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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誰?
他是一個年輕的男子,與你的身高、形態,以及言行舉止頗為相似。他搶走了嶽家的血瓊花,使得千年的石頭城遭受恥辱。
於是,嶽家的父女二人,長途跋涉,萬裏尋蹤,隻想找到那個人討回公道。為此,瓊兒不惜深入劍塚探險,並差點丟掉性命。
而瓊兒所說的那人,雖也擅長易容,卻隻有築基五六層的修為,縱有天賦異稟,也不能在短短的數月內提升至築基的九層。
故而,即使將你當成那人,隻怕瓊兒自己也不肯相信。更何況你灑脫無羈,外冷內熱,且俠骨義膽,絕非齷蹉的賊人可以相提並論。如今你既然救了瓊兒,瓊兒便以性命相托。但有吩咐,必當生死相隨!
不過,若你真的是他,正如你此前所說,過往的恩怨一筆勾銷。而瓊兒疑惑不解,你究竟是不是他,又為何而來……
嶽瓊神識傳音,娓娓道出了內心的苦衷。而他如此的煞費苦心,卻始終無人回應。她隻得悵然所失般歎了聲,隨即默然不語。
無咎的手裏攥著靈石,兩眼微閉,像是靜坐歇息,對於四周的動靜的充耳不聞。哪怕是身旁有人歎息,他也是無動於衷。
陣法的光芒猶在閃爍,震耳欲聾的轟鳴依然響徹不停。
朱仁還算盡職盡責,老老實實催動著靈力加持陣法。隻是不斷的忙碌,他已顯得頗為疲憊。
不知不覺,兩個時辰即將過去。
無咎的兩眼中突然精光一閃,手中的靈石“啪”的一聲粉碎,接著長身而起,卻又扭頭呲牙一樂:“嶽姑娘,你我說定了啊,過往恩怨一筆勾銷,不得反悔……”
嶽瓊尚自盤膝靜坐,一個人悵然所失,聞聲抬起頭來,恰好迎上一張怪怪的笑臉。不知為何,她的心頭忽而敞亮了許多,一度深沉的陰霾也隨之霍然消散,恰如照進了一束耀眼的日光,叫人有著說不出的明快與輕鬆!
朱仁的臉色有些蒼白,卻依然守護著陣法。他察覺動靜,以為有人前來替換,忙又接連祭出幾道法訣,這才喘著粗氣道:“兩位盡管歇息,我撐得住……”
“嘿嘿,朱道友勞苦功高啊!”
無咎笑了笑,擺手道:“困守下去,終非長久之計。倘若真的難以脫身,隻能魚死網破了!”
朱仁的雙手停了下來,疲憊的神色中多了幾分苦澀。
那人的言下之意,堅守陣法到此為止。而自己白白辛苦了兩個時辰,隻是為了讓他養精蓄銳?他是借機報複,捉弄人呢!而什麽叫魚死網破,他還能破陣而出不成?
無咎走到陣法的當間,雙腳站定,兩眼微微一縮,抬手祭出幾式法訣。陣法的威勢瞬間減弱,隨即一陣劇烈搖晃,緊接著“喀喇”的悶響,閃動的光芒中頓時裂開幾道縫隙。
朱仁與嶽瓊已是站起身來,各自詫然不已。
與此同時,陣法之外隱隱現出峽穀的情景。那兩個修士,倒也動靜相宜。中年男子,尚在遠處閉目養神;老者則是守在近前看護陣法,並趁機催動攻勢。
無咎不作遲疑,抬手一指。
一道細細的火蛇激射而出,瞬間穿過陣法的縫隙,隨即化作一道數丈的烈焰長龍,直奔圍困的陣法撲去。
而他沒有作罷,再次祭出一道法訣,沉聲喝道:“兩位小心——”
朱仁戒備之餘,暗暗乍舌。
那人隱藏之深,無從想象。尤其他的飛劍,太過於詭異,催動刹那,炙熱凶猛,實乃罕見的寶物!而他竟然自毀陣法,要幹什麽?
嶽瓊似有恍悟,卻又疑惑不解。
他自毀陣法,並非無的放矢,而是以殉爆之勢,借此摧毀圍困的陣法。他在銀山脫困,便是此法,眼下故技重施,可不就是魚死網破的下場。不過,那把烈焰飛劍又是從何而來……
“轟——”
便於此時,一聲轟鳴炸響。便如驚雷陡降,所在的四方頓時湮沒在法力肆虐的洪流之中。與之刹那,內外兩座陣法同時崩潰,繼而光芒刺目而狂飆橫卷,儼如天塌地陷浩劫降臨。
朱仁與嶽瓊神色大變,急忙靈力護體。
無咎卻是縱身而起,直接穿過烈焰閃遁而去。
那位守在陣前的老者猶自驚慌失措,一道黑色的劍光呼嘯而至。他才要躲避,已被劍光透體而過。強橫的魔煞之氣,頓時碾碎了他的神魂與生機。
無咎去勢不停,雙手急揮。一紅、一黑兩道劍光快若閃電,狠狠撲向二三十丈外的一道人影。
那個中年人早已跳起身來,滿臉驚愕,見狀不妙,伸手拿出一張符籙拍在身上。霎時光芒閃動,人影倏然遠去。
兩道劍光稍稍晚了一步,相繼落空。
無咎還想追趕,身形搖晃著雙腳落地。尚不待他再次縱身而起,那道人影已然消失在峽穀的盡頭。
在劍塚之中,禁製所限,不管是閃遁術,還是冥行術,皆施展不出真正的威力。而那人使用的逃遁符籙,卻是極為的神奇。
無咎有些鬱悶地啐了一口,抬手輕招。兩道劍光在數十丈外盤旋閃爍著雙雙返回,眨眼之間消失無蹤。他這才轉過身來,一陣淩亂的氣機撲麵而至。便好似狂風掠過,四周飛沙走石。他揮袖撲打,抬腳往回走去。
此前的兩座陣法,已是同歸而盡。瘋狂的喧囂漸趨平靜,彌漫的煙塵之中緩緩顯出朱仁與嶽瓊的身影。
無咎走到地上的屍骸前低頭打量,順勢撿起一塊玉牌。將之拿在手中端詳片刻,他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收起玉牌,再次尋覓。他又從屍骸的袖中找到一個係在腕子上的珠子,很是小巧精致。
珠子並非凡物,應為精玉煉製,竟然嵌有陣法,內藏著丈餘大小的一方所在。淺而易見,這是將袖中乾坤的法術衍生。以此類推,天下萬物皆可為之。
無咎拿著珠子,強行催動神識查看。不知是觸動禁製的緣故,抑或是另有機關。“砰”的一聲悶響,珠子炸得粉碎。隨之玉屑迸濺,亂七八糟的東西砸落下來。他猝不及防,連連後退,卻又兩眼閃亮,雙手連抓帶舞。但有靈石、丹藥、符籙等物,一一收歸囊中。
朱仁與嶽瓊走了過來,未到近前又雙雙止步。
此時的峽穀之中,漸漸寂靜如初。彌漫的煙塵,業已消散殆盡。而有人頂著滿頭滿臉的玉屑,兀自手忙腳亂忙碌不止,雖然情形狼狽,看起來倒也快樂。不用多想,他在享受著殺人劫財的愉悅!
轉瞬之間,珠子裏的寶物已被收取大半。餘下的則是零碎的雜物,散落滿地都是。
這個珠子的禁製,倒也有趣,不容外人褻玩、或是侵犯,否則便來個粉身碎骨。隻是其中的寶物,還是換了主人啊!
無咎對於雜物沒有興致,抓著一件衣物稍加打量便隨手扔在地上,這才衝著不遠處的兩道人影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還是讓那個家夥跑了,隻怕是麻煩不斷啊……”隨其靈力震蕩,身上玉屑頓時化作塵埃散去。他又抖動衣擺,“啪”的一聲背起雙手,隨即下巴一抬咧嘴微笑:“兩位,有何見教?”
朱仁賠上一個牽強的笑臉,急忙擺手:“豈敢、豈敢!道友修為之強,左右無敵也……”
嶽瓊則是抿著嘴唇,神色中透著釋然。而她的眼光深處,卻又多了一絲怨念,幾分的期盼。
早已猜測十之八九,卻依然不敢斷定。而方才的那把黑色飛劍曾出現在嶽家的城堡之上,再也熟悉不過!
是他!
而或是癡傻,或是賣呆,或是癲狂,或是狡詐,或是俠膽柔情,或是冷漠殘酷,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嶽瓊正自心緒翩躚,一雙含笑的眼光看來,她不由得低頭躲避,伸手道:“那……那是小兒的繈褓!”
無咎扔下的是件衣物,小巧,卻破舊不堪,很有年頭的樣子。正如所說,那應該是小孩子的東西。
嶽瓊借口掩飾,繼續分說:“這位罹難的道友,或於幼時,遭到遺棄,而那件繈褓,乃是他爹娘留下的唯一之物。否則,他不會隨身攜帶……”
無咎沒有理會嶽瓊的多愁善感,走開幾步,出聲吩咐:“朱仁,送送這位道友!”
沒了輩分的區別,他呼喚朱仁很是順口。
朱仁好像是沒有明白過來,遲疑道:“如何相送?”
無咎很不耐煩,反問道:“你說如何相送?”他懶得多說,抬手催促:“我殺人,你放火,我是壞人,你便是幫凶!快快燒了幹淨,還等著你帶路呢!”
我成了幫凶?他栽贓嫁禍倒有一手!
朱仁不敢爭辯,屈指彈出幾縷真火。待地上的屍骸與遺物盡數籠罩在烈焰之下,他帶著討好的神情示意道:“由此往前,兩位隨我來——”
而無咎卻是衝著火中的那件繈褓稍稍失神片刻,這才轉過身去,恰逢嶽瓊到了麵前,一雙大眼睛直勾勾的神色莫名。他熟視無睹,仰天感慨大步而去:“草木春秋,何況人乎!生死過往,冷暖自知罷了!”
嶽瓊看著那搖晃的背影,默默隨後而行。
他的過往,據說很是不堪。而真實的他,又是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