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癡,在想什麽?”
聞人千絕推了推他。
無癡淡淡地回過頭:“沒什麽,本想有錢買個高興。沒想到人心如此複雜,有錢也未必買的到。”
他這話一語雙關。聞人千絕聽懂了,殿下也聽懂了。
該聽懂的那位騎在高頭大馬上,見他冷淡著一張絕世容顏,也沒有多說話,抿了抿唇:“蠢女人,那我也去調查了,這事兒越快越好,我們稍後見。”
說著,百裏鳶喊著裴遠空一起離開了。
那兩匹馬飛奔而去,有那麽一瞬間,無癡忽然很想隔空把裴遠空那匹馬的腿打斷。
不過,他還是忍住了。
血脈中與生俱來的驕傲不允許他那麽做。
“千絕,你注意一點,這些事情都是預謀已久,衝著你來的。沒事別總出門。”無癡囑咐了她一句,默默地轉身走了。
“喂……”
聞人千絕喊住他,想問他不打算去爭取爭取嗎?女人一旦狠下了心,是不會小心翼翼地注意到你對她的改變的。
可是話到了嘴邊,她又說不出口:“沒什麽,我知道了。”
“嗯。”無癡挑唇一笑,離開了。、
回到夜宮中,聞人千絕換衣服的時候才發現,還是受傷了。肩頭被炸彈碰到了一點,傷口不大,去了一小塊皮。
有些血滲出來,因為少,也早已止住了。
“脫了,我看看。”
殿下冷淡地按住她坐在床上,拿了管家準備好的傷藥,準備在聞人千絕的肩頭灑下一點。
七飯眼睛尖,看著不對,噔噔噔地跑了過來:“娘親你受傷了。”
“一點小外傷,不打緊。”聞人千絕說的是實話,甚至當時一點感覺都沒有。
七飯眼巴巴地看著,忽然就不樂意了,重重地往聞人千絕旁邊一坐,小屁股一擰:“怎麽跟著他出去還會受傷?”
聽孩子這意思,顯然是埋怨爹爹沒有把娘親照顧好。
百裏夙夜冷冷道:“怪她,要錢不要命。”
聞人千絕想起自己裝回來的碎銀子,霎時眉開眼笑,早把肩頭的傷給忘了,不顧殿下正在給自己處理傷口,伸手就全掏了出來,嘩啦啦地掉了一床。
七飯瞪大眼睛看著看著,然後說:“沒了?”
聞人千絕點點頭:“不少吧。”
“出息!”七飯心疼千絕的傷口,氣得刮了刮自己的鼻子,寒磣自己娘親。
“嗬嗬。”聞人千絕臉色一冷:“很好,你別花啊。這些錢,我自己去買包子聽小曲。”
“這……”聽到包子,七飯難免有點饞。
跟娘親去吃過一次那家的水晶包子,真的是很好吃很好吃啊。
百裏夙夜的聲音適時地響起:“前廳每天放一百兩銀票,自己拿去花著玩。”
有爹爹給錢撐腰,七飯的腰杆瞬間硬了起來:“娘親,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拿包子欺負小孩子,是身為母親應該做的麽?為了這麽點錢弄傷自己……嘖嘖,想想我學壞了怎麽辦。”
聞人千絕翻了個白眼,好,瞬間就跟殿下穿一條褲子了吧?
她就知道,長成殿下這樣的,都不是什麽心慈手軟之輩!
一家人打打鬧鬧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百裏鳶說好調查出那人信息再來,誰知道過了很久都沒有再來。
他們等來的,不是百裏鳶,而是裴遠空。
“你說什麽!”
聞人千絕礙於肩膀上的傷口,不能拍桌大怒!
“沒錯,我已經確認過了,屬下不可能說謊。當時分開以後,我去查轎子的樣子和來曆,公主殿下去查大漢的身份和住址。據說到了地方之後,旁邊停了一頂轎子,公主還沒有問幾句,忽然被一股大力吸到了轎子中……”
“然後呢……”
聞人千絕冷冷地握緊了拳頭。
“然後,轎子便消失了。”裴遠空單膝跪在地上。
坐在主位的是百裏夙夜。
“你先來夜宮,想必是沒有把這個消息告訴父皇。”百裏夙夜開口,聲音裏聽不出喜怒。他早已換好了衣服,坐在主位上時,半身湮沒於陰影當中,更加神秘莫測。
“嗯。我擔心這件事情一旦鬧大,會更加中了對方的計謀,不可收拾。”
裴遠空的聲音也是一貫地平淡無奇。
他此刻語速這麽快,顯然也是有點著急的意味。不過仍然進退之間頗有分寸。
百裏鳶說到底畢竟是公主,還是皇上心尖上的那一位。一旦有人知道是被綁架了,鐵定鬧的雞犬不寧。
到時候,別說人能不能找出來,人還能不能活著……怕都是個問題。
“她到底想幹什麽……”
聞人千絕咬唇,眸子裏滿是思索的意味,喃喃低語。
好像姬無情的目的呼之欲出,但是,她就是一時想不到!這麽一層窗戶紙在腦袋裏,沒有辦法捅破。
“好了。你先下去吧。”
百裏夙夜吩咐了下來,裴遠空告退了。
私下裏,百裏鳶他一定會繼續找。但是夜宮這邊,是肯定要告知的。
“殿下……”
聞人千絕揚眸,她的意思很堅決,這件事外麵那些人肯定是查不出了,與其等待殿下的暗衛們去查,不如她去。
“我阻止得了你麽?”百裏夙夜扯唇,一泓暗夜般的光芒浮現。
同樣一個晚上,歐陽家的庭院中。
歐陽君諾負手而立,看著天上莫名其妙多出來的那顆無名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那顆星辰便如常在一般,再也不消失了。
與帝王星同輝。
兩顆星辰隱隱有了彼此較勁的架勢,卻安安靜靜守在自己的本位上,誰也不往對方的位置上先移動一分。
歐陽府的老管家走到歐陽君諾的身邊:“少主,您說,預言中的話,真的靠譜麽?”
一件暖裘披在歐陽君諾的肩膀上,春寒料峭,管家陪在歐陽君諾身邊很多年了,知道他不會給自己添衣服。
“這種星象,原本隻有很少的人知道。那個古老的預言,知道的人也十分寥寥。一夜之間,連當事人都弄不清楚的詭秘現象,宣揚得天下皆知。你說,是何意思呢?”
歐陽君諾像是在問管家,又像是在問自己。
管家搖搖頭:“這個,老仆哪裏知道。少主心裏有沒有想法呢?”
歐陽君諾沒有回答管家的這句話,反而答了上一句:“預言中的話到底靠不靠譜,走下去才知道。誰能天生測全全部天命呢。事在人為罷了。”
說罷,他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冷聲吩咐道:“鳶兒失蹤了,應該是被姬無情的人抓走的。今夜若是夜宮那邊有行動,我們這邊,無條件配合!”
“是。”管家領命退下了。
夜色嬌嬈。
街上空無一人,聞人千絕站在了白天百裏鳶失蹤的位置,冷眸問道:“就是這裏?”
裴遠空也脫下了鎧甲,換了一身簡便的勁裝:“嗯,就是這裏沒錯。”
隻要是消失的地方,就能留下蛛絲馬跡。
聞人千絕閉了閉眼睛,仔細回想見到那頂轎子的時候,轎子的樣子,上麵綴滿了一些華麗的珠寶裝飾,有特殊顏色的珊瑚有雞蛋大的珍珠……
但,那些東西都不是尋常店鋪賣得起的。
她已經在大內欽點過,沒有少類似的東西。說明也不是百裏初辰帶出去的。
那麽,就隻能是她自己昔年留下的物件。
還有什麽,一定還有什麽……是她可以尋到蛛絲馬跡的!聞人千絕擰著眉頭,拚命在想著。
百裏夙夜淡淡走了過去,微微屈身,手指輕輕觸碰到了地麵。
一種特殊的土。泛著微微的陰涼味道。
經過一天暴曬,尋常人等不可能看出來,隻有他能。
有這種土的地方,不是深山老林,便是不見天日的陰濕之地,不是京城的土地。那頂轎子從那裏飛來?
聞人千絕想到百裏初辰,忽然猛然一睜眼睛!
她想起一件事!
她離開京城去安胎的時候,曾經見過一次百裏初辰,不是在皇宮裏,是在郊外的一處地方。百裏初辰朝著自己走來,笑容滿麵的,然後又恢複了正常。
當時她不覺得什麽,現在想想委實奇怪,那隻有一個可能,就是那時百裏初辰已經在為姬無情辦事了!
而那次相遇,百裏初辰,把她當成了姬無情!
他們約在那裏見麵……那麽說,姬無情的棲息之處,距離那裏肯定也不遠!
聞人千絕和百裏夙夜同時開口道:“郊外的十裏坡。”
然後看著對方,都是一怔。
裴遠空一拱手:“殿下,太子妃,你們打算現在就去麽?”
聞人千絕點點頭:“等不得。”
在百裏鳶被下藥那次,少女慘失了自己的女兒身,她已經沒有保護好她一次,這一次,她一定要保護好她!
“我不便前去,京城這邊有我在,一定不會出太大亂子。”裴遠空認真道。
他身為京城的兵力統領,一旦消失,免不了有些人會趁虛而入。
這點道理聞人千絕還是懂的:“你不用管這件事情。我們說不定去去就回。”
裴遠空目送著他們離開,回到府上的時候,裴遠歌也剛從白府回來,滿麵笑容,見到深夜歸來的弟弟,湊上去一臉賊像:“小空空,外麵金屋藏嬌了?這麽晚還出去?”
“公主殿下被抓走了。剛去給殿下和太子妃隻認了地方,他們去救人。”
裴遠空保持著自己的冰塊臉,平板無奇地複述給裴遠歌。
裴遠歌聽了卻是一愣:“你說什麽?!”
等事情全部弄明白之後,裴遠歌的臉色已經徹底沉寂了起來。姬無情的事情他從盛落那裏聽到過。
鳶兒分明是被姬無情帶走了!
若是別人,確實那兩人聯手是無敵的!
可姬無情不一樣……
她跟千絕也好,殿下也好,有太多難以割舍的東西,不隻是比拚實力。
“這件事,必須還得找個幫手,而且越強越好!不是逆天不夠格。”裴遠歌快速下了決斷,然後,腦子便飛速旋轉著。
到底還有誰,有那個能耐。跟那三個變態比肩。
“唔。”裴遠空淡淡地道,“這件事情兄長不用操心了,我會找人給別館送一個消息,告訴一下某位穀主,公主被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