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遠歌好像沒有聽懂自己弟弟的話,抓了抓頭,桃花眸中一片茫然。
就在他茫然的時候,裴遠空已經轉頭去叫了下人:“去,把這件信物送去皇家別館,交給穿著一身紅衣服、美若天仙的男人,就說,公主被抓走了。太子和千絕已經趕去了十裏坡。”
屬下拿著東西,打著快馬走了。
裴遠歌還是不明情況:“那家夥的確很強。可是終究不是千絕的事情,而是鳶兒的,他那種不管別人的性子,對公主的事情……能管麽?”
“會的。”
裴遠空看著屬下離去的方向,麵癱臉上顯得很有信心。
晚上無癡正睡不著覺,閑著沒事站在庭院裏看月亮,看著看著,不知道為什麽月亮也變成了某個女人的臉,他撇撇嘴,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解下腰間的酒葫蘆,往口裏倒酒。
“報——”
有下人走上前來:“報告穀主,外麵有人來了,說是裴府的人,有要事跟穀主說。”
無癡本來不想見,一抬頭看到月亮,又是一陣皺眉:“算了,放進來吧。”
那人一路小跑著進來,見到無癡的時候似是癡了。
二少爺說對方是個美若天仙的人,他還以為是開玩笑,今兒可算見到了什麽叫做美若天仙。
他看呆了一會兒,無癡冷冷地拿起酒,往他臉上一潑。
辛辣的味道進了眼睛,下人才跳腳道:“小人該死!這是我家二少爺讓小人送來的信物,還有二少爺讓小的帶給穀主一句話。”
無癡一眼便看出,那是鳶兒時常佩戴在身上的玉佩。
臉色驟然鐵青。
嗬……
定情信物都已經送了麽?
說不出來為什麽生氣,明明他和鳶兒之間,既沒有過去的前緣,也沒有過山盟海誓,無癡卻在看到信物的一瞬間,深深地覺得自己被背叛了。
“閉嘴!”
他冷冷出口,玉質般的嗓音響徹院子,讓下人瞬間滿臉冷汗。
“你們二少爺半夜讓你過來,就是做這個的?”無癡嘴角攀上了一抹冷淡的笑意,像是要擇人而噬。
“是啊!”那下人急得不得了。公主被綁了這種急事,當然等不到第二天早上!
“滾出去。”
無癡不肯再多聽一個字。
得到了女人,所以來跟他示威?鳶兒的眼光,從小便差,現在依然很差。
想起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鳶兒看見赤炎趴在他的臉上,一臉嫌棄的樣子,他的心驀然便如針紮一般。
“這……”
那人看看無癡的臉色,一肚子話都噎了回去。心想這人生得美。脾氣可真是奇怪。看來我今天要是說了,立刻就讓我死在這裏了,先回去找二少爺商量一下再說吧。
他走出去沒有幾步,突然聽到後上方傳來一聲鈴鐺般的笑容。
忍不住回頭,看到今生所能見到的最奇異場麵。
冷月西斜。
古色古香的房頂上,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極為美妙。
一個窈窕少女生得極為靈動,一雙大眼睛寫滿了俏皮,還有一種莫名勾人的嫵媚,她雙手環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童,那小童生得唇紅齒白,驚豔程度不輸無癡。
“喂喂,無癡,你什麽時候脾氣這麽差了。”赤炎坐在房頂上,懶懶地調笑著無癡。
無癡微微抬了抬眸,狹長的鳳眸精致冷豔,反語嘲道:“大半夜把我家七飯帶出來幹嘛?”
赤炎嘖嘖兩聲,拍了拍七飯:“看,你家無癡叔叔越來越不要臉了,張嘴把你說成是他家的。”
七飯歪了歪頭:“反正我家那個爹爹也沒什麽好,無癡叔叔好。”
無癡撇撇嘴:“你個小狐狸精,帶著七飯站的那麽高多危險,不怕他爹他娘吃了你?”
然後下人便看見了更加可怕的一幕,那少女俏生生身影背後,驟然出現了一條靈動的狐尾……
不……
不隻是一條。
轉眼間,妖影晃動,下意識地數了數,竟然有九條之多!
赤炎咧嘴,紅唇乍破,小虎牙處,兩枚牙齒尖尖的,露了出來:“小狐狸精又怎麽樣!小時候一起玩的好好的,長大就嫌棄我了?”
她說的哀怨幽婉,下人隻覺得一刹那間,心都快被她掏空了……
“你那套天生的媚術對我沒用,快收了吧。早點回去,免得小家夥的爹娘擔心。”無癡忽然意興闌珊。
赤炎抱著七飯,從高高的房頂縱身躍下……
下人已經嚇得心膽俱裂,而七飯十分高興地喊著:“喲吼——”
穩穩落地,赤炎才正色道:“千絕姐姐和殿下不在,鳶兒出事了,七飯歸我管,他們去追人了。”
“你說什麽?!”
無癡的臉色瞬間變了!
“才想起問?剛剛想什麽了。”赤炎抓住每一個機會跟無癡鬥嘴,然後轉頭吩咐那個下人,“喂,裴遠空叫你來幹嘛,說說吧。”
下人磕磕絆絆地把話說了。
無癡怒道:“那你不早說!”
下人無語,也得給他說話的機會啊。
無癡等不得了,馬也不要,一縱身,他們隻能看到一刹那的紅色弧線,人已經走得很遠了……
“得,你回去複命吧。”赤炎小手伸出,懶懶地打了個哈欠,不忘跟七飯道:“看看裴家的手下多沒用,還得咱們出馬擺平。”
七飯點點頭,深以為然:“回頭我跟白姑姑說說去,千萬不要嫁到裴家。”
下人苦著臉,心想這二位口氣這麽大,到底是誰啊,還沒來得及問,人已經消失了。他回去複命的路上,忽然想起無癡和赤炎的對話。
無癡問孩子的父母,赤炎回答的是太子和太子妃的蹤跡。
難道說……
那孩子竟然是太子的孩子!?
十裏坡附近沒什麽變化,聞人千絕找到了上次遇上百裏初辰的地方,眼眸一沉,索性閉上眼睛思索著那天百裏初辰站著的位置。
腦子裏一點一滴地恢複著當時的情況,嘴唇越抿越緊。
“有收獲麽?”等她睜開了眼睛,百裏夙夜淡淡開口道。
“呼……”
聞人千絕長出一口氣,搖搖頭:“我剛剛細想了一下那天的情況,百裏初辰隻是在這裏等人,那麽等人之後去了那裏,是後麵發生的,我無法猜測。”
這裏是京郊的出口,通向四方八達。
要想猜到準確的位置在哪裏,談何容易。
百裏夙夜看看天色,已經快天亮了,卻仍然悠閑,半點著急的模樣沒有。
聞人千絕琢磨來琢磨去,忽然想到了殿下的情緒不太對啊:“喂,那個,你是不是已經有辦法了。”
“嗯。”百裏夙夜點點頭。
“那你不早說。”聞人千絕眼睛一眯。
某殿下麵不改色心不跳:“我比較喜歡看你著急的樣子。”
變態!
大變態!
聞人千絕的心中一萬匹草泥馬奔騰而過,表麵上還是笑得很開心的樣子:“那殿下說說看,究竟是什麽辦法。”
“周羽離開前,給過你一樣東西,你打開過麽?”
百裏初辰開口,聲音淡淡。
聞人千絕這才想起,周羽跟他們分道揚鑣時,確實給過她一樣東西,隻不過當時她沒放在心上,事後一直忙著,也沒看過。
此刻想起,立刻從荷包中把那東西拿出來。
打開小布包,出乎意料的,居然是一個小型的羅盤。
跟周羽那個分毫不差,隻不過這個要小上許多。精致可愛,讓人不忍觸碰。
“這東西可以探到靈力。想知道姬無情到底住在那裏,用它就可以了。”百裏夙夜淡淡道。
聞人千絕怒:“你早知道,為什麽不早說!我們豈不是可以早點找到姬無情,還用費這麽大勁?還用等到她把鳶兒抓走?”
“第一,我隻是猜測。”百裏夙夜聳聳肩,一臉無辜。
周羽給她什麽東西,他隻是猜的,也很有可能不是羅盤啊。
“第二,姬無情很聰明,她不會長時間呆在一個地方,羅盤隻能用一次,過後會被她發現。如果我們找到的不是她的老巢,有什麽用?”百裏夙夜分析起來很在理。
“哦……”
聞人千絕想想也是,她現在抓了鳶兒,肯定就不會亂在外麵跑了。應該會把鳶兒帶回老巢。
“我們試試吧。”聞人千絕又不知道怎麽用,打開了羅盤,看著上麵的指針。
指針嘩嘩亂轉,忽然指著一個方向不動了。
聞人千絕抿唇,記得周羽使用羅盤的時候,會說咒語,還會畫符來著,而她拿到手裏什麽都不會,這玩意定的位置是瞎定的吧?
“就是這個方向?”她不確定地開口。
百裏夙夜伸手,聞人千絕把羅盤放在他的手裏。
羅盤再次飛速旋轉了起來,這次,再也沒有停下,而是一直一直轉。
百裏夙夜淡淡蹙眉,始終拿在手中,不知在想些什麽。
過了一會兒,他又把旋轉的羅盤還給了聞人千絕,開口道:“想想七飯。”
“啊?”聞人千絕看他很嚴肅的樣子,立刻閉上了眼睛,想著自家兒子,這個時候應該跟赤炎在夜宮睡覺呢。
等她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羅盤已經定下來了,指著的,是夜宮的方向。
“原來是這麽用的!”
她嘴角浮現了一層微笑,立刻集中精神,想著姬無情所在的地方。
指針動了幾下,換了個地方,還是剛剛她拿到羅盤時顯示的位置。
“走吧。”她招呼上自家夫君,開始跋涉了。
一邊走,她又想到一個問題:“為什麽在你的手裏羅盤的指針定不下來呢?”
“因為,我不是人吧。”百裏夙夜神情沒什麽變化。
兩人走了很遠,越走林子越密,竟然是向著深山去的。等太陽出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完全看不到了。
頭上的大樹參天,遮天蔽日的。
若不是親身走在這裏,聞人千絕很難想象,原來距離京城沒有多遠的地方,竟然有這麽一片不見天日的密林。
龐大沒有出口,好像是永遠也走不到頭似的。
然而,沒有多久,他們還是走到了盡頭。
一個轉彎,眼前驟然開闊,
依憑著矮山,一個恢弘的暗夜宮殿出現在了他們的眼前。
每一磚,每一石都極盡能工巧匠的心思。
好像古歐洲裏吸血鬼居住的古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