方衝去,似乎有什麽熱鬧的事情發生了。
她本來不想湊這個熱鬧,卻忽然從別人的嘴裏的聽到了幾個字:白家大小姐!
聞人千絕的眸子一緊,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是盛落?
腳步如憑虛禦風,隨便走了幾步,便從眾人中穿行而過,朝著那個地方掠去……
烈日炎炎,白盛落全身被綁縛,勒出了一身紅印,暴露在烈日下麵的麵容非但沒有曬黑,反而白得透明了。
穿著一身犯人的衣服,柔軟的發絲無力垂落,身上甚至還有著可怕的血印!
唯有那一張臉,仍舊淡漠。清澈如泉水的眸子裏,波瀾不驚地看著圍觀的眾人。
“白家大小姐,生的不錯啊?以前不在外人麵前走動,哥兒幾個都不知道。”一個人走了過去,肆意地撫摸過她光滑的臉蛋。
“唔。”白盛落淡淡哼了一聲,幹裂的唇快速移動,仿佛在說著什麽。
“啊!!啊!老子的手!”那衙役幹嚎起來,眼球爆突,仿佛看見了全天下最可怕的一幕!突然發現自己的手就在眼前斷裂出血,噴濺出來的血液濺了自己一臉!
周圍的人都竊竊私語,他是不是瘋了。他的手不是好好的麽?
旁邊的一個衙役上前推了他一下:“老大,你怎麽了?”
那衙役這才清醒過來,發現自己的手好好的,剛才,不過都是一場幻術。衙役惱羞成怒:“臭娘們兒,死到臨頭了還敢戲弄老子!”
啪地一個巴掌輪上去!
白盛落霜雪般的臉頰上,赫然紅腫了起來。可她毫無知覺一般,淡漠的眸子仍舊毫無表情。
衙役怒不可遏,抽出自己腰間的鞭子,劈頭蓋臉地抽了下去:“老子叫你不屑!”
啪!
長鞭在空中甩出了破空的風聲,卻在馬上抽到白盛落的身上時,被一個突然閃現的人影穩穩攥住!
那人影突然從人群中衝出來,身影快的不可思議!
眾人嘩然之時,也看清了那人的相貌,瞬間更加倒抽了一口冷氣!就在很久以前,她的畫像曾經遍布大街小巷,廢物、不貞、弑母,種種罪行,讓她成為京城最大的話題!
如今,這個本該早已死在千古監牢的人,卻出現了!
聞人千絕一手穩穩地攥緊了衙役的長鞭,手指用力得發白,挺直的脊背宛如一把剛剛鑄造完成的絕世利器!耀眼無比!
而她愈加好看的小臉上,是一抹冷意。
衙役也傻住了,一時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眼前站的人,難道真的是那個惡魔般的女人——聞人千絕?!
“打女人?”她冷冷地扯動了一下嘴角:“讓你試試被女人打的滋味!”
手臂向後用力一拽!她硬生生將那衙役扯到了自己的腳下,一腳踏了上去!哢嚓!骨骼斷裂的聲音響徹了當場!
衙役正臉朝上,不知道被那一腳踩碎了幾條肋骨,血沫子都從嘴裏湧了出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暈了過去。
有衙役大著膽子上前怒罵:“你是聞人千絕?”
是,所有人都想問,你是聞人千絕?她不是早該死了麽?
白盛落的眸子轉瞬不動地看著那道熟悉的背影,單薄,堅韌,仿佛能撐起一切,第一次開了口,聲音空靈沙啞:“千絕?”
聞人千絕一一掃過那些臉,最後揚聲道:“對,告訴所有人,我,聞人千絕,回來了!”
那一道嗓音清澈,帶著不容違逆的霸氣!
向所有人宣布,從今以後,她會討回別人欠下自己的,改換他們頭頂的天!
衙役仿佛不能相信,紛紛後退,不時還有人問道:“我不信,聞人千絕不是被送到千古監牢裏了麽?你……你若真是她,怎麽回來的?”
“簡單。”她恢複了自己吊兒郎當的痞氣,收回了自己的腳,一抹笑意宛然:“從地獄裏爬回來的唄。所以,都不要惹我。”
最後一句話,眸子驟然發冷,比森然惡鬼還可怕。
她轉身,抹掉了白盛落唇邊的血:“盛落,我回來了。”
隻一句話,一向淡然冷漠的白盛落眼圈就紅了,配上她白得透明的膚色,簡直跟個小兔子一般。
“嗯。”她什麽都說不出來,隻是重重應著。
看著她身上的傷口,聞人千絕眼裏的怒意越來越盛:“發生了什麽事?你是白家的大小姐,誰敢把你打成這個樣子?”
白盛落隻是咽下了所有委屈,淡淡地搖頭,有太多的話要說。
聞人千絕不管這個,猛然回頭,手裏剛搶來的鞭子霍然展開:“吃著百姓上的稅,就是讓你們為非作歹的?哪個打的!手伸出來!”
哪隻手碰過白盛落,她便要剁哪隻手!
不管為了什麽,白盛落一向活自己的,看著冷漠,對誰都很好,不曾虧待過任何人!她以前還曾經聽裴遠歌提起過,郊外救濟窮人的粥鋪,都是白盛落秘密開的。如今……一代天之驕女,卻被糟蹋得不成樣子。
一個衙役大著膽子罵道:“聞人千絕,你以為你是誰?街頭惡霸?敢公開跟官府叫板!連白盛落這種十惡不赦的吃人妖女都要救!白家毀了,她現在什麽都不是!識相的,就滾遠點!不然連你當初的案子一起翻出來,別忘了,你現在隻應該是個死人!”
聞人千絕宛如兜頭被人澆了滿身的冷水。
白家毀了,白盛落被說成是吃人妖女……
她離開的時間中,都發生了什麽?
啪!她長鞭甩去!矯若遊龍,將那人拽到了自己麵前來,一把揪住了他的領子:“我的事情,不勞你費心!白家的事情,我自然也會弄個明白!”
後麵大批官兵的腳步聲響起了,聞人千絕冷眸。
依著她現在身上的武功,一出手,就是要這群人的命,手下留情,卻有可能被抓走,多半是聞人家出麵,將她再度打成了萬劫不複!
不行!在見到皇上之前,絕不能再被那群官兵帶走!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聞人千絕走到了白盛落的身邊:“盛落,我知道你不怕,但你要處處小心,別被人害了去。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等我。”
白盛落點點頭,千絕的諾言,她信。
然後,聞人千絕轉身,冷笑道:“你們誰再敢碰白盛落一下……”
啪嚓……啪……啪……
她手裏的長鞭在瞬間被寸寸震碎!
周圍的人都嚇傻了,隻能聽到她的冷喝聲音:“有如此鞭!”
說罷,在官兵趕來的最後一瞬,她縱身躍起,消失不見……
潛在了一個暗處,她宛如豹子一般低身,目光如刀鋒般,注視著白盛落那邊的情況。後麵的人果然被碎掉的鞭子嚇著了,不敢再像之前那樣,對白盛落動手動腳。
後麵的官兵一聲令下,要搜尋聞人千絕的身影,將白盛落押送大牢了。
輕微歎了一口氣,聞人千絕感覺到自己的心似被人揪起了,沒想到剛到京城,就碰到了這樣的事情。
自己的震懾是一時的,她必須想辦法先找人保護盛落。而自己離開這段時間的事情,也該找人問個清楚明白。
聞人千絕忽然想到了一個人……
裴家的門口,男裝的她帥氣瀟灑,壓低了聲音:“求見裴遠歌裴大少爺,煩請通報一聲。”
門口的人道:“大少爺此刻不在府裏,已經很多天沒回來了,公子去別處找吧。”
聞人千絕淡淡斂眸:“那便告辭了。”
不在府裏……能去哪裏?
裴遠歌這個蠢貨,要找他的時候,反倒不見了。
他的話,能去哪裏呢?聞人千絕沉眸,很快想到了一個地方,立刻壓低了帽簷,轉身便走。
在她走後,裴遠空挺拔英俊的身影從房門裏走出,看著她消失的背影,眉心一皺:“那邊是剛才來找兄長的人?”
門口的守衛應了是。
裴遠空走了幾步,眉間的皺紋越來越深,看起來,很像是聞人千絕啊。
剛要轉身回屋,一騎飛馬趕到,翻身下馬,便將一個手信傳到了裴遠空的手上,裏麵有兩張畫像,女子畫像靈動冷漠,男子畫像痞氣帥氣。
都是聞人千絕!
他打開了手中的信函,上麵赫然寫著,重新開始通緝聞人千絕!讓他將兩張畫像貼遍了全城!
“少主,我們去吧……”守衛的人剛想上前,便見裴遠空淡淡地出手攔住了:“不必,我要把這封書函上的事,壓一天。”
那個女人,果然回來了。
聞人千絕,這次你還能洗清身上的一切麽?他拭目以待。
還沒到夜晚上,花街上已然熱鬧非凡,很多男人來這裏不隻是買春,還有很多風雅人士來聽個曲兒,或者一些人來這裏談些見不得人的生意。
聞人千絕一身男裝,背後背著一把黑布裹著的古刀,腳步飛速。
訪煙閣裏,裴遠歌正悠然翹著二郎腿喝著酒,唇邊的笑意風流入骨,麵前彈曲子的姑娘頗有幾分青澀,琵琶卻已彈得十分純熟。
周圍的公子哥們懷裏都摟著一個倆的姑娘,嬌媚笑著喂著他們酒。
裴遠歌的懷裏也有個姿色很不錯的,軟媚地靠在他的身上:“裴大少,再喝一杯嘛……”
裴遠歌挑起她的下巴,桃花眸一眨,便是風流無比:“你親口喂啊。”
嘭!
大門被人一腳踹開,聞人千絕笑眯眯地站在了門口:“裴大少,好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