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怎麽樣,你怎麽樣了?”宋玉瑤見顧萌臉上血流滿麵,已經嚇得六神無主,大叫著,“爸,爸你快來啊!”
顧萌痛苦地蹲在地上,安撫她,“瑤瑤,冷靜一點,媽媽沒事。”
宋玉瑤抓住她的手,大哭起來,“媽,你怎麽樣了,對不起,我……”
宋維黎在樓下聽見她驚恐的尖叫聲,扔下了手中的盤子就衝上了樓,“發生了什麽事,怎麽了?”
他打開門一看,嚇了一跳,隻見滿地都是破碎的玻璃渣子,而顧萌更是臉上流著血,看起來極是嚇人。
宋維黎額心跳都幾乎停止,急忙打了急救電話,找東西想要幫她止血。
數片玻璃渣嵌進了顧萌的皮膚中,她疼得快要暈厥過去,但還是強忍著,不想讓女兒擔心。
“媽咪,媽咪,對不起!”宋玉瑤慌得說不出話來,隻能不停地說著對不起。
宋維黎看向她,怒聲道:“你在搞什麽,你媽怎麽會變成這樣?”
“爸,是我不好。我,我——”宋玉瑤嚇壞了,從來沒有見過他這麽可怕的表情。
宋維黎氣極之下,一巴掌甩在她臉上,怒聲道:“給我滾下樓去!”
“大叔,不要怪她,瑤瑤也是無意的,是我自己不小心。”顧萌緊緊的閉著眼睛,雙眼劇痛無比。
宋維黎拔掉她臉上的玻璃片,一把將她打橫抱起來,往樓下衝去。
救護車迅速前來,送顧萌往醫院去,宋玉瑤也心驚膽戰地跟著上了車,一路上宋維黎的臉色都鐵青得可怕。
宋玉瑤也不敢說話,隻是緊緊抓著顧萌的手,眼中含著淚,不斷地道歉,“媽媽,對不起,對不起。”
顧萌緊閉著眼睛,忍著痛,微笑著,“沒事,瑤瑤不要害怕,媽媽沒事。”
宋維黎一直陰沉著臉,心中強壓抑著恐懼。到了醫院,顧萌被推進了手術室,一大一小兩人在外麵焦急地等候著。
宋玉瑤看著父親陰沉的臉色,想要說話,又不敢,隻是一臉擔心地看著手術室的們。
兩個小時之後,醫生終於開門出來,兩人急忙跑上前。
“醫生,我妻子怎麽樣了?”宋維黎強=勉強保持著冷靜,拳頭握得發疼。
醫生拉下口罩,一臉遺憾地對他們道:“宋先生,很抱歉,你太太雙眼被玻璃渣所傷,眼角.膜破裂——”簡而言之,顧萌現在失明了。
宋維黎隻覺得一道晴天霹靂打在自己頭上,身形微晃了一下,一手扶住牆麵才沒倒下。失明,失明?他難以想像,顧萌那雙明亮的眼睛變得黯淡無光的樣子。
“醫生,醫生,你一定要救她。”他握住醫生的手,眼中的痛苦讓醫生也不禁動容。
“宋先生,我們也很想要幫忙,不過你知道,現在眼角.膜的需求大與供應,我們醫院並沒有可移植的眼角.膜。”醫生一臉遺憾地說著。
“那還有別的辦法嗎?”宋維黎急聲問道,他怎麽能看著顧萌眼睛失明呢?
醫生想了想,才道:“我會幫忙關注,再聯係一下其它醫院,看看他們有沒有適合的眼角.膜。”
宋維黎點點頭,聽了醫生的安慰,心情卻降到了低穀。
宋玉瑤早就已經嚇傻了,眼神呆滯地坐著,最後反應過來,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爸爸,我不要媽媽看不見,我不要她看不見!”
宋維黎痛苦地閉上眼,很想狠狠罵女兒一頓,但是這樣做什麽也改變不了,隻能抱著她進了病房。
顧萌坐在病床上,眼睛上蒙著厚厚的紗布,臉上也有不少傷口,聽見了腳步聲,微微側頭過來。
“大叔,是你們嗎?”
宋維黎走了過來,緊緊握著她的手,看她臉上的紗布都浸著血,心裏又是一陣揪痛。
“小萌,沒事的,很快會好的,我一定會幫你找到移植源,相信我好嗎?”
他無法想像顧萌的內心會怎樣的恐懼,隻能握住她手讓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顧萌臉上的表情卻異常的平靜,輕笑道:“大叔,我不怕,我知道,就算我有什麽事,你也會當我的眼睛,對嗎?”
他的手冰冷而顫抖,她感受到了他的恐懼,所以盡管內心害怕,可是麵上卻還是帶著笑,不想讓他感受到自己內心的難過。
宋維黎聽著她這般說,心裏又難過又自責。
宋玉瑤拉著她另一隻手,哽聲道:“媽咪,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我,我不應該弄那些東西,我該死——”
說到最後,她抓著顧萌的手往自己臉上打去。
“媽媽你打我吧!”她難受地說著,媽咪沒有責備自己,讓她心裏很不舒服。
顧萌摸到女兒臉上的淚水,歎息一聲:“不要哭,媽媽慶幸受傷的是我,而不是你。所以不要自責,好嗎?”
她安慰著女兒,她一定嚇壞了,這隻是一個意外,自己怎麽會怪她呢?
“對不起,對不起,媽咪,我好恨我自己傷了你!”宋玉瑤傷心地哭著,哭得臉都漲得通紅。
宋維黎本來想責備她,但是看她這麽傷心,隻能化成一聲歎息,摸了摸她的頭,“以後,行事要小心一點,因為你的一些小錯誤,就可能會傷到別人,明白嗎?”
他的語氣輕柔卻嚴厲,宋玉瑤重重地點頭,這一次,顧萌用血淚給她上了重要的一堂人生課。
“大叔,醫生怎麽說的?”顧萌心中也不知是什麽滋味,如果自己永遠看不見,豈不是成了大叔的累贅。
“他們會盡力想辦法的,我也會努力想辦法的,你放心吧。”宋維黎苦澀地說著,恨不得讓自己來承受她的這些痛苦,她堅強得讓他心疼啊。
晚上的時候,宋維黎送女兒回了家,又回到了公司,將此事說給了喬森聽。
喬森扼腕的同時也出了一個主意,在網上發出求助訊息,願意捐獻眼角.膜的人,將會得到一大筆賠償金。
隻不過,在國內這種事情還是比較保守,很多人沒有這樣的觀念。所以,一連幾天也沒有一點消息,宋維黎心裏不禁有些絕望了起來。
這天,顧萌眼睛的傷終於好了,出院前可以拆掉紗布。
宋維黎看著她青灰色的眼睛,再也沒有了以前的明亮,心裏一陣苦澀,小萌她,撐得過去麽?
“大叔,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難看?”顧萌感覺屋裏太過寂靜,輕笑地問著,然後摸索著下了床。
宋維黎連忙扶住了她,出了醫院,上了車,直接送她回到了家裏。
“這裏是沙發,坐下吧。”宋維黎扶著她坐在沙發上,又讓人倒了一杯水來。
顧萌的眼前一片黑暗,有些不適應,微微皺眉道:“這種感覺,還真是奇怪。”
見她強作歡笑,宋維黎心中很不是滋味,暗暗咬牙,在心裏發誓,一定要找到適合的移植源治好她的眼睛。
顧萌喝了一些水,又站了起來,往外麵走去,宋維黎連忙要去扶她卻讓她製止。
“大叔,讓我自己試試吧。”這裏好歹是她住過這麽多年的家,每一個地方都刻進了腦海,應該不會有什麽事的。
她慢慢在屋裏移動著,不知道勾到了什麽東西,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小萌!”宋維黎連忙過去扶起了她,“沒事吧?”
“嗯,也沒有那麽可怕嘛。”顧萌安撫著他。
什麽也看不見,隻能靠聽覺,這種感覺當然說不上好,隻是,也沒有到世界末日的地步,雖然害怕,但還能承受。
宋維黎見她慢慢從門口走出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就像當初宋玉瑤嬰兒時代時蹣跚學步路的樣子,心裏突然又有些欣慰,也許這樣,她就不會離開自己了,就能一輩子陪在自己身邊了。
顧萌摸索著前進,又不小心踩到了什麽東西,後麵的宋維黎提心吊膽心驚肉跳著,卻見她微微蹲下身摸了摸,笑道:“啊,原來是小黑啊。”
小黑是宋玉瑤養的一隻烏龜,平時懶洋洋地在花園裏曬太陽。
“嘿,小黑你好嗎?”顧萌抓著烏龜,還朝它笑了笑,誰知那烏龜卻張口咬住了她的手指。
“噢,你可真是凶殘!”顧萌將手指拔了出來,然後放下它,摸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隻是短短十米不到的距離,她就覺得自己好像走了一個世紀一樣漫長。
“大叔,今天的太陽真溫暖,你過來啊。”顧萌看不見他,但是卻能感覺到他在左右。
宋維黎的眼眶微紅,看著她,久久說不出話來。
如果她像一般女孩那樣哭泣害怕,他心裏還好受一點,這樣憋在心裏,卻是生生叫他難受。
“大叔你為什麽不說話?”顧萌挑了挑眉,開玩笑道:“難道因為我現在看不見了,不好看了,你就嫌棄我啦?”
“不要胡說。”宋維黎突然開口,聲音有些焦躁。
顧萌吃吃一笑,雙手朝著他臉慢慢摸著,冷不丁捏了捏他臉上的肉。
“大叔,別這樣僵著臉,笑一下啦,事情並沒有那麽糟糕對不對?世上的盲人那麽多,不都活得好好的嗎?而且我的嘴巴耳朵都是好的,最重要的是還有你啊,所以我完全不擔心。”
她努力讓自己表現得更加輕鬆一些,“所以啊,放鬆點,還沒到世界末日呢。”
宋維黎輕歎一聲,撫著她的發,溫柔地不可思議,“你啊,有時候真不像個女孩。”這種事,換作是他這樣的大男人,也未必能冷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