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影隨後望著外麵的夜色,發出了一聲聞人雪汐從來沒有聽過的冷笑,冰冷刺骨,仿佛兜頭讓人澆下去一桶冰水,冷得打了個寒顫。
等她再抬頭的時候,主子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聞人雪汐坐在了山洞當中,身上的冷汗才一點點地滲透了出來。不知道怎麽地,每次在麵對主子的時候,總是非常害怕!
哪怕自己到現在為止還從未見到過主子的真容,還是讓聞人雪汐緊張得很!
麵對那一團虛無縹緲的身影,抓不到感受不到,可主子就像是通曉了天下事情一般,沒有主子不知道的!
這攝魂術,在主子的幫助下,又突破了幾層。
照這樣下去,她一定會找到機會弄死聞人千絕的!
天已經大亮的時候,聞人千絕懶懶地從床上爬起來,全身的骨頭都疼,睡不好覺……自從天還未亮的時候那一次合眼,夢裏攝魂術再次來襲!
聞人千絕就覺得不對勁了!
再睡,也就保持著自己當殺手時的警覺,一點也沒有鬆懈!
果然,夢境裏麵的事情沒有再發生。
她起來梳洗的時候,從水裏的倒影看到了一張蒼白的臉……才一夜的時間,她卻像是十天半月沒睡覺一般!
這個……
她纖細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麵龐。
那邊,周公公已經到了:“聞人姑娘,皇上請——”
來的這麽快?
聞人千絕打開了門,跟周公公一起出門去了,路上,周公公趁著沒人的時候淡淡開口:“千絕姑娘,咱家倚老賣老多說幾句。待會兒見到了皇上,可千萬被冒犯,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自己把握好。”
“謝周公公提點。”
聞人千絕笑容疏懶,也走在周公公的身邊,到了禦書房附近的偏殿,一進去,就看到皇上高高在上,不複每次在禦書房見麵時候的慈祥!
而是以一個帝王的姿態來見的聞人千絕!
他的旁邊,裴遠空和百裏初辰分別站在了兩邊,裴遠空眼皮子都沒抬,筆挺的戎裝襯出了他好看的臉色,隻是神情太過於冷漠了!
另一邊,百裏初辰一襲輕袍,也沒有看向聞人千絕。
地上,躺在她昨晚用過的鬥笠,麵紗猶在……昨夜,明明是扔在外麵了……
聞人千絕大致地打量了一下形式後,無比從容地率先走了進去,按照君臣之禮而見禮:“民女千絕,見過皇上。”
皇上略點了點頭,然後用下巴指著地上的東西:“聞人千絕,地上的東西,認識嗎?”
聞人千絕笑笑,幹脆利落地點頭:“認識。”
不要說裴遠空都是神情一怔,就連百裏初辰的神色都不大對勁兒了,這個無比狡猾的小妮子,居然已經承認了!
他還費勁了心思以為會審理很久呢!
聞人千絕這麽狡猾的人……百裏初辰抿唇不已,她逆光站著那麽唯美,全身都是一股利器的威勢!
怎麽可能會承認!
裴遠空一貫波瀾不驚的眼神,都有了一絲絲的起伏。
皇上沉吟許久:“這麽說來,你昨晚曾經出了城門?聞人千絕,你去哪裏了?”今天守衛那邊還是沒有消息,當初那一襲大紅色的妖豔毒尊,就像是重生了,然後在天子的眼皮子下,又瞬間離開!
憑空蒸發,再也找不到了!
聞人千絕聽了皇上的問話,無所謂地聳聳肩膀,眼眸深邃:“皇上,千絕隻是說認識。我認識它,因為它是我的東西,但是已經好久沒穿,也沒再找到過了。”
那邊,百裏初辰的臉色變了。
就知道,聞人千絕不會這麽乖乖就範!
皇上看看地上的東西,再看了看聞人千絕的東西,大概也有了臨時的印象。隨後倒是沒有多難為聞人千絕,隻是揮揮手道:“行了,你先下去吧。”
這麽簡單就放過了自己,聞人千絕出了偏殿還在慶幸。
臨走的時候,百裏初辰那副死也不相信的樣子,讓聞人千絕爽得差不多了。她眸子半眯,從偏殿處往孔雀閣的方向繼續走。
心裏則算計著,這裏,百裏初辰又出現了。
最近他的風頭很盛嘛。皇上這裏有他,自己的夢裏也有他!聞人千絕冷笑了數聲,將自己最近發生的事情一件件想來。
幾乎每件事情上,都有百裏初辰的出現。
攝魂術的施術者……
聞人千絕唇角上挑,是他的可能便又多了幾分啊……看來,自己要留意留意這個男人了。
還沒走到孔雀閣,聞人千絕中途就被夜宮的人攔下來了:“千絕姑娘,主上請您過去一趟。”
“叫我?”聞人千絕想起昨晚的事情,心情還是不算太好。
傲然的眸子裏三分帥氣、七分痞氣,她道:“等等,我立刻就過去。”
夜宮中一如既往,聞人千絕走在這條路上已經習慣了,曾經這附近的宮女還因為自己扮成的小太監議論過,七殿下是不是有斷袖之癖。
不知不覺間,笑意盎然了聞人千絕的眸子。
她走進了夜宮,歐陽君諾已經在那裏了。
“歐陽,”她揚眸點點頭:“七殿下呢?”
歐陽君諾的臉色溫潤依舊,托了托自己的鏡片。他溫言道:“很快就到。”親自起身,給聞人千絕挪了一把椅子,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聞人千絕慵懶地靠在了椅子上,眉目一挑:“七殿下叫我來到底是什麽事情,歐陽,你知道麽?”
“我們要出去一趟。”歐陽君諾用茶盞的蓋子一下一下地散著熱氣。
眼眸淡然地看著杯中的茶水,熱氣之中包含著苦澀。
“經過夜和我的討論,我們一致確定,蠱族是從一個叫蠱城的地方來的,她們做交易的時候,不可講,講了人會死,誓言條壓在部族裏麵。隻要拿到了誓言條,我們就可以知道蠱族的人跟誰做了交易,交易的內容到底是什麽。”
說是耶律修,也不過是各方的猜測而已。
事關重大,不得不小心。
“要去很久麽?”聞人千絕托腮,沒了骨頭一般倚在了椅子當中,寬大的椅子跟她瘦削的身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很瘦,也瘦得很好看,很有風骨。
“你也去。”
好聽的嗓音宛如罌粟,彌漫在空氣當中,透著一股子冷勁兒。
百裏夙夜的身影悠然從遠處走來,玄色的衣衫上繡的竟然是白芍的暗紋,妖嬈綻放,憑空給他添了幾分邪魅的氣息。
“我?”
聞人千絕反手,一根手指指著自己的鼻尖。
這不屬於大胤的秘密嗎?她跟著去,真的沒有什麽?
“攝魂術,最初就是從蠱族流出來的。我們要找到破解的辦法。”歐陽君諾的聲音一頓,接著說道:“千絕,你今早,又做那種夢了吧?”
噩夢連連都會極為消耗人的精神,何況是聞人千絕這種呢?
“唔……”聞人千絕刀鋒般的眉眼中,眸子一冷,想到那個夢境,她就不爽!“歐陽,你怎麽知道?”
早上到現在,她好像還沒跟誰說過呢。
“咳咳……”歐陽君諾清了清嗓子,另外端了一杯茶遞給聞人千絕:“夜告訴我的。”
七殿下……
他還關心她到底做沒做那些夢麽?
昨晚忽冷之後,今天算是忽熱?聞人千絕挑唇的時候,目光卻不小心落到了他寬敞的玄色衣袖上。
這個衣服的袖子似乎比別的衣服袖子格外長一些,遮住了一部分手。
他走動的時候,衣袖一動,聞人千絕懷疑自己剛剛看到了巨大的傷口,眼下卻沒有了……大概,是自己看錯吧?
“那我們什麽時候動身呢?”聞人千絕慵懶地起身,接過歐陽君諾的茶,抿了一口潤潤嗓子。
“現在。”百裏夙夜冷漠如斯,轉身便走了出去。
聞人千絕“噗”地一下,嘴裏的一口茶差點如數噴在了歐陽君諾大少爺的俊臉上!
現在?
那麽多人監視著她呢!一出皇宮的門,立刻就會被皇帝召回吧?
“皇上那邊,我已經替你打好招呼了,不必擔心。”歐陽君諾也起身,引著聞人千絕跟百裏夙夜出去,看著他們準備好的馬車。
管家已經目送著自家主上上了馬車,回首,對聞人千絕一笑,卻有點勉強。
聞人千絕想說什麽,終究還是沒說,也在歐陽君諾的攙扶下,上去了……
車馬滾滾,很快就是十五日後……
“這兒就是莊鳳城啦。這批貨一運完,回去老婆孩子熱炕頭,可能過上好幾年的熱乎日子。”一名大漢穿著土布衣服牽著批馬,馬上隻駝了兩個大簍子垂在兩邊,也不知是甚物事。一邊走著一邊跟旁邊的一個後生小輩唾沫橫飛。
“叔,”那後生也牽著匹馬,如先前那大漢牽的一般,抓抓頭,臉上竟有點紅:“我還沒媳婦呢。”
“怕啥?這趟走完不就有了麽!隻要有錢,自然有女人願意跟你。”說著便開始搖頭晃腦,“你還小,不懂得女人的好處,等你懂得了,嘿嘿,怕再也不肯跟我走這長途跋涉的貨運了。”
後生一聽,急得麵皮紫漲:“隻要叔願意帶我,有什麽不肯的!”正欲再辯白幾句,旁邊走過個人來。步履輕快,利落帥氣,一身黑衣,背著個細長條的東西,用黑布纏繞著。
後生發呆:“這漢子身材好生纖細漂亮。”
“哼,可不就是個女人。”被稱作“叔”的漢子拉下一張臉,吼道:“有什麽好看的?這種女人可不是你碰得了的。背上背著把劍,動不動就喊打喊殺,自認為是什麽狗屁江湖女子,哪有半點女人的樣子。”
後生被罵的不好意思。忙收回目光。
聞人千絕還未走的遠,刀鋒般的眼眸中湧起了一絲的不耐,對付嘴賤又事兒多的人,她向來不客氣。
手裏拈了一粒石子,便如子彈一般,朝著那邊飛去!
石子打中馬腿,馬長嘶一聲,先是立起,又是前腿跪下。“啊喲!今天不知怎麽晦氣,連這畜生也跟我作對!”驚叫聲傳來時,聞人千絕已經走的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