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約了沈離打球,薑凱威起了個大早,倒也不是因為要打球才起得早,他睡眠不好,早起已是習慣。
天有些陰沉,還刮著風,這樣的天氣其實呆在家裏更舒服,可是他沒有打電話取消,或許打球隻是一個借口,不工作的時侯,他需要一些事情來分散他的精力。
說來也怪,雖然睡得不好,可他永遠精力充沛,哪怕通宵不睡,第二天走進公司也照樣精神抖擻。
因為是周末,又這麽早,馬路上的車並不多,他開了一輛跑車,引摯的聲音突突作響,靈敏的穿梭在車流之中。
雖然大多數時間都是司機開車,但偶爾空閑,他也會親自駕車,走環城高速,感受一下風馳電掣的快感。
到會所的時侯,比約定的時間早了些,他給沈離打電話,沈公子的聲音睡意朦朧,“這麽冷的天,你還真要打球啊,我以為你說著玩的呢。”
他並沒有生氣,隻說:“那我先吃早餐,不等你了。”
沈離在電話那頭很莫名的笑了一聲,沒頭沒尾很突然,好象有人在撓他癢癢似的,然後他低低的笑罵了一句,薑凱威瞬間秒懂,說:“你要是沒空就算了。”
“別介,我來還不成嗎?”沈離嬉皮笑臉的說:“你等著,我馬上到。”
掛了電話,薑凱威要了一份早餐,三明治加雞蛋,外加一杯白水。不知道從什麽時侯起,他喜歡吃簡單的食物,因為不麻煩,他討厭吃那種要加這樣加那樣,或是要搭配這個,搭配那個,弄起來很複雜的食物。他沒那個功夫,更沒那個心情。
便是再簡單的食物,他也吃得極優雅,握著銀色的刀叉,細細的切著三明治,做派很紳士。薑家三代單傳,每一位繼承人都被培養得氣度非凡,初次見麵的人總是很輕易的被他的紳士派頭騙過去。
吃完早餐,他站在巨大的玻璃幕前,看著遠處的草坪發呆。此時的天空有些明媚起來,灰沉沉的天幕泛著藍色,雖然日頭還是沒見,但白雲悠悠,光線充足,天氣竟是好轉了。
其實天氣好或壞,跟他打球沒關係。這裏年前就封場了,到三月份才開,現在隻能打室內模擬。他無所謂,反正是消磨時間。
發了一會呆,沈離就到了,一見麵就笑得不懷好意:“昨晚可還痛快?”
薑凱威輕哼一聲,“吃早餐了嗎?”
“這不趕著來見你嗎?哪有時間吃啊!”沈離在桌邊坐下來:“大老板你一聲令下,我刷了牙就跑了。”
“是嗎?”薑凱威淡淡的說:“還以為你得再大戰一百個合回再來。”
沈離倒是笑嘻嘻的:“你昨晚大戰多少合回?精神這麽好,至少三百個吧?”
薑凱威哼了一聲:“我哪有你厲害,還帶回去過夜,什麽來頭?”
“女朋友,”沈離大言不慚:“之一。”
薑凱威終於是笑了起來,端著杯子喝了口水,服務生送了沈離的早餐過來,卻是白米粥和灌湯小包,外加一杯豆槳。
沈離喝了一口豆槳,意猶未盡的咂巴了一下嘴:“我就愛這裏的豆槳,象小時侯大院食堂裏供應的那種,原滋原味,還有股子豆腥味。”
薑凱威從小受的是西式教育,對中式的食物不是很感興趣,特別不喜歡聞豆槳的味道,不由得用手醃了一下鼻。
沈離看了他一眼,很鄙夷的說:“我最討厭的就是你們這種崇洋媚外的資本家,總以為外國的月亮才圓,外國什麽東西都好,其實啊,中國上下五千年,食文化博大精深,哪是那些幾百年曆史的彈丸小國可比的。我家老頭說了,現在的人口口聲聲喊愛國,卻是穿洋裝,住洋房,開洋車,抽洋煙,喝洋酒,但凡挨了個洋字都覺得好,就隻差沒漂白皮膚做個假洋人了。”
“行了,快吃你的吧,”薑凱威說:“還好意思說別人,你不是開洋車住洋房,抽洋煙喝洋酒啊?”
“洋煙我可從來不碰,”沈離把煙盒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看看,大中華!”
薑凱威拿起煙盒彈了根煙出來,摸了銀質火機剛點了火,沈離又叫起來:“你怎麽抽我的煙?自已沒有啊?”
薑凱威笑著說:“向你學習抽國煙啊。”
沈離正要說話,餘光瞟到門口進來了人,聲音就低下去:“夏南澤來了。”
“他來他的,我們玩我們的,有什麽關係?”
夏南澤並不是一個人,帶著林薇音一起,因為她說想學高爾夫,又沒時間去南方,隻好到這裏到做練習,沒想到會碰到薑凱威和沈離。正思忖要不要過去和沈離打個招呼,林薇音已經呀了一聲:“那不是沈公子嗎?”
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剛夠他們聽到,夏南澤隻好帶著林薇音過去打招呼:“沈公子,真是難得,大周末的不在床上窩著,來這裏吹風。”
沈離笑著說:“你不也來了嗎?”又跟林薇音點頭:“林小姐,你好,夏南澤這人吧,什麽都好,就是不太解風情,這裏可不是約會的好地方。”
林薇音說:“是我要來的,下部戲開商戰片,有打高爾夫的場景,我一點都不會,所以讓他帶我來做練習。”
沈離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夏南澤是最沒耐心的,難得他肯教你。”
林薇音沒接話,飛快的瞟了夏南澤一眼,隻是微笑。
夏南澤的沒耐心很快表現出來了,他催促著林薇音:“既然要學就快走吧。一時半會也就能學個皮毛。”
林薇音便笑著說了聲再會,跟著夏南澤走了,沈離的聲音追過去:“林小姐,我有耐心,下次我教你。”
林薇音並沒答話,隻回頭嫣然一笑,倒是夏南澤瞪了他一眼,沈離又喊:“南澤,下次一起打牌啊!”
夏南澤頭也沒回,舉起右手搖了搖,林薇音低聲問:“和沈離在一起的是不是薑氏的薑凱威?”
“怎麽?你想認識他?”夏南澤麵沉如水。
“不是,我就問問,”林薇音小心弈弈看他臉色:“你們有過節啊?”
夏南澤扭頭看她:“你想知道什麽?”
“我就是覺得奇怪,你是薑氏的股東,他是薑氏大老板,怎麽見了麵,連招呼都不打一個?”
“連這種事都打聽到了,你還真是有本事!”夏南澤語氣譏諷:“或者,你應該找沈離教,我確實沒什麽耐心。”
林薇音有些委屈:“我不過說一說,你就發這麽大的脾氣,以後不問了還不成嗎?”
夏南澤默了一下子,說:“你不要對薑凱威好奇,也不要打聽我和他之間的事,你隻要記住,他是個很危險的人,愛惜生命,遠離他,懂嗎?”
林薇音倒卟哧一聲笑了:“你也真是的,都扯上愛惜生命去了,對我來說,你才是個危險人物呢!”
“是嗎?我危險嗎?”夏南澤嬉皮笑臉的湊上來,被林薇音輕輕推開:“小心有人拍照。”
“敢?還能混進會所來拍,我打斷他的腿!”
林薇音咯咯的笑起來:“那你可就出大名了,保準比我還紅!”
他們走進模擬場的時侯,沈離剛吃完早餐,對薑凱威說:“都撞見兩次夏南澤帶著林薇音了,看著象是來真的了。夏南澤公子總算找著個能收拾他的了。”
薑凱威不高興的說:“你成天在我麵前不是提哥哥就是提妹妹,煩不煩啊,夏家兄妹跟我有一毛錢關係啊?”
“怎麽沒關係啊?”沈離說:“夏南澤是薑氏的股東,以前好得能跟你穿一條褲子,夏小宛也算是你前女友,關係匪淺啊!”
薑凱威更不高興了,說:“你要再這樣,咱倆的關係就隻能到這了。”
“你看看,至於嘛,”沈離真是不解:“怎麽這麽大反應呢,他們又不是你殺父仇人!不就是和夏小宛鬧過一場,現在還喜歡人家嘛!有什麽大不了的。”
薑凱威當然是說氣話,他孤家寡人多年,隻得沈離一個朋友,怎麽可能真的鬧翻。不過是警告他,讓他說話收斂點。偏偏沈離不是省油的燈,想說什麽照說,薑凱威無可奈何,隻得站起來走人。
沈離也見好就收,追上去一同進了模擬室。
打球的時侯,沈離突然想起來,說:“有件事我差點忘了,生態園的項目,顧氏的第二批款子還沒過賬,本來是年前就應該到的,是你說可以拖到年後,年都過了這麽久了,顧氏遲遲不見動靜,是不是要催一催?”
“這事我知道,”薑凱威彎著腰,輕輕將小白球推送出去:“顧念靖打過電話給我,說有點難處,要再等幾天,我同意了,既然一起合作,就應該要有寬容的姿態嘛。”
沈離咦了一聲,“你什麽時侯變得這麽菩薩心腸?現在還可以等一等,隻要天氣一好轉,用錢的地方就多了,監察組的陳組長昨天還問我進展得怎麽樣了呢?這是政府工程,又是麵子工程,多少雙眼睛盯著啊,可馬虎不得,還是催他快著點吧,早點過賬,免得夜長夢多。”
“你不用管了,我會親自打電話給顧念靖的。”
沈離笑著點頭:“如此甚好!”
薑凱威也笑,隻是那笑意停在嘴邊,遠未達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