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髒的位置空空如也,再也沒有什麽心跳的聲音在那裏響動了。
主子說,人的心跳快速的時候,會產生一種類似愛情的錯覺。她這種控製不了自己感情的人,留著那顆心也沒有用。
取而代之的,是一塊石頭。
“鐵石心腸麽?”聞人雪汐自嘲地笑笑,然後眸子越發悠遠,媚極如絲。
百裏夙夜、聞人千絕,她落到如今地步,一定會叫他們償還!
將手中的織錦收好,聞人雪汐下了山去。
歐陽府的廚房很大,雖然跟禦膳房比不了,但是十分精致。裏麵忙忙碌碌的人都錯落有致。一看就是訓練得很好。
“想吃什麽?甜品?零食?菜肴?”歐陽君諾每提出一個提議,就指向了不同的房間。
嘖嘖,這群京城大少不要過的太舒適了啊。
聞人千絕挑眉,四處打量著。這裏分為不同的司,每一司都負責有自己專門要做的點心。
“聽說廚房最近新研製出了一種櫻花凍,來試試。”
歐陽君諾見她遊移不定,上前牽住了她的手,不由分說地推開了其中一扇門。香甜的氣息瞬間撲麵而來。
聞人千絕眨眨眼眸,精致的點心隨時從那些大廚的手下被做出。
“看看那個。”溫柔如流水的嗓音從歐陽君諾那裏傳來,順著她手指著的方向看去,聞人千絕見一個人手中拿著模子,正將一塊類似果凍的花瓣狀東西倒出來。
果凍中鎖著的是精致的鮮花。
仿佛那一刹那綻放的永恒被鎖在了水晶當中。
好久沒見過這麽新鮮的東西了。上一次,還是在衛卿挽那裏……想到那個人,聞人千絕的眸子一黯。
“少主。”
有人見到了歐陽君諾,喊了一聲,立刻其他人都跪了下去,恭敬至極。
“起來吧。拿一份櫻花凍給千絕試試。”
歐陽君諾淡淡道。話音剛落,他的手臂便被聞人千絕抓住了:“我……不想吃了。想喝酒。我們回小酒館吧。”
她眉目疏淡,看不出任何情緒。
聞人千絕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不習慣有這麽多仆人伺候著。想來那時候在夜宮住的習慣,也多半是夜宮與其他地方不同。
看不到什麽仆人。
哪怕偌大的宮殿隻有她和七殿下,還有管家。她也不覺得空寂。
怎麽想來想去,又想到那個人的頭上了。聞人千絕默默地眼神暗了暗,然後挑唇笑道:“怎麽?歐陽公子不肯賞光小酌?”
“當然好。”歐陽君諾明明看到了她眼中的勉強,不過裝作什麽都沒看到,隻要她開心,就什麽都好。
小酒館裏,老伯見到聞人千絕回來,眼前驀然一亮:“快快,看誰回來了?”
蹭!
簾子挑開,一張疏淡的麵孔透了出來,碎冰般的眸子含著笑意,正是葉秦風。仿佛迎接一個才出門一天的人,他淡淡道:“回來了就好。”
可惜有人就沒有這麽有風度了。
蹭蹭!簾子下麵,又一隻小腦瓜露了出來。小姑娘臉蛋紅撲撲的,生得煞是漂亮。看到聞人千絕的一瞬,眼睛驀然一紅。
哇地一聲哭出來,撲了過去:“嗚嗚嗚,千絕好狠心,都不來管小顏了。”
赤炎本來一直在孔雀閣沉睡,醒來後才迷迷糊糊想起,聞人千絕似乎是走很久很久了。走之前跟她打過招呼的。
可惜那時候她睡得迷糊,隻默默點頭應了。
完全醒來才發現事情有多大條。直接溜回了小酒館。
看著周圍人們詫異的目光,老伯咳嗽了兩聲:“咳咳,姑娘、公子,進去說吧。”
說罷笑吟吟地打量著歐陽君諾。
這是為姑娘買下小酒館的歐陽公子呢。老伯看了看外麵,隻是那個一臉冷酷的玄衣公子沒有來啊。
後院裏,海棠依舊飄香。
一桌子的小菜都是葉秦風親手做的。
這麽久的時間當中,有著葉秦風坐鎮,才讓這家小酒館的生意日漸興隆。
有什麽上門找事兒的,都被他不動聲色地驅逐了。
菜色雖然簡單,出自於他手,也有了別樣的味道,加上順著聞人千絕那時候釀酒之道,他也埋了酒繼續埋著。
小酒館也算有特色。
“這壇子是我釀的?”聞人千絕拎著一壇子酒,晃悠了幾下。聽著響聲,說不出的滿足。
“最後一壇了。想著你回來的時候也許想喝。”葉秦風圍著圍裙,仍然掩不住滿身的氣質。
將最後一道菜上桌,他才坐了下來。
“唔。”聞人千絕笑得彎了一雙眸,拍開了泥封,香甜的氣息迎麵撲來,霎時彌漫了整個小院子。
“來來來,都嚐嚐吧,我很少把桃子酒埋上這麽久的。早就忍不住拿出來喝了。”聞人千絕先給歐陽君諾倒上,完全沒發現自己一腳踏在凳子上,張揚得像個山大王。
“千絕,那個人怎麽沒來?”聞人千絕給葉秦風滿上酒的時候,他悠然開了口。
酒霎時間灑了出去一點,聞人千絕手上都濺到了。
“唔。”她含著手指,吮吸著上麵的酒水:“沒碰上唄,就沒叫。”
“吃飯吃飯吃飯飯咯!”赤炎本來叫的很開心,聽到聞人千絕這麽說,大而圓的眸子也愣了愣。
“吃你們的飯吧。”聞人千絕笑得痞氣,眉目上揚。
歐陽君諾優雅地托了托自己玫瑰金色的鏡框,狐狸眸中的神色沉穩不言。
一頓飯很歡快地過去了。聞人千絕喝的有點多,不至於醉,可頭還是暈暈的,她推掉了歐陽君諾,一個人走在回到房間的小路上。
剛到房間忽然想起,似乎洗把臉能好點,順手將手裏的東西放在房間裏了。又摸索著往井邊走,想打點水給自己。
走到井邊,聞人千絕揉揉頭,費力地探了前半身進井裏,想抓住什麽井繩把桶給拽上來。
忽然清楚地從井水中看到,自己的背後……有個陰影……
夜宮中。
百裏夙夜沒日沒夜地處理著各種的事物。批閱完最後一張紙,他抬眸:“下一批。”
管家上前道:“回主上,沒有了。”
“沒有了……?”百裏夙夜好看的眉頭一皺,他長時間不在夜宮,背後的事情居然就這麽點?
“真的沒有了。”管家默默道。
主子已經沒日沒夜地看了幾天了。有山高的事情都處理完了啊!
潑墨般的長發流瀉,比最好的絲緞還要完美,而嵌於其中的麵容,是冷漠如冰雕的俊美,他淡淡道:“下去吧。”
周圍的酒喝空了一壇又一壇。
管家想勸,卻又不敢勸,隻能退了出去。
不一會兒,管家又走了進來。
百裏夙夜一挑眉,夜宮他是不是也該好好整頓一下了。怎麽連管家都敢一而再再而三地不聽話。
“主上,有人將這個東西放在了夜宮的門口。”
管家跪在了地上,雙手呈上了一樣東西。
百裏夙夜的目光幽深,冷冷地掠過了那樣東西。隨後,停滯住了!
那是一小塊簡單的碎布。
黑色的。再簡單不過的碎布……
可……他隻要一眼就能認出來。那是聞人千絕用來包裹著自己古刀的黑布!
她一向刀不離身!
如今卻連兵器上的包裹布,都被撕成了碎片……
冷酷的麵容上,如同暴風雨的前夕,泛著可怕的黑雲!!管家看不懂這塊布,隻能說道:“主上,還有一封信。”
“呈、上、來。”百裏夙夜一字一頓,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了這三個字。
管家將信封送了上去,見百裏夙夜冷冷一抖,直接將外層的信封粉碎掉了。而不傷及裏麵的信件,這種功夫委實可怕!
展開信件,上麵的字跡歪歪扭扭,寫著一行字:“想知道聞人千絕的真實身份,就到城郊古廟來。”
城郊古廟……百裏夙夜神情冷冷。
扔掉了信,他抿唇,冷酷至極道:“暗衛!”
唰唰,幾個暗衛立刻出現在了他的麵前,主上的命令就是他們行動的準則!
“立刻去歐陽府看看,聞人千絕在不在那裏!然後回來稟告!”百裏夙夜吩咐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冷酷。
“是!”
暗衛們應了一聲,立刻消失掉了。過了不多久,又全部回來:“主上,千絕姑娘和歐陽少主出門了。沒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裏,隻知道一直不曾回來,也沒有任何音信。”
他們的話音剛落,眼前哪裏還有百裏夙夜的影子?
那個高高在上的王,就那麽在大家的眼前消失掉了。
城郊古廟,那是聞人千絕第一次被攝魂咒困住的時候,那個施術人所在地方。
不過須臾的時候,百裏夙夜就落在了古廟的外麵,玄色的衣衫不染塵埃我,他步履從容,淡淡地走了進去。
那裏有個女人,背對著他,看著麵前破敗的佛像。
一身白紗,冷如朝雪。
感覺到百裏夙夜走了進來,那個女人也沒有動。
在他的麵前玩這種貓膩……嗬……百裏夙夜冷冷地邁步,就在快要走到那個女人背後時,那女人突然回頭了。
那是一張,他再熟悉不過的容顏——聞人千絕!
“七殿下,速度很快嘛。”
穿著白紗的聞人千絕挑唇,滿是邪魅的痞氣。
井邊的那個陰影開了口:“千絕,回房間看看,有人來過了。”
井中的水波逐漸平穩起來,映出了那道黑影的麵容,是歐陽君諾。而且他的麵容嚴肅,似乎有什麽事情發生了。
“怎麽?”
聞人千絕蹭著,從井裏起身,慵懶地一手支著井邊,發絲散亂卻妖嬈。
她麵色帶著紅暈,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此刻有多麽誘人。
“剛我去房間找你,看到一個穿著白紗的身影掠了出去。你包裹的古刀被拆開了,黑布淩亂。奇怪的是,刀並沒有帶走。”
歐陽君諾眉頭一皺。
奇怪的很,他當時進去的時候,不怎麽來得及阻止那人帶走聞人千絕的古刀。
那人似乎在千絕的屋子裏待了有段時間了,不是剛進去的,要拿走,早就拿走了。怎麽會隻帶走了一塊黑布?
“我回去看看。”聞人千絕冷了眸子,酒全醒了。
城郊古廟中,穿著白紗的女人緊了緊自己的手,上麵有一道深深的痕跡,仿佛是被什麽燙出來的!
若是能帶走,她早就帶走那把古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