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遠歌風塵仆仆,卻仍舊掩飾不了身上的那股子風流入骨的氣質,一露麵,就吸引了青樓裏麵姑娘們的注意。
這樣的男人,走到哪裏都是顯眼的。
聞人千絕正要看看耶律修進來幹什麽,也不動聲色,在裴遠歌的帶領下,到了一間雅間坐了。
屋子裏隻剩下兩人,聞人千絕才散漫地開口道:“搞什麽鬼?”
多長時間都找不到他的人影,一出現,便是神神秘秘的。
“等會你就知道了。”裴遠歌眨眼,入骨風流。話音剛落,門口就有敲門的聲音,好幾個京城當中的公子哥都進來了,看來是裴遠歌做東的局。
聞人千絕不喜熱鬧,既然有裴遠歌的應付,她自然懶得跟那些人打交道。
那些京城當中的公子哥們基本都見過聞人千絕了,一見之下,都有些愣怔,下意識地想找那個冷漠的戰神。
見百裏夙夜不在,才放下了心思,笑嘻嘻地坐下。
誰能想到當年一個唯唯諾諾不起眼的廢物,追四皇子鬧得滿城皆知的花癡,居然今日如此風華絕代,晃瞎了他們的老眼。
而如今,聞人千絕他們可不敢輕易調戲了……
最近都流傳著,七殿下執意要立她為正妃啊!
聞人千絕慵懶散漫地坐著,目中無人。隻不過,有一個人吸引了她的注意,耶律修做尋常人的打扮,在臉上也貼了胡子,居然跟著一個公子哥走了進來。
似乎也是被邀請的……
那麽,他為何要易容?明擺著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
聞人千絕垂眸,眼睫深深,看來,事情越來越撲朔迷離了。
見人都坐的差不多了,裴遠歌打了個響指,月迷情和葉秦風走了進來,花魁一露麵,側顏已然絕世,水蛇般的小腰柔潤得人心癢。
“我就說嘛,隻有裴大少爺出馬才能這麽順利地請來迷情姑娘!”
“她紅了這麽久了。老子大把錢砸下去,連個人影都沒見到,今兒,可算是開了眼。”
“怎麽才能睡上她一夜呢?”
周圍男人們的汙言穢語洶湧地噴出來。
聞人千絕依舊散漫,甚至眼角餘光都不往耶律修那邊看一眼,免得他發現被認出來了。
裴遠歌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她也不清楚。
不過,她信任這個看起來玩世不恭的男人。
“你不會就是來帶這群人看歌舞的吧?”聞人千絕從牙縫裏擠出了一句話,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問著裴遠歌。
裴遠歌笑容滿麵,雖然憔悴,卻豐神俊秀:“當然不是。好戲,還在後頭。”
她心裏有很多話要問,仔細想來,已經有段日子沒有見到裴遠歌了。裴家的事情他處理得如何,白盛落的事情,他還在意嗎?
正在想著,突然門被推開。
一襲大紅的衣裳鮮紅如血,烈烈飛揚,如血如烈火,那人膚色白皙,偏生一張妖孽般的麵龐,有男女莫辨的美。
紅葉!
聞人千絕差點脫口而出!
他怎麽來了這裏!
紅葉唇角帶笑,顛倒眾生,身後又走出了一個人來,蒙著麵紗看不到容貌,一身素淡的衣服,遠遠比不上她膚色的白皙,近乎透明。
秀雅的手指纖細,抱著懷中的七弦琴。冷漠地站在紅葉身後。
聞人千絕麵前的茶盞驀然被她捏得緊緊!
白盛落!
她已經好了麽?
別人認不出白盛落,先不說她戴著麵紗,就算不帶,平時她也很少在外麵走動,白家的人,一向神秘。
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紅葉的身上!
太美也太豔!
一張皮相足以令人跪在他的腳下!
這人是男是女?是什麽人?
下麵議論紛紛了起來,簡直不能自控了。京城裏最近大家都很有眼福啊,突然出現了這麽多的美人兒。
裴遠歌朝著聞人千絕擠擠眼,低聲道:“沒想到吧?”
“你把人接來的?”聞人千絕強自壓住了內心的激動,也壓低了聲音。
裴遠歌淡笑不語:“千絕。是我們反擊的時候了。”他幾乎是莫名地說了這麽一句,便不再開口了。
紅葉笑得恣肆:“打擾了,聽聞迷情苑的花魁震驚天下,特來看看。”
誰會放這種大美人離開?
公子哥們忙不迭地給讓坐,誰管他是男是女,美就好了啊!他們又不是沒玩過小倌!
紅葉也不客氣,與身邊的少女一起走來,在前邊一點的位置坐了。
月迷情早已停下了自己的舞蹈,一雙美眸幾經變換,看向了紅葉。目光在空中碰撞,聞人千絕差點看出了火花……
咳咳。
看來月迷情很不滿啊。
紅葉笑意盈盈地托腮,漫不經心地不屑道:“還以為多驚世的一舞,不過如此嘛。”說著,他眼眸微斜,瞟向了聞人千絕。
分明一副奇葩的表情:怎麽樣,老子美吧?
“屏風後麵那個,琴聲不錯,再彈幾下我聽聽。或許以你的水平,能跟我徒弟一較高下。”紅葉的話聽起來是讚賞,卻是貶低!
葉秦風比月迷情沉得住氣多了,隻是淡淡在屏風後開口:“有人配合,才能彈得好。迷情姑娘看來已經不想跳了。”
公子哥們的聲音驟然紛亂起來,他們看熱鬧看的正高興:“鬧什麽啊!多給你錢不就是了!”
“就是,一個小小的琴師也敢跟我們鬧脾氣!”
紛亂中,葉秦風端坐如鍾,等他們都廢話完了,才緩慢開口:“那邊的小姐,能否賞臉?”
唰地一下。目光集中在了聞人千絕的身上!
聞人千絕慵懶地站了起來,點她?不過想探探她的底,可她偏偏不吃這一套,既然敢叫,她就敢上!
“不知……需要我怎麽配合呢?”聞人千絕一步步走過去,比模特的腿還要筆直,氣勢如同女王。
葉秦風淡淡道:“能否進到屏風後麵來?”
一語既出,滿場嘩然!
屏風算是有點透明的,能模糊看到後麵的人影,可就這麽走進去,也免不了孤男寡女當眾私密的架勢!
“千絕。”裴遠歌抓住了她的袖子。
月迷情的老底他們兩個已經摸的差不多了,可葉秦風的身份,仍舊是個謎。這麽貿然進去,很容易中招!
“不打緊。”聞人千絕勾唇,徑自走了進去。
屏風後,葉秦風端坐的樣子很唯美,長發散落,像是高山流水之間的隱士。聽聞她進來,也沒有抬頭,淡淡地比了自己身邊的位置:“坐。”
聞人千絕疏懶地坐下,聽到他開口:“姑娘,手按在琴弦的邊緣。”
聞人千絕抬手,手卻在空氣中一頓。
葉秦風對待這個琴很寶貝,不讓任何人觸碰,根據琴聲的回響還可以辨別她是不是每晚在樓下等著……
這琴,有問題!
心思千百流轉的功夫,葉秦風已經抬眸,碎冰一樣的眸子很漠然,看向了她,露出疑惑的神情:“姑娘?”
“沒事。”聞人千絕大大方方地按了下去。
幾乎是同時,她從琴弦上感覺到了一股巨大的力量!仿佛要把她的手指吸附進去!如果任由那股力量的話,琴弦就會割斷她的手指!
以後再想用刀,那是癡人說夢!
葉秦風卻仿佛什麽都不知道一般,行雲流水地彈奏起來,每一下撥動琴弦,都在切割著她的手指!
她的身體仿佛被定住了,什麽都說不出來!
鮮血……順著琴弦一滴一滴地流淌下來,潤了音色,有種妖異的美。
外麵的人看起來,便是聞人千絕安安靜靜地按著琴弦,而葉秦風好好地演奏著。紅葉的眸子裏升騰起迷霧一般的神色。
不對,太順利了反而不對勁!
聞人千絕咬牙,唇線微微上挑,眼看著他一曲還有一半就要結束了,到時候,她便再也無法握刀。
嗬……葉秦風聰明至極!
他們一直在玩假麵遊戲,見麵的時候每個人都是自己的身份,暗地裏,卻已經鬥得不可開交!
想要這樣廢了她?
葉秦風還是嫩了一點!
聞人千絕忽然冷笑著,從琴弦上微微抬起了手指,隨後,琴音亂了……葉秦風驟然朝著她的方向看了過來!
怎麽可能!
她居然能抬起手來!
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麽做的!葉秦風滿心滿眼的震驚,這種情況,他還從來沒有遇到過!
執念琴執念琴!
執念越深便陷得越深,她這種人,一看便知道帶了堪不破的厚重執念,怎麽可能……!
“沒有我按住,葉琴師便彈不好嗎?”聞人千絕唇邊勾勒出邪肆的弧度,嘲諷著他。
外麵的人也聽到了他的琴音大亂,聞人千絕淡淡地把手指重新放在了琴弦上,似好心地幫他調整好了琴音。
葉秦風卻分明感覺到從琴弦上傳來的巨大力量!
砰!
琴弦崩斷!
琴聲戛然而止!
“琴弦斷了,是不吉之兆呢。”聞人千絕清澈的聲音風輕雲淡的,眼眸一眯,緩緩地站了起來:“看來今日的琴,是彈不成了。”
她從屏風後走出來,隱藏好自己滴血的手指,安然坐下。
屏風後,傳來葉秦風波瀾不驚的聲音:“技不如人,甘願服輸。”
隨後,便跟月迷情一起離了房間。
從今往後,花魁和第一琴師的風采,便不可能再像之前那麽盛了!紅葉的美貌和性格,很容易便能把月迷情從神壇上踢下來!
出了門,公子哥們還在討論著紅葉。
聞人千絕深吸一口氣,淡淡先走了下去,裴遠歌還有幾句話要跟白盛落說,她先下來透透氣。
“千絕姑娘,又見麵了。”
一個人路過她的身邊,帶著笑意的嗓音沒來由地讓人心神一顫。
聞人千絕也笑,隻不過若仔細看去,那笑意未達眼底,她不去招惹耶律修,耶律修居然自己找上了她?
“耶律皇子,別來無恙。”瀟灑地倚在迷情苑的牆壁上,聞人千絕揚眸,吊兒郎當。
耶律修俊逸非凡的眸子略深了深,語氣一轉:“我聽說,你最後並沒有成為七皇子妃。怎麽樣,考慮好了麽?”
“考慮什麽?”
聞人千絕刀鋒般的眉眼眯了眯,直覺這個男人要說的不是什麽好話。
“比如。成為我雲豐的皇後。”耶律修笑得那麽無辜,好像在說今天天氣多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