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玉奴好整以暇的看著上官鵬,慢悠悠的拉長聲音道:“一……”
她的話音剛落,上官鵬已經殺入敵陣中!
一時間殺氣狂湧,“當當當當!”刀劍交擊之聲如同暴雨般響起。
上官鵬的目光在凜烈的刀光中寒得駭人,他的長發在刀鋒破空中揚起,他如同一尊不死的戰神般,一路向前殺去!
每前進一步,他的周圍就有鮮血飄落。上官鵬不知道這些鮮血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他唯一知道的,就是不管多苦多難,他都要救下母親!
上官鵬一連斬落數名殺手,然而敵人實在太多,他隻覺得眼前的兵器刀劍多得無窮無盡,砍殺也無窮無盡。
花玉奴的聲音如同催命的符咒一般,在他耳邊回蕩:“三……四……”
他的體力在一分分的下降,汗水和鮮血一起混著流下他的額頭,他感覺手中的兵器越來越沉重、眼前的人也越來越多。
忽然,他的攻勢一滯,腿上已經挨了一刀,鮮血慢慢從他衣袍上彌漫開來,觸目驚心。他咬牙反手往後一撩,長劍刺入一個殺手的身體。
“……七……八……”
有人從頭頂自上而下撲至,他一劍將那人刺了個對穿,肩上又留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刀口。
轉瞬之間,花玉奴的數字已經數到了盡頭:“……十!”
她笑看著他,手中的火把慢慢落了下去。
師太身下的柴火早已澆了熱油,火把落下,火苗騰的一下躍起。
“不——”
上官鵬目眥欲裂,揮劍砍翻了圍上來的一個殺手,嘶聲大喊,卻眼睜睜的看著火光將母親包圍。
師太平靜的坐在火中,任火苗舔舐她的衣袍,她微笑對上官鵬道:“鵬兒,不要為我難過,我馬上就可以和你的父親團聚了,我們會在天上保佑你……”
上官鵬想要衝過去,然而卻被纏鬥的緊,踏不出半步。
“娘!——”
恨欲狂。
上官鵬感覺自己的眼角都要裂開,手中的長劍瘋狂的刺向每一個擋在麵前的人。
然而,一切隻是枉然……一切隻是枉然。
花玉奴看著他輕歎一聲:“這個遊戲真好玩,不過,現在已經結束了。”
說罷,她纖手微揚,幾枚彈丸彈出,空氣中忽然爆發出一陣藍霧,將上官鵬全然籠罩,上官鵬隻覺一陣濃烈的異香襲來,他的腦袋一暈,眼前的一切驟然變得模糊,他用力的晃晃頭,一手撐劍,單膝跪倒在地,眼前花玉奴的麵孔詭異的放大,耳畔傳來她的聲音:“不要再苦撐了,睡吧、睡吧……”
上官鵬眼前一黑,身子緩緩軟倒下去。
……
九幽穀外。
連綿起伏的山嶺被大霧籠罩,視線所及,是飄搖不定的昏暗。
潘俊和邱遲一組,潘俊的兩名副手和沈放一組,他們兵分兩路,悄無聲息的向穀中摸來。
前方的道路越來越窄,到處都是密布的荊棘,邱遲忽然隱隱感覺不對,他對走在最前麵的潘俊道:“潘大人,你確定這是通往穀中的道路嗎?”
潘俊看了一眼手中的地圖,點點頭:“沒錯,圖上就是這樣標注的。”
一行人又前行了數裏,潘俊忽然停住腳步,淡淡道:“到了。”
邱遲一看,前麵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方斷崖。
邱遲憤怒地道:“潘大人,你是什麽意思?前麵怎麽沒路了?”
潘俊忽然轉過身看著他冷笑道:“實話告訴你吧,皇上有旨,永寧王大逆不道,偷運皇帝嬪妃出宮,罪無可恕,本官此次奉命前來永寧,就是來取他的性命的!”
一語既出,邱遲一下子怔住了,他喝道:“不可能!”
潘俊冷冷道:“信不信由你,我是不想讓你做個糊塗鬼,才跟你知會一聲。”
話音剛落,離他最近的兩名護衛隻覺得眼前一花,潘俊手中的長劍已經出手了!他的劍法精準、快捷、幹脆,兩名護衛連聲都沒發出一個,就雙雙喉頭冒血,
倒了下去。
邱遲大驚,隻見一道黑影蛇一般朝他頭頂躥來,他隻得飛身後退,就在他的一驚一退之間,隻聽叮叮叮叮叮,一連響了十五聲,身旁的其他護衛全部倒了下去。
邱遲眼看自己的兄弟片刻之間死傷殆盡,怒喝一聲,拔出自己的佩劍衝了上去!
潘俊眼中戾色大盛,手底劍光一閃,兩人雙劍相交,‘叮叮當當’之聲不絕於耳,強勁的劍氣驚得岩石崩飛,濺起狂塵激揚,他們一口氣換了七招,隨後,兩道人影同時向後翻飛。
邱遲肩頭濺血,往後踉蹌跌倒!
雖然他的武功不弱,可是潘俊功夫更高,不過片刻之間,兩人勝負立分!
潘俊緩舉重劍,目露凶光,冷笑道:“能夠一口氣接下我七招,你也算是不可多得的高手了,隻可惜你投錯了主子,受死吧!”
邱遲自知今日難逃一死,他凜然道:“不用你動手,我自己來!”
說罷,他一縱身,跳下了萬丈懸崖!
潘俊又伸手抓起地上的王府護衛屍體,一手一個,全都扔進深穀之中。
做完這一切,他雙眼微眯,看著大霧彌漫的密林,自言自語道:“王爺,不要怪小人不義,這些都是皇上的旨意。”
說完這句話,他伸手撣了撣衣襟上的灰塵,掉頭離開了這裏。
……
藥師穀。
一場大雪過後,天色陰沉沉的,寂靜的穀中,隻聽見北風呼嘯而過的聲音。
這個冬天好像十分漫長,漫長得讓人有一種春天永遠不會到來的錯覺。
回穀之後,碧華大病了一場,她病了許久,每天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發著高燒,偶然醒來,總是驚悚胡囈。幸虧風無涯醫術高明,每天大碗大碗的苦藥給她灌下去,她的病情才算漸漸的有了起色。
自從病好之後,她的整個人變得異常沉默,經常一整天都不說一句話,總是一個人獨自坐在屋子裏發呆。
風無涯已經從薛懷恩口中得知了碧華此行的經曆,他知道碧華這是心病,為了不給碧華胡思亂想的機會,風無涯不斷的找事情給她做,隻要她忙起來,自然就不會有機會再去想那些不愉快的過去。
白日裏還好,碧華可以努力的完成師父要她做的事,可是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卻總是無法不難過。
慶幸的是,她對上官鵬的恨意已經淡了許多。
恨的滋味像是中了傳說中的苗疆蠱毒,無數蟲子日日啃噬著你的心,是痛中之痛。
碧華不喜歡恨的感覺,所以,她隻能強迫自己慢慢遺忘,遺忘他帶給她的那些快樂,他帶給她的那些傷害。
今天天色晦暗,鉛雲低垂,到了未正時分,終於下起了雪珠子,打在屋頂的瓦上颯颯輕響,那雪聲又密又急,不一會兒功夫,隻見遠處屋宇已經覆上薄薄一層輕白。
碧華獨自坐在窗前,神色淒迷,怔怔的看著外麵發呆。
身後,門‘吱呀’一聲開了,薛懷恩走了進來。
看到碧華臉上淒迷的神色,薛懷恩的眼神一暗。
碧華知道自己想掩飾,反倒落了痕跡,何況她想瞞他也太難,索性不再強作歡顏,隻是靜靜的看著他。
薛懷恩的臉色轉瞬已經恢複了正常,他走到她麵前,低聲道:“二妹,藥圃裏的三七發芽了,師父叫我們去藥圃裏剪莖包芽。”
碧華點點頭,站起身,隨著他正要出門。
辰傑忽然冒了出來,舉著手裏的彈弓對碧華笑道:“姐姐,你看,薛大哥為我做的彈弓!等會我們用這個去打鳥玩好不好?”
這幾個月以來,辰傑已經變成了薛懷恩的小尾巴,走到哪裏都跟著他。
碧華伸手摸了摸辰傑的頭,微笑道:“整天就隻顧著玩,姐姐教你的功課做完了沒有?”
辰傑答道:“早就做完了,姐姐,要不要我背給你聽?”
碧華道:“等會吧,我現在要到藥圃去做事。”
辰傑嚷道:“我也要去!”
碧華點點頭,牽起了他的小手:“好。”
他們一起出了碧華的屋子,往藥圃而來。
風無涯在藥師穀的南邊,辟了一塊地種植珍貴的藥材,並且引了溫泉水去灌溉,因為有溫泉水流過,藥圃裏一年四季都溫暖如春。
藥師穀內還是一片天寒地凍,樹木蕭索。藥圃這裏卻因為受地熱影響,已經是春意融融。粉白的杏花,鵝黃的迎春,翠綠的柳葉,一派溫柔旖旎。
碧華和薛懷恩都無心賞春,他們剛剛走進藥圃,若溪忽然匆匆走來,叫道:“二師兄,師父叫你過去一趟。”
薛懷恩轉身對碧華道:“師父叫我,我去去就來。”
碧華不以為意地道:“去吧。”
碧華卷起了自己的衣袖,開始做事,她要為三七剪莖包芽。
辰傑在旁邊用小鏟挖蚯蚓,看著她的手腕,他忽然叫道:“啊,姐姐,你的手上有一道疤!”
碧華抬頭看了他一眼,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原來辰傑說的是自己左手腕的那道傷疤,那傷疤,是當初他們掉落在獵人的陷阱中,她為了替他解毒,自己用匕首劃的。
她的心頭一痛,人就傻在了那裏。
辰傑看著她淒然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道:“姐姐,這道疤是怎麽弄的?”
碧華搖搖頭,不做聲。
辰傑道:“姐姐,不要做了,等會讓薛大哥來做吧,你的手腕受了傷,不能使力呢。”
碧華淡淡道:“沒事。”
她揮動著手中的剪刀,繼續忙碌著。
她的腦海裏淩亂的閃過一個人的影子,她狠狠的咬了一下自己的唇,開始有些痛恨起自己來,為什麽到了今天這一步,自己還是不受控製的去想他!
忽然,她忙碌的雙手停住了。
她的胸膛劇烈地起伏,思緒急促地回轉。
辰傑剛才無心的一句話縈繞在她耳際:
“姐姐,不要做了,讓薛大哥來吧,你的手腕受了傷,不能使力呢!”
“你的手腕受了傷,不能使力呢!”
“不能使力呢!”
“不能使力呢!”
“不能使力呢!”
……
碧華心中的迷障散去,很多疑點都浮現在她麵前。
如果他要殺自己的父親,為什麽不選一個更好的地點,更好的方法?而是這樣急不可待?難道他一點都不在乎她的感受嗎?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他的右手脫臼了,是她親自為他接的骨,他的右手還未恢複過來,根本就不能使力!
可是,那天她明明看到,他是用右手握劍!
碧華恨得真想扇自己一耳光,她怎麽會這麽蠢?她怎麽會不相信他呢?
她猛然跳起身來,急急的往外奔去。
辰傑在後麵不解的問道:“姐姐你要去哪裏?”
碧華已經出了門,她的聲音遠遠的傳來:“我找你薛大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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