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霄吟

第一百五十八章、親人

藍色天幕上風起雲湧,一眼望去,看不見草原的盡頭。春光明媚,野草豐茂,地麵上盛開著各種各樣美麗的野花,成群的牛羊低頭啃吃著牧草。

宇文錚手持韁繩,和碧華並轡而行,一路向她講述草原中的風土人情、神奇傳說。

他指著遠處一座高聳入雲的雪山道:“這是我們西楚的聖山,山頂終年積雪,雲霧迷漫,山頂上有一座泉水泛湧而成的山湖,湖水清澈如鏡,人們都說那裏是天神隱居的地方。”

碧華看著那座看不到山頂雪山,問道:“你到山頂上去過嗎?”

宇文錚一笑:“這座山山峰陡峭,終年積雪,滑不溜足,傳說隻有神仙才飛得上去。”

他見碧華對那座雪山似乎極為神往,於是笑道:“我給你講講關於雪山的傳說吧。”

碧華輕輕點頭。

宇文錚緩緩道:“傳說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年輕勇敢的獵人,曆盡千辛萬苦,終於爬到了雪山的山頂,他發現有一群天女在湖中嬉戲,他便悄悄藏起了其中最美麗的天女的衣裳,天黑之後,其他天女都飛走了。隻有那位天女留了下來,獵人向美麗的天女求愛,天女答應了他,他們結成了夫妻,但是天女非常想念她的家鄉,有一天趁獵人出去打獵的機會,天女偷偷的飛走了。年輕的獵人非常悲傷,他一直都在湖邊等著他的妻子回來,過了很久,他化成了一塊大石頭,立在了湖邊,一直曆盡了千年的風霜。”

碧華聽得十分入神,不禁低聲道:“好悲傷的故事。”

宇文錚看著她,微笑道:“你就是我的天女,不過我不會放你走的。”

碧華隻覺得雙頰滾燙,她轉過頭,看著遠方開闊壯麗的色,自言自語道:“原來草原上的風光這麽美。”

他舉目四顧,說道:“我在這裏住了這麽久,見慣了成群的牛羊,倒不覺得它們有多美,今日有你陪伴,這些尋常風景亦是美景了。”

他看著碧華笑道:“聽說你的騎術不錯,想不想和我賽馬?”

碧華淡淡瞟了他的踏雪一眼,說道:“你的馬是寶馬,贏了我也沒什麽稀奇。”

宇文錚笑道:“那也容易,我們換馬就是了。”

說話間,他真的翻身下馬,又伸手來扶碧華。

碧華避開他的手,自己下了馬,兩人換了馬匹。

宇文錚笑道:“我這馬性子很烈,你可要小心了。”

碧華哼了一聲,抓住踏雪的韁繩,翻身就上了馬背。

宇文錚還未回過神來,她已經反手一鞭,重重抽在馬背上,踏雪猛然一聲長嘶,幾乎原地人立而起,接著便如閃電般衝了出去。

“碧華!”宇文錚大吃一驚,飛身上馬迅速跟了上去,身後的侍衛也紛紛打馬跟上。

碧華身下的踏雪果然是當世少有的好馬,一人一馬宛若流星一般,在草原上滑過,耳邊風聲呼呼作響,馬速快到了極點,身旁的景物象箭一般地飛速向後倒退,天地萬物變成一色的朦朧,眨眼間踏雪已經將眾人遠遠拋在了腦後,碧華仰頭看著天上的白雲,白雲深處,浮現的是上官鵬那清俊的麵容,碧華低聲道:“霄鴻,我永不負你……”

她慢慢鬆開手中的韁繩,身子向後仰倒,如同一朵落花一般,墜落馬下。

身後追來的宇文錚見碧華墮下馬來,嚇了一跳,他從馬上飛身撲過來,一把接住了她,他們一起跌落在綠油油的草地上,宇文錚擁著碧華接連翻滾了幾十下,才在一個突起的小山丘處停下來。

碧華睜開眼睛,迷惘地看著宇文錚,喃喃道:“我還沒死嗎?”

宇文錚緊緊的盯著她,黑黝黝的眸子裏帶著怒氣,他忽然一把將碧華壓倒在身下,怒道:“你就那麽想死嗎?”

碧華眼中盈淚,看著他,不說話。

宇文錚怒氣衝衝地道:“我這輩子做得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兩年前一時心軟讓你離開,我跟自己發誓。如果能找到你,我死也不會再讓你離開!哪怕是死也不行!”

說完,宇文錚突然扣住碧華的下巴狠狠地吻上去,這個吻帶了太多的暴躁和不甘,失去了重逢的喜悅和溫情,就帶了幾分強取豪奪的味道。

碧華被他蠻橫地鉗製著,嘴唇被他火熱的唇舌緊緊地封住,發不出聲音,也用不上力氣。她告訴自己不能哭,可是,她無能為力……

他早就不是當年那個與她惺惺相惜的清秀少年,他現在是個成熟的男人,高大強勢,咄咄逼人。兩年時間,他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已經變得徹徹底底。

她閉上眼睛,淚水不住的淌落,既然這一天遲早都會到來,橫豎都逃不掉,那就認命吧!

她沒有反抗,男人向來比較強大,她隻能任人宰割,他可以隨心所欲。

他的呼吸開始變得狂亂,吻在她的臉上,所到之處均是冰冷,她早已淚流滿麵。

她的淚水刺激到了他,他猛一用力,‘嘶’的一聲,她胸前的衣襟已經被他撕開。他蠻橫的拉開她的紅色抹胸,她雪白的胸脯完全暴露在他麵前。那溫軟如綿的觸感更加的刺激了他,他的呼吸灼熱,嘴唇狂亂的在她的胸前遊走。

忽然,他的身子僵住了,她白皙飽滿的前胸上,一抹紅痕刺痛了他的眼睛。

輕輕撫摸那道傷疤,他問道:“你這裏……”

碧華仰首看著天空中的白雲,冷冷道:“這是當初他被人刺殺的時候,我替他擋住殺手的毒箭所受的傷,我的身上早已經烙上了他的印記,無論如何,都抹不去。”

他忽然狠狠一拳,砸在她身邊的草地上,砸得草石橫飛。

一縷鮮血從他的手背蜿蜒淌下,他卻絲毫不以為意,他站起身來,轉過身去,對那些目瞪口呆的禦林軍喝道:“傳朕的旨意,擺駕回宮!”

……

更漏長,夜未央,本應寧寂的寢殿層層透出光亮,繡紋繁麗的雲帷無風靜垂,卻遮不住深寒。

碧華了無生氣的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也不說話。

琴兒嚇得眼淚直流,卻不知怎麽才好,她急道:“小姐,到底是怎麽了?你好歹也說個話呀!”

碧華眼睛看著帳頂,如同一個沒有生命的木偶。

殿門呀的一下被人推開,英娘手裏捧著隻小小的金漆盤子走了進來,盤中一隻青花碗,還在冒著絲絲的熱氣。

臨波和照影見她進來,連忙替她掀開錦帳。

英娘微笑著對碧華道:“娘娘,這是皇上特地命奴婢送來的燕窩粥,娘娘趕緊趁熱吃點吧。”

床上的碧華恍若未聞,並不理睬。

英娘歎了口氣,道:“娘娘,也許皇上所用的方法不對,但是他對您,真的是一片癡心。”

碧華隻是定定的注視著頭頂,連眼睫毛都不曾顫動一下。

英娘自顧自的道:“當初皇上剛剛到西楚的時候,就向先皇提出,要接娘娘過來,卻被先皇一口回絕,為了您,皇上跟先皇差點鬧僵,他一連絕食了三天,先皇才說,如果皇上能夠在三個月之內,闖過承天寺的‘十二羅漢陣’,就答應皇上的要求。”

“您不知道,那三個月,皇上吃了多少苦,他每天練足九個時辰,隻求盡快提高自己的武藝。三個月之後,他終於通過了先皇的考驗,闖出了那‘十二羅漢陣’,為此他也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他的身上到處都是傷,肋骨也斷了一根,是奴婢親自為他上的藥,奴婢曾經問他苦不苦,他說,不苦,因為隻要想到能夠早日接您來西楚,所有的苦都是值得的……”

“還有那次在曄城,娘娘被西楚刺客圍攻,您知道為什麽皇上會及時趕到嗎?他聽說你有危險,瘋了一樣要去救你,先皇不準,他就拿劍刺傷了自己,先皇這才準許他去的……”

碧華吸了口氣,閉上眼睛,別過臉去。

英娘悻悻的放下盤子,行了個禮退了出去。

英娘剛剛出門,正碰到宇文錚向這邊而來,他的身後,幾個內侍連滾帶爬地哀求道:“皇上,皇上,您好歹也把傷口包紮一下才走啊。”

“滾!”

宇文錚大喝一聲,一腳將那個內侍踢了個跟鬥,然後大步向碧華的寢宮走來,他的手仍然在往外滲血,看到英娘,他問道:“她吃東西了嗎?”

英娘搖搖頭。

宇文錚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他猛一摔簾子,進入碧華的寢宮。

寢宮裏的幾名宮女見到他,嚇得全都跪了下來,叫道:“皇上。”

他強行壓製著心頭的怒火,在她的床邊坐下,見她雙眼紅腫,眼角隱隱有淚痕,心頭忽然又軟了下來。

宇文錚坐在榻邊,柔聲道:“今天都是我的錯,我給你賠不是,好不好?”

碧華閉目不答。

宇文錚道:“我的手摔傷了,你不幫我看看嗎?”

碧華的身子微微一動,但是仍然未曾睜開眼睛。

宇文錚見狀笑道:“原來你還是關心我的啊!”

碧華臉上一冷。

宇文錚歎了口氣,又道:“還記得我們從前在永寧的時候嗎?那時候,就算是一隻小貓小狗受傷了,你也會緊張半天,今天我為你受了傷,難道你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嗎?”

碧華的胸口微微的起伏著。

宇文錚道:“我知道當初將你強行留在我的身邊,是我不對,可是我真的沒有更好的辦法,你不知道,你對我來說,有多重要,這個皇宮雖大,但是我從來就沒有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家,這裏也沒有我的親人,我的親人都在永寧,我的親人隻剩下你了。”

碧華的呼吸在輕輕的顫抖。

宇文錚知道自己的話收到了效果,他繼續道:“你要是不管我了,我也不看大夫,就讓這隻手廢掉好了。”

碧華終於坐起身來,板著臉道:“把手給我看看。”

宇文錚將傷手送了上去,他的左手果然傷得不輕,手肘上擦去了一大塊皮,手背也是血肉模糊。

碧華急道:“你怎麽不上藥?”

宇文錚微微一笑:“我要你幫我上。”

說話間,英娘已經將藥箱送了上來。

碧華低下頭,一言不發的開始給他上藥。

宇文錚到此際才覺傷口火辣辣的疼痛,他一瞬不瞬的看著她,隻覺得她麵容秀美,手勢輕柔,真如畫上的觀音大士一般動人。

他低聲道:“我答應你,在我們大婚之前,再也不強迫你,但是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

碧華悶聲道:“什麽?”

宇文錚道:“你是個醫者,更應該懂得生命可貴,我要你答應我,從此以後再也不準去尋死。”

碧華吸了一口氣,眼淚一串串滴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