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紗背後,女人舔舐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似乎是對人血的渴望。跟出現一般,幽幽地消失在了樹林深處。
“什麽?”
大堂的正位上,烈焰般的紅衣如流水一般地流瀉,半倚在上麵的人影明明是個男人,媚入了骨子裏。霸氣絲毫不減少。
狹長的眸子本來是半眯著,聽到下屬的報告,猛然睜開了。
“真的走了。”下屬跪在下麵,轉述著聞人千絕的話,“據說百裏鳶小姐走得急,這裏的東西都不要了。人已經在回大胤的路上了。”
無癡靜默了半晌,眉心還是微微起了波瀾:“怎麽可能……”
百裏鳶很獨立很自尊,畢竟也是個小女孩,麵對心愛的人,不由自主會依賴,會小小地黏著。
夏如心來過之後,她已經很少那樣做。不過,招呼都不打就走掉,是不是也太決絕?
“屬下不清楚,一切都是聞人千絕姑娘說的。屬下也表示了不相信,千絕姑娘說讓屬下問問……額……問問穀主,她有沒有說過不實的話。”下屬汗顏。
“既然是她說的……人應該是走了。”無癡忽然意興闌珊起來。
一股從未有過的感覺席卷了他的全身,無癡自己也弄不清楚那是一種什麽感覺。他忽然很煩躁,很想……殺人……
“滾。”
從牙縫中擠出一個字。
下屬忽然感覺到整個屋子裏彌漫著一股低氣壓,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立刻跑掉了。
穀主喜怒無常,他可不希望隨隨便便被殺掉。
開門正遇上唐茗端著茶進來,下屬驚慌失措地跑掉了。唐茗搖搖頭,自己走了進去,把茶盞和茶壺擺在了正位麵前的茶幾上。
細心地給沏上了茶。推到無癡的眼前:“師父,喝茶。”
無癡伸手直接拿了過來,也不管那是滾燙的水,兩根絕美的手指捏著,眼眸空洞,似在失神。
“呃……”唐茗覺得不對勁,又喊了一遍:“師父?”
無癡紅唇微張:“唐茗。”
“嗯,師父有什麽吩咐?”唐茗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為什麽她走了不跟我們打一聲招呼。”心裏執著著想問的,竟然隻有這麽一句。
“誰……”唐茗剛問出口,忽然想起來的路上聽到外麵的風言風語,說起夏如心贏了,到底還是把百裏鳶給擠走了。
難道……鳶兒姑娘已經回大胤去了?
腦中很震驚,心裏一時也很複雜。半晌,唐茗歎了口氣,幽幽地開口說了一句:“大概是,不會有人永遠站在那裏等師父回頭吧。”
隻要長著眼睛的人就能知道鳶兒姑娘喜歡師父,好像全天下隻剩了師父一個人不知道。
多次袒護夏如心的事情,是個女人就會傷心絕望,說真的,唐茗覺得,鳶兒姑娘已經等了很久,付出也太多。
“什麽意思?”無癡回眸。狹長的眸子暗湧著魅力深淵,誰敢看一眼,便會輕易地陷進去。
唐茗低頭:“唐茗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師父,您老人家沒什麽事情的話,徒弟先離開了。”
唐茗退了出去,無癡眉心的波瀾更甚,為什麽聽完唐茗的話之後,他沒有感覺好一點,反而更加煩了,心像是被挖掉一塊。空洞得難以忍受。
哢嚓!
手中的杯子被無癡捏得粉碎。
茶盞的碎片刺入了手中,鮮血淋漓,他反倒覺得心好受了一點。
哢嚓……
茶盞的碎片飛濺滿地。
聞人千絕站在旁邊。臉色白了幾分。
剛剛她嚐試著調息,運起內力吸茶盞過來,從滿杯的水,到半杯,再到完完全全的空杯子。打碎了好幾個,沒有一杯能到她的手中。
這在以前,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這點小事都不行……”她死死咬唇,看著自己的幹淨纖細的雙手,似乎要看出個洞來。
再這樣下去,她豈不是要變成一個廢物了?!
“小夙夙騙人,七飯沒有看到娘親回來!”
外麵的小家夥奶聲奶氣地反駁著自己親爹。
“不信自己看。”百裏夙夜對自家兒子也不見得溫柔到哪裏去,語氣仍舊淡漠。
糟!
聞人千絕看著滿地的茶盞碎片,這要是讓他們進來看到……
她匆匆推開門先走了出去,腳踩在碎片上刺得生疼。
“咦,娘親真的回來了!”七飯的腳步快起來,啪嗒啪嗒跑到娘親身邊,扯扯聞人千絕的衣擺下緣。
聞人千絕蹲了下來,小家夥特別默契地伸出白藕似的手臂,摟住自家娘親:“娘親娘親。”
聞人千絕把七飯抱了起來:“怎麽,跟爹爹相處不愉快?”
“嗚嗚嗚嗚……”七飯一聽這話,立刻裝哭,幹打雷不下雨:“娘親,小夙夙不要臉,小夙夙看上了外麵的壞女人。”
聞人千絕的臉色沒變,某殿下的臉色先變了。
很好。
這個小東西是想回爐娘胎重造一番!
陰鬱的俊臉好像能擰出水來。
聞人千絕嘴角微微上揚,聲調中有著戲謔的味道:“哦?”
“一個男人,求著女人抱著。嗬……”百裏夙夜陰鬱著一張俊臉,冷漠地吐出了幾個字,成功讓七飯變臉。
兩父子跟仇人似的,一見麵就鬥嘴。聞人千絕更是個沒譜的娘親,不知道勸勸,平生的樂趣就是看他們唇槍舌戰。
“娘親,放我下來,有人嫉妒了。”七飯小嘴一扁,以退為進。
百裏夙夜:“……”
那是他媳婦好不好……他要抱根本不用求著,這個小東西忒不要臉!
“沒辦法,人長得太好看是一種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連小夙夙都要氣成癡呆。”七飯對著外麵的水池照了照,理了一下自己烏木般漆黑的小頭發。
百裏夙夜暗夜般的眸子一眯,嘴角的弧度很冷,直接走了過去,要修理一下小家夥。
路過聞人千絕身邊的時候,他頓了一下。
忽然轉眸,抬手,明淨如玉的手指帶著灼人的溫度在撫上聞人千絕的麵頰,一道淺淺的擦痕,看得出,滲過血。
“怎麽弄的?”
百裏夙夜的眉頭皺了起來。
他幾乎從沒見過這個女人受傷,突然看見完美無瑕如一塊美玉的臉上多了這麽一道東西,心裏隱隱地發疼。
聞人千絕下意識地躲了一下,想起了什麽似的,岔開話題:“對了,鳶兒離開這裏,回大胤去了。”
“什麽?小姑姑走了?”七飯從水池邊啪嗒啪嗒跑回來,小嘴一扁。
大家都說小姑姑長得可好看了。他是沒機會這麽早見到了。
“是呀,隻能等這裏的事情忙完,娘親帶你回家,就可以見到了。”聞人千絕捏捏孩子的小臉蛋。
有了七飯的事情,她還忘記跟鳶兒說了。
鳶兒自己也有事情忙不過來,心裏始終裝著穀中發生的種種事情,也沒注意到她已經不是懷孕狀態了。
百裏夙夜沒有說話,幽暗的目光從聞人千絕臉上的傷口掃過。
她不想談這個,看起來不像是高手所傷,反倒像是什麽東西飛濺擦破的。那麽小的東西都躲不過去了,還不肯跟自己說。
死女人倔強的毛病什麽時候能改改。
“千絕姐姐!”赤炎抱著茱萸獸路過這裏,小小的茱萸獸最近夥食不錯,胖大了一圈,見到七飯和千絕在這裏,從赤炎懷中跳出來,撲向七飯。
“咯咯咯,嘻嘻。”七飯跟茱萸獸玩得不亦樂乎。
赤炎走近了才道:“千絕姐姐,你知不知穀中有個女人叫夏如心的?”
夏如心夏如心,這個名字千絕都快聽吐了,怎麽走到哪裏都有人提起那個討厭的女人。
“她又怎麽了。”聞人千絕習慣了,隻要一提到那個女人,肯定沒有什麽好事情。
“我總感覺她,不像是個……‘人’。”赤炎直言不諱。
大冬天裏,剛剛的一句話像是冷風拂過,讓人忍不住周身發冷。
聞人千絕對這個倒是不太忌諱,眸子裏掠過一抹思索的神色:“你是說,她不是生人,還是說她不是人類?”
要麽是鬼,要麽是妖咯?
赤炎搖搖頭:“我在她身上感覺不到同類的味道。她不是妖精一類的……可,大白天的,若是鬼怪,也不敢出來。她行走和習慣跟正常人沒有什麽兩樣。”
夏如心無論從哪個方麵來說,都像是最正常不過的女人,聞人千絕也想不出她有哪裏奇怪的地方。
頓了頓,赤炎又補充道:“我曾經找她試探過,什麽都沒有試探得出來。”
“這件事我記下了,下次碰到她的時候會注意一下。”聞人千絕點點頭。
“七飯交給你。”殿下冷漠地從唇中吐出幾個字,眉心淡淡地擰著一道不悅的褶皺,一用力,便將聞人千絕拉到了自己的身邊。
“哦……好……”赤炎下意識地應聲時。聞人千絕已經被殿下打橫抱起,走遠了。
“咦……”
正在跟茱萸獸玩得歡快的七飯昂著小腦袋,好奇地手搭涼棚,朝著聞人千絕的方向看過去:“小夙夙帶我家娘親去哪裏了?”
“咳咳……”赤炎哪裏知道,隨口扯謊道:“大概是你娘親身體不舒服,殿下去給她治病了。小孩子不要去打擾。”
七飯漂亮的小眉頭一擰,水嫩的臉頰微微鼓起,很是擔心的樣子:“這個七飯知道的哦,小夙夙每次都壓在娘親的身上,手緊緊地按著娘親的胳膊,娘親看起來很痛苦的樣子。”
“咳咳咳咳咳……”
赤炎這次當真是嗆到了!
什麽跟什麽!
砰!
房門緊緊地關上。
殿下修長的大手探索在麵前小女人的身上,陰鬱的眸半垂著,摸索著一直向下……
“喂……”
女人被他抵在背後的門上,緊緊壓住,凜冽的眉眼泛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軟,伸手推拒著百裏夙夜的探索:“這麽忍不住?”
話中有濃濃的戲謔。
百裏夙夜的動作果然頓了一下,抬起的容顏上卻揚起了一抹邪肆曖昧的笑容:“你在說什麽?”
修長的大手已經找到了自己要探索的位置——聞人千絕的脈搏。
“內力全失,到現在沒有恢複,一句都不肯跟我說,嗯?”雙腿用力,又將她抵得緊了一些,另一隻手捏住了聞人千絕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