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癡說話的時候並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絕症”似乎是好了很多呢。
“嗯。”
聞人千絕也沒有廢話。
無心穀雖然是散漫管理,但實力非常強大。
一幹人等很快全部收拾好了東西時,給他們準備的馬也全部牽了出來,一路上需要的東西也有人備齊。七飯被赤炎帶著,對著騎在另一匹馬上的裴遠歌做鬼臉。
信上盛落提到了自己肩膀上的黑色手印,聞人千絕怕裴遠歌擔心,一路上做出什麽不可預料的事情,於是沒有跟他講。
“跟各位走到這裏,我們就要分道揚鑣了。”出了無心穀,周羽一拱手。落拓瀟灑。
“你要去哪裏?”
他家人早已不在,一脈單傳,按照聞人千絕的想法,當務之急是……咳咳,找個媳婦先生個孩子,免得香火斷在自己這一代了吧?
“從哪裏來,到哪裏去。”周羽笑笑,然後道:“大家相識一場,有點小東西,千絕姑娘當是個玩物吧。”
周羽從袖子裏摸出了一個小布包,跟那日埋在聞人千絕院子門口的非常相似。
聞人千絕道謝之後就接過了。
“可惜我沒什麽能送你的。我釀的酒不錯,有機會來大胤,請你喝酒。”聞人千絕也是灑脫。
“嗯。”周羽笑著,也沒多說什麽便離開了。
從轉身那一瞬,心裏便有些發空。
周羽知道,見過聞人千絕後,恐怕周家的血脈,是難以傳下去了。他知道,隻要有百裏夙夜在,自己這一輩子,都是沒有希望的。強壓住自己失落的感覺,策馬離開。
眾人一路上舟車勞頓,馬不停蹄地往大胤趕去。
京城的城門口處,幾個士兵百無聊賴地打發著進城出城的人。
遠遠地,隻見沙塵四起。一堆人飛快地策馬奔來。
“哼。”守門的侍衛使壞地吩咐著兄弟們,“那群囂張跋扈的人,一個也別放進城。”說著,吐了一口瓜子皮。
“那個……難道不是太子妃?”
聞人千絕長發飄飄,尤為奪目。
侍衛瞬間嚇得臉色煞白:“我可什麽都沒說啊!什麽都沒說!”
太子妃可是當朝的魔王,比小公主還有過之而無不及。喜怒莫測的,他可不想掉了腦袋~!
“什麽事情大驚小怪?”
少女的聲音頗冷,很有治軍的風範。
百裏鳶從城門上走下來,合身的鎧甲勾勒出玲瓏曲線,長發豎起,英姿颯爽,當年她在邊疆鎮守時,也是這個模樣。
“太、太子和太子妃回來了!”侍衛急忙稟告。
自從小酒館門口出了莫名其妙的襲擊事件後,聖上震怒,下令嚴加管理京城的治安,決不允許類似的事情再發生第二次。
小公主和裴家的人聯合,親自披掛上陣,很多地方親自巡視。
不僅僅那天囂張的盜匪沒有再出現,憑借百裏鳶的手段淩厲,賞罰分明,就連平日小偷小摸的都歇手了。
她小,但沒有人膽敢欺她小。
“哦?”
百裏鳶手搭涼棚望了過去,果然看到了聞人千絕的身影,唇線不禁一挑。
緊接著,她又看到了別人的身影,某人出來還穿著紅衣,真是不嫌太過顯眼。
“鳶兒!”
聞人千絕看到百裏鳶的身影時,情緒明顯好了不少,一行人紛紛下馬。
“姑姑?”
坐在赤炎懷裏的小家夥歪著頭,一副色迷迷的樣子盯著百裏鳶。心裏默默給了滿分。姑姑真是好看!
“這是……”
百裏鳶的目光落在七飯身上,有點激動,還有點不敢相信:“我的侄子?”
“此處人雜風大,不是說話的地方,回去再說。”百裏夙夜果斷截斷了她們的敘話。
“嗯!”
百裏鳶也很開心,沒想到他們這麽快就回來。
“赤炎也一起回來啦?哎喲,裴家哥哥好久不見?”百裏鳶跟赤炎打了招呼,跟裴遠歌打了招呼,興奮地皺皺小鼻尖。
卻好像獨獨忘了還有一個無癡。
自始至終,目光都沒有落在無癡的身上過。
她打完招呼也上馬,百裏夙夜走在前麵,她跟聞人千絕並轡而行,一邊走著一邊聊著天。
某個人像是透明體,徹徹底底地被她遺忘了。
裴遠歌眯了眯眸子,嗅到了一股鬧別扭的味道。
然而看看百裏鳶跟聞人千絕聊天的樣子,並沒有什麽尷尬,很坦蕩,不做作,似乎是真的忘卻了。
無癡冷冷地騎著馬走,絕世的容顏吸引來很多女人的注意。
他不明白,明明一路上自己的難受感覺都好了很多,為什麽一進這京城的門,就這麽地堵呢?
胸口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無癡正在遲疑著要不要喊住聞人千絕,以免自己死在半路上的時候,有姑娘把一枝花扔在了他的身上,以示有意。
“花……”
無癡抿唇,冷冷地瞥過去,一眼便鎖定了朝自己扔花的姑娘。姑娘羞紅了一張臉,也被他的眼神看得發毛。
說時遲那時快!
無癡突然出手,把花朵甩了回去!
隻是他的手速極快!帶上了內力,那朵花若是真打在那姑娘的臉上,怕是要出人命!
刹那間,一人翻身從馬上飛起,攔在姑娘麵前接住了那朵花。
颯爽鎧甲下,百裏鳶穿著長靴的雙腿筆直傲然,她麵無表情地看了看手中的花朵,轉眸笑著遞給了那位姑娘:“他回給你的。”
“啊……謝謝。”姑娘的臉色更紅了。
無癡在後麵冷然開口:“不是給她的。”
“那是?”百裏鳶終於直視了無癡的雙眸,清明如同看著陌生人,她說話的語氣沒有怨憤,沒有抬杠,隻是出於公主身份必須得問。
“打她的。”無癡倒是幹脆利落,一點情麵不留,“我不喜歡別人的東西碰到我。”
這個習慣不用他說,百裏鳶也知道得很清楚。
喜歡一個人的時候,自然而然地會去注意他的小毛病,小習慣。琢磨他的每一個動作,他的想法。
時間長了,你會比那個人還要了解他。
不過那些,往往是沒什麽用的。
百裏鳶倒是沒有提治罪什麽的,看了一眼聞人千絕,表示你帶來的人,我不好管。然後也沒再說什麽,翻身上馬。
而聞人千絕坐在高頭大馬上,跟自家男人一起把剛剛的這場好戲收入眼底,雙方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戲謔。
接下來,去皇城的短短一段路,無癡覺得更加不爽,更加透不過氣來。
他聰明絕頂,在這件事上卻死活想不出為什麽。
好不容易熬到了在皇城門口,百裏鳶安排著眾人的住宿問題。裴遠歌肯定是回裴府,赤炎可以化成小狐狸跟在聞人千絕的身邊。
七飯身為皇子自不用說。
至於無癡……
“鳶兒在穀中做客的時候,承蒙照顧,感激不盡。皇城裏麵雖然一應飲食俱全,終究不自由。穀主既然來了,就在別院中歇息。風景也好,也更自由。”
百裏鳶頗為禮貌,也代表著非常疏離。
她給無癡安排下最好的皇家別院,確實比住在皇宮的客房中好很多,盡了心的。卻不是無癡期望的那種心。
“好。”
無癡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一股氣,怎麽從剛剛進城門起,見到百裏鳶就忍不住!
一向不對女人鬧小脾氣的他,居然明顯冷淡回應,更像是在鬧別扭。
無癡被安排走了之後,聞人千絕憋笑憋得肚子疼,在百裏鳶麵前又不好表現出來。
“我們先回夜宮,你一起過來吧。”
聞人千絕笑眯眯地發出了邀請。
夜宮的管家看到殿下回來,也很是激動,平板無奇的臉上流露出了異樣的波動。
一杯茶,在火爐上煮得沸沸的。
七飯這個勢利眼,對待美女絕對是個自來熟,不一會兒就對鳶兒自我介紹了自己,然後扯著百裏鳶撒嬌:“姑姑,你可曾婚配麽?”
“噗……”
百裏鳶一口茶水噴出來,正巧落在火爐上,澆熄了一些火星。
“還說別人是小色胚,好像你不是似的。”聞人千絕義正言辭地指責著兒子,表明七飯這樣不隨她,不是她教的,都賴殿下。
七飯在演技上絕對繼承了聞人千絕,都是演技派的:“娘親不能這麽說,七飯也是關心姑姑。”
“你是在關心自己吧。”低沉醇厚的嗓音響起,百裏夙夜毫不留情地拆穿兒子的謊言。
“哼。渣男。七飯不跟你說話。”
七飯雖然知道了是爹爹殺死壞女人,也知道以前的一切都是誤會。他就是拗不過那個勁兒來。
嘴上死咬著自家爹爹就是個渣男。
“還沒有。”百裏鳶真是對這個精靈可愛的小家夥喜歡得不得了,尤其他還長著一張縮小版的殿下臉。
簡直有種欺負百裏夙夜、隨便蹂躪的感覺啊。
“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百裏鳶想起這件事,瞬間反應了過來,“是不是歐陽給你們傳消息,說了小酒館的事情?”
“嗯。”聞人千絕麵色凝重地點點頭,“能讓盛落受傷,長著跟我一模一樣的臉,是我要找的那人無疑。”
“盛落姐姐居然受傷了!”百裏鳶掩口。
她見到白盛落時,隻覺得她的臉色蒼白了幾分,並沒有覺得有什麽太大的奇怪之處。
原來,竟然有傷。
“盛落會跟我說,八成是因為她覺得受傷一事對我有幫助。”聞人千絕沉吟道,“還有,姬無情完全可以直接攻破小酒館。葉秦風收到反噬,盛落敵不過她,她為何要收手?”
如果隻是要讓她提前回來。
現在她人回來了,姬無情卻不見了蹤影。
那女人心裏在打著什麽鬼主意。
“蠢女人……”百裏鳶瞟了自家夜哥哥一眼,然後才拉住聞人千絕的手:“我想聽你一句實話,你到底有沒有把握打贏那個女人?”
這個問題,聞人千絕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姬無情對她來說,既算是對手,也算是全天下跟她最了解對方的人。
因為了解,聞人千絕清楚,自己會有進步,姬無情也會。
自己跟自己的戰爭,到最後誰能贏,她不知道,就連姬無情,怕也不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