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白姑姑居然跟這樣的人有婚約?嘖嘖。”七飯一臉惋惜。
裴遠歌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對這個小家夥一點用沒有!
七飯縮在娘親的身邊,偏偏裝作沒看到。
自從殿下帶著聞人千絕進門,跟白盛落開始聊天,七飯時不時地總會插嘴幾句,每一次,都是變著法地對裴遠歌落井下石。
自己究竟是什麽時候得罪這個小祖宗了!
裴遠歌百思不得其解。
“嗯。”白盛落倒是沒在意七飯的話,大大方方地承認了。
聞人千絕摩挲著下巴:“這麽說來,姬無情沒有絲毫猶豫,當場就撤了人手?”
“這點我也奇怪,走的時候她沒有受傷,也完全可以力壓我一頭,葉秦風當時受傷了,我一個人絕敵不過她。”
邪神的逆天之力,就算是十輩子百輩子不死,一直修煉,也是無法抵抗的。
“嗬嗬……”聞人千絕眼眸逐漸暗了下去。
姬無情一而再再而三地觸動她的底線,聞人千絕有種感覺,也許姬無情並不打算做什麽,隻是喜歡而已。
“從那之後,姬無情再沒出現。”白盛落喝了一口茶,聲音清潤。
提到這個,聞人千絕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白盛落的右肩膀:“盛落……”她又看了一眼裴遠歌,不確定她受傷的事情有沒有告訴這位大少爺。
裴遠歌外表看起來在乎的事情很少,非常粗神經,實際心細。
聞人千絕的小動作看在他眼裏,立刻明白了個大概:“盛落,你受傷了?”
“嗯。不打緊。”
白盛落聲音淡淡。
一直慵懶靠在椅子的上的百裏夙夜始終不曾說話,他修長的雙腿交疊,皂靴上繡著錦紋,眸半低,沒人能猜透他在想什麽。
此刻倒是開了口:“原來‘不打緊’的意思是毒會侵入骨血,生死不明?”
此話一出,舉座皆驚!
“殿下此話什麽意思!”裴遠歌站了起來,拳頭握得緊緊的。盛落受了那麽嚴重的傷,他竟然不知道?
百裏夙夜的目光從白盛落白皙的頸部掃過。
隻是淡淡一掠,便收回了目光:“毒一點沒拔出來?”
他這話,是問白盛落的。
她白皙的脖頸上,有極為細微的一條毛細血管上流露出了發烏的痕跡。不細看實在看不出來。
百裏夙夜的眼力,無人能敵。
白盛落微微驚訝,隨後,在聞人千絕和裴遠歌的虎視眈眈下,還是誠實地點了點頭。
七飯揉揉自己的眼睛,眼巴巴地看著聞人千絕:“娘親,有什麽辦法能幫白姑姑麽?”
聞人千絕也坐不住了,率先走過去:“盛落,找個房間,讓我看看。”
白盛落淡定的很,又喝了一口茶:“你又不會治病。”
聞人千絕挑唇一笑:“你確定?”
白盛落想了想,又道:“起碼你殺人的手段比治病好很多。”
“以血換血。”百裏夙夜的聲音低低傳來,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聞人千絕略有些恍惚,是輸血的法子?她沉吟道:“需要換多少血?加進去一點?還是換了所有?”
若是後者,在這片大陸上豈不是比登天還難?
“不需要太多。一半足以。”前半句讓聞人千絕跟裴遠歌鬆了一口氣,後半句又被吊了起來。
“而且……”
百裏夙夜慵懶地站了起來,渾身上下說不出地尊貴,迫人的氣勢有帝王之威。
他緩緩地朝著白盛落走去,那暗夜般的雙眸,緊緊地攫取了白盛落的目光,讓她無暇他顧。
殿下薄唇輕啟:“必須要好好休息上幾天。”
話音剛落,一手劈在白盛落的後頸上,白盛落頭一歪,暈了過去。
“百裏夙夜!”
裴遠歌第一次怒極,喊了殿下的名字。
一個最愛裝慫的人,這個時候特別地靠譜,可惜白盛落沒有看到。他心疼地檢查了白盛落後頸上被劈的地方。
一點痕跡沒有,也沒有受傷,她隻是沉沉地睡過去了。
裴遠歌這才放下了心,回頭,見百裏夙夜早已冷漠地轉身:“準備三天後給她換血。”
七飯擔憂地看看娘親,聞人千絕攬著小家夥,輕聲道:“白姑姑會沒事的,娘親保證。”
她絕不會讓盛落有事!
姬無情,這筆賬記在你頭上,我聞人千絕早晚有一天會讓你連本帶利地還回來的!
接下來,聞人千絕先去了一趟無癡所在的別院,說明來意,讓無癡給準備了一些泡在水裏的湯藥。
無癡懨懨的,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趣,聞人千絕的來訪才讓他開心不少。
配置那些珍稀得天下難尋的寶物時,無癡突然轉頭:“千絕,你說,我什麽時候才能開始治病。”
噗……治療相思病?
可是看到無癡一臉誠摯且無比煩惱的樣子,聞人千絕隻能認真道:“你想什麽時候開始?”
無癡立刻道:“現在。”
這種滋味從來沒有嚐過,仿佛百蟻噬心。他越發覺得想起某個人的時候,會非常不舒服。
“可能會非常痛苦。”聞人千絕正色道。
她知道無癡現在的感受,可惜一旦錯過,再想挽回,便是難上加難。何況百裏鳶那丫頭一向倔強,隻認死理。
“隻要能盡早解脫。”嚴肅起來的一瞬,這個年輕的穀主也有了一股難言的魅力。
“過兩天就開始。”聞人千絕稍一思忖,便下了決定。
無癡點點頭:“好。”
配好了藥給了聞人千絕,無癡又囑咐了幾句:“這些東西可以泡上三天,醒來時是最適宜換血的時候,不過,最好別讓她自己看到。否則,容易出事。找點什麽事情吸引她的注意力吧。”
然後,無癡還附耳在聞人千絕的耳邊,說了具體換血的辦法。
“我來想辦法。”聞人千絕應了下來。
三天的時間,百裏夙夜一直陪著自家媳婦住在白府中,七飯聰明絕頂,對於白府收藏的書籍非常有興趣,沒事的時候就扯著聞人千絕給自己講解。
聞人千絕得空的時候會去盛落那裏把裴遠歌換下來。
白府仆人稀少,所以才堅不可摧。
他們也不想凡事都交給下人來做,盛落的事情一絲一毫都要小心。
“千絕,回去休息休息吧。”石門緩緩打開,裴遠歌倚在門口,剛睡醒,還精神得很。
聞人千絕守了一個晚上,確實困倦了,點點頭起身,身後水汽朦朧,一池溫泉水中翻滾著藥味,隱隱約約能看到一襲白裙在其中飄蕩。
盛落在其中睡了差不多三天了。
“如果她今天能按時醒來,叫我。”臨走,聞人千絕還是不放心,特意囑咐了一句。
“放心。”裴遠歌滿口答應下來。
石門一旦關上,室內的白霧便不再流通了,逐漸更濃了起來。
牆壁上鑿著幾個透氣的氣門,被想辦法處理過,以免有人偷窺。
白盛落醒來的時候,隻看到了眼前的茫茫白霧,身子輕飄飄的,好像不是自己的,坐在雞蛋殼裏一般舒服。
她眨了眨眼睛,清醒少許後,聽到身邊熟悉的聲音:“盛落,你醒了?”
白盛落“嗯”了一聲,就要起來。
“別……”裴遠歌先按住了她,想要喊人叫聞人千絕來,發現門口守著的下人不知道去哪裏了。
“怎麽了?”白盛落環顧四周,“把我放在這裏做什麽?”
裴遠歌記得,千絕說過,絕不能拖延時間,一切都要快。鋒利細小的刀片就放在自己的手中,隻要快,就能劃開她的脈門……
“盛落……”他一把抓住白盛落的手,感覺自己抓在了一團棉花上,跟千絕之前形容的一樣。
據說這個方法是無癡交代的,應該不會出錯的吧……
裴遠歌喉頭發緊,無論如何也承受不起失敗的後果。
“嗯?”白盛落覺得自己踩在雲端,暈乎乎的。
“哎,我跟你講點有意思的事情吧。”緊張之下,裴遠歌沒頭沒腦地開口,笑得一臉燦爛,細密的汗珠從頭上冒了出來。
“好……”白盛落沒有注意,繼續靠了回去。
“我小的時候吧……”裴遠歌一開口,出手如電,已經劃開了白盛落的脈門,把無癡給的另一樣東西尖刺朝向自己,深深地刺入了自己的血脈中,然後口對準盛落受傷的地方,開始換血。
東西是無癡特地做的,可以不流露出別的來,還被他使用了某種秘法,才有如此奇效。
身體的力量在流失,裴遠歌笑得很溫柔:“特別不喜歡吃芹菜。但是我弟弟喜歡啊,在老爹麵前,我就是最事兒多的那一個。”
他的聲音很歡快,聽起來風輕雲淡,想到夏天的草地,雨後的花園。
白盛落毫無知覺,被他的氣氛感染,牽著走。完全沒有注意到實際發生了什麽。
“然後老爹這人吧,特別凶,因為這事兒還打過我一頓。”裴遠歌笑著回憶往事,“什麽讓我跪在院子當中反省自己不吃芹菜是多麽的罪大惡極。”
“裴老爺教子有方。”盛落輕輕啟唇,淡然說道。
裴遠歌的目光滿是柔情,嘴唇已經開始發白,笑容卻是一貫的溫柔似水,簡直要把眼前的可人兒化在自己的眼中:“對,盛落說什麽都是對的。我當時特別不服,專門跟老爹作對。第二天把芹菜都換成了他不愛吃的菜,叫廚房燒了。”
“然後爹吐了出來。哈哈哈……我跪在院子裏對著客廳笑他……”
裴遠歌說著說著,聲音逐漸小了下去,他體內的東西在流失,跟隨著生命一起。
白盛落沒有睜開眼睛,卻忽然打斷了他:“我們成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