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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念之間,樸采子已揮舞著劍光,撲到了三丈之外;青田祭出的烈焰,更是近在咫尺而殺機森然。
無咎不及多想,抓出兩枚雷玉符扔了出去。
“轟、轟——”
驚雷炸響,殺機倒卷。
雷玉符的威力,極為強大,不僅崩潰了烈焰,也逼得樸采子的來勢一頓。
而無咎卻抵擋不住反噬的法力,離地倒飛出去,旋即腳尖虛踏,趁勢便是一陣飛躥。誰料尚未逃遠,四道人影越過頭頂。竟是豐亨子、海元子、弘治子與墨采蓮,趁著雙方交戰之際,出現在數十丈外的半空中,然後一字排開攔住了去路。
眾寡懸殊啊。
六位天仙高人,輪番出手不說,還有符籙加持,高高飛在天上。而本先生獨自一人,勢單力薄倒也罷了,隻能在地上跑,擺明要受欺負。
無咎的去勢正急,卻不敢停頓,旋即心頭一橫,抬手抓出他的撼天神弓。
事已至此,也別藏著掖著了,當全力以赴,隻求殺出重圍。
“嘣、嘣、嘣、嘣——”
烈焰突現,四道閃電破空而去。
“轟、轟、轟、轟——”
連珠般的驚雷炸響,瘋狂的殺機勢不可擋。
豐亨子與海元子從沒見識過神弓之威,卻也察覺到了凶險,急忙便要躲避,不忘祭出符籙護體。而烈焰箭矢快如閃電,倏然及至。護體法力“砰、砰”崩潰,兩人雙雙倒飛出去。弘治子與墨采蓮更是猝不及防,一個直接被烈焰撕碎了肉身,另一個飛劍炸碎、口吐熱血,一頭栽下半空。
與之瞬間,樸采子與青田再次撲了過來。
無咎轉身舉弓,“嘣、嘣”又是兩道烈焰箭矢怒射而出。
樸采子與青田,雖然有所防備,卻躲避不及,隻覺得一道火光的電光迎麵襲來,刹那間擊碎了飛劍,崩潰了護體法力。兩人慌忙掐動法訣,憑空失去了身影,旋即又出現在數十丈外,雖然毫發無損,卻“撲通、撲通”墜地而盡其狼狽。
而先後射出的六道烈焰箭矢,已相繼消失在茫茫的天穹之中。那久久不滅的長長尾跡,回蕩不絕的轟鳴,以及淩空紛亂的殺機,依然叫人膽戰心驚。
正在追趕的原界修士,一個個駭然止步。
又是“撲通、撲通”兩聲,豐亨子與海元子摔落在地。各自並無大礙,而失去了符籙加持,且驚嚇一場,依然使得兩人惶惶不已。
弘治子與墨采蓮的下場,更為淒慘。一個失去了肉身,僅剩下金色的元神之體在滿地的血腥之間徘徊;一個癱坐在地,嘴角掛著血跡,顯然遭到了重創,猶自難以置信的模樣。
六位天仙高人圍攻一個飛仙小輩,竟然遭致大敗。不過,高人畢竟是高人。豐亨子與樸采子應變極快,同時出聲大喊——
“攔住那人……”
卻見一道人影,淡如暮煙,轉瞬之間,已消失在十餘裏之外的一座山丘背後。而不消片刻,又冒了出來,依然去勢如飛,直奔遠方的峽穀而去。
“追——”
蓬萊界與南陽界的各家弟子不敢怠慢,隨後追趕。
而樸采子追趕之際,忍不住怒道:“豐兄,那個公孫究竟是何來曆?”
“我隻聽說他是玉神殿要找的人,來自本土……”
“我也知道他來自本土,而他緣何如此凶悍?”
“玉神殿或有隱瞞。”
“哼,事不宜遲……”
樸采子抬手一揮,與豐亨子、海元子,還有青田,帶著各家弟子追趕而去。
弘治子的元神之體,並未隨眾而行,也沒留在原地,而是徑自一個人黯然離開。他毀了肉身,亟待找個地方閉關幾日。否則的話,難免境界大跌而損及修為。
墨采蓮依然癱坐在地,擦拭著嘴角的血跡,然後拿出丹藥吞服,同樣是滿臉的晦氣。
身為天仙高人,卻被一個晚輩打傷,又怎能不鬱悶呢。
恰於此時,混亂的人群之中,衝出十餘道身影,正是此前進入古城圍剿賊人的墨家弟子。
“師伯……”
“義父……”
“嗯,墨田,墨玉,墨青,哦,還有靈兒……”
一個個晚輩的神色關切,使得墨采蓮頗感欣慰,他點了點頭,示意道:“老夫無妨,不必擔憂……”
一個嬌小的身影衝到麵前,憤憤道:“那人傷了義父,不能輕饒。墨師兄,你我快快追趕……”
墨田正要答應,卻被阻攔。
“墨家弟子,留守原地!”
“義父……”
“靈兒,不必多言。此番老夫受創,為各家親眼目睹。圍剿賊人之行,權且罷了。”
墨采蓮的話語聲底氣十足,且不容置疑。他的傷勢,似乎並不像他所呈現的慘重。
淺而易見,他不過是找個借口,讓墨家遠離死傷,倒也用心良苦。
叫作靈兒的女子,不敢爭執,扭頭張望,神色焦慮。
墨采蓮的衣襟上,依然帶著血跡,且須發淩亂,衣衫不整,再無以往的高人風範。而他看向麵前的女子,深邃的眼光依然老辣而又淩厲。
“靈兒,你也來自本土,是否認得那個公孫先生?”
“啊……不曾認得……”
此時此刻,一場追殺猶在繼續。
近千道人影,疾馳在山穀、荒原之間。而所要追殺的隻有一人,那就是公孫先生。
無咎衝出峽穀,翻過山崗,又越過山丘,趁著喘息的工夫回頭張望。
數裏遠外的荒涼之間,人影紛亂,劍光閃爍,殺氣騰騰。所幸豐亨子、樸采子等四位高人,沒了符籙加持,不能飛在天上,使得這場眾寡懸殊的追逐,稍稍有了幾分轉機。不過,人數太多了,倘若再次陷入重圍,隻怕是難逃此劫。為今之計,唯有跑路。而秘境開啟之日,距今尚有一個多月,置身於這封閉的所在,又能跑向何方……
而無咎依然不敢停歇,翻手拿出兩塊五色石扣入掌心,然後抬腳便是十餘丈,不惜餘力的拚命狂奔。
人生,就是跑路。不是你追,就是我趕。或春風得意,或落魄狼狽。更多的時候,隻是為了活著而一路飛奔……
一日又一日過去,追殺仍未停歇。
追逐的雙方,亦漸漸拉近。由起初的相距十餘裏,變成了數裏。再由數千丈,變成了數百丈。不過,追趕的人影,不再是成群結隊。衝在前頭的也隻有四位高人,更多的原界修士已被遠遠甩開。
“那是蓬蒿城!”
前方的石山之上,有房舍林立,石牆高聳,分明就是曾經路過的蓬蒿古城。
卻見一道青衫人影,身形搖晃,腳步匆忙,直奔古城衝去,旋即消失在房舍、石牆之間。
“他逃不掉……”
樸采子再次出聲示意,卻忍不住氣喘籲籲。此前他雖然躲過了神弓箭矢的致命一擊,卻毀了護體符籙,致使氣息受損,緊接著又追趕多日,沒有片刻的歇息。所幸他修為高深,尚無大礙。而略感疲倦,則是在所難免。
蓬蒿古城,就在眼前。
隨後而至的青田、豐亨子、海元子,同樣是喘息沉重。淺而易見,四位高人的情形相仿。
“豐道友,此事與你逃脫不了幹係!”
樸采子依然是怨氣難消,出聲指責。
豐亨子擺了擺手,反駁道:“樸道友,據我所知,玉神殿的虛厲祭司,早已將此事轉告與蓬萊界。”
“他聲稱有賊人混入原界,便要直接插手過問,我豈能答應?”
“既然如此,也不該歸咎於我南陽界啊?”
“一個原界家族弟子,竟然來自本土。你卻放任不管,難辭其咎!”
“微瀾湖的衛家已事先稟明,所招攬的弟子良莠不齊。但有意外,與衛家無關。何況又無真憑實據,我理當有所斟酌……”
“兩位,莫要爭吵!”
海元子適時勸說道:“依我之見,回頭找到虛厲祭司查問究竟。是非曲直,自見分曉!”
中年壯漢模樣的青田,跟著附和道:“樸兄息怒。抓住那人要緊!”
樸采子點了點頭,又滿臉焦慮道:“虛厲祭司已答應,在海上接應。那個公孫,逃不了。而我擔心的是蓬萊界,各家菁英弟子盡在此地,正當空虛之時,若被鬼族趁機作亂,唉……”
他不敢多想,轉身奔向古城。
四位高人,疾行在街道之上,
黑暗籠罩的古城,沉寂依然。遠近未見異常,也沒有某人的蹤跡。不用多想,那個公孫先生或許逃遠了。
而便於此時,清冷的街道上突然飄出一道淡淡的金色人影。
“姑丈……”
豐亨子驀然一怔,三位同伴隨其停下腳步。
“你是齊桓,怎會失去肉身而躲在此處?”
金色的人影,正是齊桓的模樣,卻失去了肉身,隻剩下元神之體。他衝著四位前輩拱了拱手,憤然道:“公孫殺我齊家弟子,又毀了我的肉身。我隻得原路返回,躲在此處稍事修煉。”
豐亨子錯愕道:“又是他?”
齊桓的元神之體應該受到損傷,出聲說話之際,身形有些搖晃不定。而他的臉上,依然帶著恨恨之色。
“不僅如此,他攜有獨門法寶,暗中帶著一群幫手,誅殺了蓬萊界的數十位同道,恰好被我遠遠看見。姑丈,我早說他來曆可疑……”
“他殺我蓬萊界弟子,追——”
樸采子的怒火難抑,抬手一揮。
“前輩,且慢……”
齊桓急忙阻攔,卻無暇分說,而是抬手指向遠處的一個院落,滿臉的恨意中透著一絲得色——
“那人便躲在此處,不想又被我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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