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不過幾日,京城便接到奏報,永寧王所請的神醫,研製出一味“四逆湯”,對永寧的瘟疫極其有效,已活人無數。皇帝當即再撥了十萬兩賑災款,自各地調集藥材趕製此藥運往永寧。
因為找到了有效的藥方,永寧城裏的病患大幅減少。終於,又過了三天,上官鵬下了一道命令,從即日起,永寧城城門大開,城裏的老百姓可以暢通無阻的自由出入了!
滿城百姓無不歡欣慶幸,碧華的善堂裏塞滿了百姓送的錦旗。
這天晚上,上官鵬特地在城裏的醉月樓設了酒宴,為幾位大夫慶功。
善堂裏,碧華一直把最後一個病人送走,才和薛懷恩一起,上了早已等候在外的馬車。
夜幕初臨,華燈四起。
他們的馬車從街道上轆轆碾過。
永寧已經恢複了往日的安寧,滿街都是笑語盈盈的百姓。幾個貪玩的孩童正在路口點爆竹玩,火光裏發出陣陣的“劈啪”聲,孩子們嘻嘻笑著,半捂著耳朵躲在遠處等著那幾聲震天動地的炸響。
碧華掀起車簾,微笑的看著外麵的一切,心頭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薛懷恩看著她,微笑道:“很久沒看到你這樣笑了。”
碧華點點頭,低聲道:“我很慶幸能夠為百姓做點事情,也算是不負師父和大師兄所托。”
話剛說完,她忽然想到了什麽,臉上的笑意慢慢的淡了下去。
馬車已經在醉月樓門前停了下來,碧華和薛懷恩下了馬車,邱遲等在門口,笑著對他們道:“王爺和幾位大夫都已來齊,就等二位了。”
碧華點點頭,邱遲帶著他們進入酒樓的二樓,這裏已經擺了一桌酒宴,眾人都已落座,隻等她和薛懷恩來就可以開宴了。
碧華一進來就發現自己毫無選擇,隻能是坐在上官鵬的身旁。因為隻有他身邊還空著兩個位子。
上官鵬看在她指著身邊的空位笑道:“何大夫,這邊請。”
碧華笑了笑,從容不迫地在他身邊坐了下來。拱手對桌上的眾人笑道:“抱歉,小人來遲一步,讓大家久等了。”
上官鵬微笑道:“無妨。”
此時蔣策的致酒辭已說完,菜也上了滿滿一桌。
一旁的仆人為大家斟滿了杯子裏的酒。
那酒顏色碧綠,異香撲鼻。
陳匡端起杯子深深嗅了一下,問道:“王爺,請恕小人孤陋寡聞,不知這是什麽酒?”
上官鵬淡淡道:“這酒是內子所創,以汾酒,花雕,竹葉青,米酒,杜康,五樣勾兌而成,所以有個名字,叫‘五彩繽紛’。”
碧華心頭一跳,她正在舀湯,手一抖,湯竟然不小心溢出幾分。
上官鵬看著她道:“何大夫不想試試這酒嗎?”
碧華轉瞬已經恢複了正常,她淡淡一笑,道:“王爺恕罪,小人天生不會飲酒,不管何等好酒,在我嘴裏,都是苦藥,所以還是不要暴斂天物了。”
一旁的薛懷恩道:“小人倒是想試試,這‘五彩繽紛’是何等滋味。”
說著,他一仰頭,將那杯酒傾入喉中。
上官鵬微笑的看著他,問道:“如何?”
薛懷恩點頭讚道:“果然是好酒,能勾兌出這樣的酒,王妃想必是蘭心慧質,國色天香,不過這幾天小人怎麽沒有見到她呢?”
上官鵬麵色一黯:“她……不在了。”
一時間酒桌上的氣氛有點僵,蔣策連忙道:“今天晚上承蒙王爺盛情款待,大家一起來敬王爺一杯吧。”
在座的眾人紛紛響應,大家一起站起來給上官鵬敬酒,碧華勉為其難,也端起了杯子,剛剛要喝,薛懷恩道:“二弟,你不能喝酒,這杯酒還是我代了吧?”
碧華輕輕點頭,將酒杯交到他的手中。
薛懷恩對上官鵬道:“王爺,我二弟不善飲酒,我想幫他代飲,不知王爺可否應允?”
上官鵬淡淡笑道:“當然,請自便!”
薛懷恩一仰頭,將碧華手中的酒一飲而盡。照杯一亮。在座的眾人見他如此豪邁,不由得轟然叫好。
這時,主菜上桌了,隻聽上官鵬介紹道:“這道菜是我命王府裏的廚子親自做的,用的是上好的羔羊後腿肉,因為無論怎麽烹製都是皮肉相連,無法分離,所以得了個別名叫‘珠聯璧合’。”
他一伸手,微笑道:“大家請。”
“請!”
“請!”
大家紛紛將筷子伸向那道菜,隻有碧華沒有動。
上官鵬將那道菜夾到麵前的碟子裏,親自褪下那後腿肉,送到碧華的碟中,微笑道:“何大夫也嚐嚐這道菜吧。”
他這舉動看似平常,但是眾人一下子都看呆了。
從來隻有他人服侍上官鵬,大家何曾見過上官鵬服侍他人?大家都明白,王爺對這位斯文俊秀的年輕人另眼相看,加之碧華這幾天的出色表現,一時間大家對她有了更深的一層敬意。
碧華心頭一震,她放下筷子,低聲囁嚅道:“王爺,很抱歉,小人從小就不吃羊肉……”
上官鵬略顯尷尬的笑了笑,對身後的仆人道:“去給何大夫換個碟子來。”
仆人下去了,片刻之後撤下碧華麵前的碟子,又給她重新上了一副新的。
碧華端起茶杯,道:“實在是對不住了,小人用茶代酒,敬王爺一杯,算是賠罪吧。”
上官鵬道:“沒事,是我太唐突了。”
他的語氣裏帶著淡淡的失落。
碧華不再說話,而是將那杯茶一飲而盡。
上官鵬也端起酒杯,喝下那杯酒。
酒宴仍舊熱烈的進行著,酒桌上的氣氛十分融洽,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其樂融融了。
幾位大夫見的世麵多,且酒量俱佳,在酒桌上觥籌交錯,不停向上官鵬敬酒,上官鵬亦是應對自如。
他們在談笑間已經談妥,為防藥行聞風漲價。由上官鵬出麵稟報朝廷,自各地調集草藥趕製治療疫症的‘四逆湯’。
上官鵬也表示藥材運到之後,會將製藥一事交給行會去辦,但具體事宜則要另行商討。
碧華渾渾噩噩的坐在那裏,什麽也沒有聽進去,隻是一個勁兒地埋頭吃菜。隻要有人向她敬酒,她都讓身邊的薛懷恩代勞。
在飯菜和酒的濃香之中,她卻準確無誤地嗅出了上官鵬身上的那股淡之若無,卻揮之不去的男子氣息。
那氣息將她的魂魄帶入了白雲山的那片梅林,進京途中的那座破廟,小院的回廊,錦帳上的流蘇……每一處她曾和他在一起的地方。
每一次他的袖子拂過自己右臂,她的肌膚便輕輕戰栗起來。
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
整個宴會她都心襟搖蕩,思緒淩亂,六神無主,魂不守舍。
她即不知道桌上的人都在談些什麽,也沒有注意任何人的表情,更不敢看上官鵬。
所以她隻好坐在那裏埋頭大吃。
大家並沒有留意碧華的這些反常舉動,都以為她這幾天行醫辛苦,多吃一點也屬正常。
碧華正在那裏埋狼吞虎咽的吃東西,蔣策忽然問道:“何大夫,你成親了嗎?”
碧華一怔,窘迫道:“在下家窮貌醜,哪有姑娘敢嫁呀。”
蔣策微笑道:“何大夫實在是太過謙了,老朽家有一女,年方十六,品貌俱佳,何大夫若是不嫌棄的話,我想把她許配給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席上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投到了碧華身上。
碧華咳了一下,一口魚丸包在嘴裏,臉漲得通紅,好不容易將魚丸吞下去,她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地:“這個……這個……我年紀還小,暫時不想考慮這個,再說了,我家大哥還沒成家呢,這……長幼有序,怎麽樣也輪不到我吧。”
她忽然看著蔣策一笑:“蔣大夫,不如把你家姑娘嫁給我大哥吧!”
薛懷恩一聽此言,急道:“誰說我要成家了,我覺得現在這樣挺好的!”
蔣策見他們這樣推來推去,不由得有些發怔。
上官鵬看在眼裏,端著杯子笑道:“今天咱們隻管喝酒,不談這個。”
蔣策隻得點頭道:“好好好,喝酒,喝酒。”
酒過三巡,席上的眾人多半都已醉倒,最後隻剩下薛懷恩,仍然穩穩的坐在那裏,一杯一杯的和上官鵬拚酒。
上官鵬也已帶著微微的醉意,他一手撐著額頭,看著薛懷恩道:“何兄,你的酒量真不錯,我倒是想起我以前的一個朋友來了,這麽多年,也隻有他能跟我喝上幾杯。”
薛懷恩一仰頭,將杯子裏的酒傾入喉中,把玩著手中的酒杯,淡淡道:“那也許是因為,王爺沒有遇到真正能喝酒的人罷了。”
上官鵬提著杯子笑道:“說得好,今天既然遇到了,我們一定要一醉方休!不醉不歸!”
薛懷恩縱聲笑道:“好啊,不醉不歸!”
上官鵬笑著舉起酒杯一飲而盡,道:“酒是個好東西,古人說‘一醉解千愁’,它能夠讓你變得不是你,讓你的心一無負擔,雖然隻是暫時的解脫,可總比沒有的好。”
碧華忽然用力奪下薛懷恩手中的杯子,正色道:“大哥,明天還有正事呢,你不能再喝了!”
薛懷恩無可奈何的搖搖頭,對上官鵬苦笑道:“王爺,小人這二弟生性刁蠻,平日最喜歡管著我,看來小人今天要叫王爺失望了。”
碧華和薛懷恩慣常相處的樣子落在上官鵬的眼裏是十分的親密,而這種不經意間的親密象把鋒利的劍,隻是劍芒微閃就已經深深傷著了他。
上官鵬看著他們,臉上帶著淡淡的寂寥,語氣低沉:“有人管是一件幸福的事情,而我,想要找一個這樣的人,已經找不到了……”
他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對座上東倒西歪的眾人道:“既然如此,大家就散了吧。”
宴終人散,已經是夜半時分。
一行人在酒樓互相道別,分成兩道,各自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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