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雪沛跟蘇少歌的談話非常順利——主要蘇少歌跟趙王本來就打算最近搬個地方,好躲著點玉山公主了。
所以隔了一兩日,蘇少歌跟趙王就借口“訪友”,收拾行裝,悄悄離開了露濃閣。
他們實際上搬去了距離瑤花院足有十幾裏的“翠珠庭”,但眾人都對玉山公主說:“是蘇二公子在青州時的好友來帝都了,蘇二公子哪能不去接待一下?趙王殿下也跟過去湊個熱鬧。”
玉山公主驚怒交加問:“那他們什麽時候回來?”
“這個就不好說了。”這天因為聶舞櫻喝的藥終於不需要加安神的藥材了,宋宜笑跟袁雪萼都過來瑤花院陪她說話,聞言對望一眼,異口同聲道,“畢竟年關已近,沒準蘇二公子就不回來了?”
……看著玉山公主怒氣衝衝的走了出去,袁雪萼有點擔心的小聲問:“她應該猜不到真相吧?”
不然瞧這位金枝玉葉怒火熊熊的模樣,若知道眾人聯合起來騙她,還不定怎麽個鬧法呢!
宋宜笑狡黠道:“她那邊還有蔣姐姐不是?蔣姐姐肯定會勸她先回宮再作打算!”
等回了宮裏,蔣慕葶跟賢妃一稟告,那麽之後不管事情怎麽發展,橫豎不關她們的事了。
袁雪萼想想也是,也不再放在心上,重新跟聶舞櫻說笑起來。
大半日後,果然傳來消息,蔣慕葶已說服玉山公主回宮。
聞訊,眾人都是如釋重負。
翌日一早,大家天不亮就起身,梳洗穿戴後,極熱情的送走了玉山公主——小公主涉世未深,壓根不知道她們是在為即將送走一個大.麻煩而歡欣鼓舞,還以為是舍不得自己,找不到蘇少歌的鬱悶倒是抒解了不少。
玉山公主跟蔣慕葶走後,之前熱鬧的占春館可算恢複了平靜。
又過了一兩日,聶舞櫻痊愈了七八成,端木大夫表示可以移動了,便搬回步月小築。
隻是她這裏一天比一天好,清江郡主的愁煩卻一天比一天增加:先是韓太醫的腿,翟太醫跟許太醫治了幾日後,一致認為情況比較嚴重,需要送回帝都長期休養;接著是卓平安的病,發作次數越來越頻繁,鬧得也越來越厲害。
以至於有兩次的晚上,宋宜笑跟聶舞櫻都被剪柳樓傳來的動靜驚醒。
對此翟太醫跟許太醫卻是一籌莫展,雙雙表示自己才疏學淺學藝不精,除了寫安神湯的方子外,什麽也做不了。
“當我不知道他們的心思!”清江郡主私下裏非常憤然,“不就是怕平安兒有了起色,我留他們下來頂替韓太醫?!否則堂堂太醫,怎麽會廢物到這種地步!”
無奈有韓太醫差點被打死的例子在前——雖然這事沒怎麽外傳,但韓太醫當初也是太醫院治好的,其他人不曉得,太醫們怎麽會不知道真相?
如今翟太醫跟許太醫打定主意不肯鬆口,任憑清江郡主軟硬兼施,說來說去就是:“下官無能,請郡主責罰!”
到底是千挑萬選出來的太醫,朝廷正經的官員,清江郡主總不能打死他們吧?何況他們既然擺明了不肯合作,顯然是考慮過了不懼謫貶的。
清江郡主一時間拿他們沒有辦法,苦悶之極,成天愀然不樂。
這時候聶舞櫻身體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宋宜笑見狀,就建議不如回帝都:“一來,帝都大夫多、藥材齊全;二來,年關已經沒幾天了,這幾日不走,過幾日也必須走。如今回去還有幾日緩和,路上也不必很急。”
清江郡主想想也是,就決定次日便動身,返回帝都。
這消息出來,宋宜笑跟聶舞櫻忙去裁霞軒道別——袁家兄妹為了袁雪沛的身體考慮,是打算到除夕當天才回去的——繼而收拾行李。
當初過來隻打算小住,所以也沒帶多少東西,這天傍晚的時候,也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隻是萬沒想到的是,晚飯才擺上,花廳的門忽然被撞開,兩名下人倉皇奔入,禮都沒顧得上行:“郡主!不好了!公子忽然想起來要玩火,身邊人實在攔不住,叫剪柳樓走水了!”
清江郡主大吃一驚,急問:“那平安兒?!”
“已經有人進去救公子了。”下人語速飛快,“可是剪柳樓恐怕保不住了!”
這下姑嫂三個哪還顧得上用晚飯?趕緊跑出去看卓平安——她們才出步月小築的門,就看到一個下人背著卓平安迎麵而來,不遠處的剪柳樓正冒出滾滾濃煙,頂著飛雪吞吐火舌,雖然四周有不少下人在拚命搶救,但目測是沒指望了。
不過清江郡主等人如今都沒功夫心疼好好的一座樓閣,均圍住卓平安噓寒問暖,清江郡主更是當著眾人的麵,把兒子從頭摸到腳,確認毫發無損才鬆口氣,怕他突然發病傷了人,忙叫人帶他到自己房裏先歇著。
但她的心腹陪嫁陳公公卻走了上來提醒:“郡主,剪柳樓離步月小築不過幾步路,如今的風向,步月小築眼下可也不安全,依老奴看,還是移步如意園穩妥!”
他說話的時候,濃煙已經被北風吹過來了,嗆得眾人紛紛咳嗽——清江郡主見狀忙招呼眾人撤到上風口的位置,這才道:“如意園雖然離得近,但姨母的性.子你還不清楚嗎?她是最恨別人碰她的東西的,不然當初怎麽會要求我專門給她建這座園子?那如意園從建好起,從沒接待過其他人,連我都是在姨母邀請的時候才會進去!”
所以,“橫豎露濃閣跟瑤花院前幾日也才住過人,還是移到那裏去吧!”
她這麽說其實也不僅僅考慮到代國長公主的潔癖,也是考慮到卓平安最近病情越發嚴重,如意園地方雖然大,到底同住一園,萬一發起性.子來下人沒攔好,傷著嚇著弟媳跟妹妹可怎麽辦?
再說翟太醫跟許太醫雖然不肯出力,人卻還在占春館。之前是跟著卓平安住剪柳樓的,若去如意園,豈不也要跟宋宜笑、聶舞櫻同園而居?這對於兩個正當妙齡的女子名節顯然是不好的。
所以還是去露濃閣、瑤花院合適——正好按照之前的男女分居,讓卓平安跟太醫們住露濃閣,自己帶著弟媳、妹妹住瑤花院。兩個地方離得也近,方便照拂。
隻是她們連晚飯都沒沒用,草草拿上行李,乘車抵達露濃閣門口時,先一步進去打掃的下人卻稟告了一個消息:“郡主,露濃閣裏有些東西瞧著像是趙王殿下和蘇二公子不及拿走的。小的們沒敢動,如今要怎麽處置,還請郡主示下!”
清江郡主吃了一驚,帶著宋宜笑跟聶舞櫻進去一看,果然蘇少歌跟趙王留了一部分東西下來——估計當時走的急,又要避開玉山公主的耳目,所以沒來得及全部拿走。又因為這會還在占春館內,不急著用,也沒在玉山公主離開後立刻來取。
雖然如此,清江郡主卻也不好讓兒子住這裏了:畢竟屋子是她的,她兒子怎麽折騰,她不計較也沒人能說什麽;可若把客人的東西弄壞了,卻是要交代的。
隻得道:“那我送平安兒去瑤花院,四弟妹跟五妹妹,你們且先揀了屋子住吧!今兒忙一天都累了,且自安置,不必等我!”
宋宜笑跟聶舞櫻把清江郡主送到門口,回到露濃閣裏商議了下,決定將蘇少歌與趙王的書房收拾一下,將就一晚——畢竟被褥可以從瑤花院拿過來,倉促之間可沒功夫把床榻也換掉,才睡過男子的地方,姑嫂兩個總要避諱下的。
又打發人收拾了一間空置的臥房,留給清江郡主。
這些事忙好之後,兩人再分別沐浴更衣——出浴房時,夜已經很深了,清江郡主也從瑤花院轉回,見狀忙攆她們去安置。
因為這一天的奔波忙碌下來,從主到仆都累極了,宋宜笑就沒要人守夜,讓大丫鬟們都睡個安穩覺,免得次日沒精神服侍。
哪知睡到半夜裏,她卻被人喚醒:“宋夫人?宋夫人!”
宋宜笑迷迷糊糊的應了一聲,片刻後才一個激靈張開眼,隔著帳子,窗外映入的雪光,赫然照出一個高大的身影——她嚇得就要尖叫出聲,那人卻溫言道:“宋夫人請莫驚慌,在下蘇少歌。”
“你……你想幹什麽?!”宋宜笑雖然之前對他印象很好,但半夜三更的,這人卻摸到她帳子外麵來了,卻怎麽可能不驚慌?
蘇少歌聽出她的警惕與懷疑,有些無奈道:“我有一卷書冊,原本以為這段時間不需要用,走的時候就沒帶。哪知方才有些事情,立刻就要用到它,隻得夤夜趕來取。不想夫人在此安置,隻能冒犯了!”
宋宜笑不大相信道:“那你拿走便是,喊醒我做什麽?”
“但那卷書冊在夫人枕下的暗格裏。”
宋宜笑無語片刻,道:“你等等!”說著推開玉枕,伸手去摸索他講的暗格。
“那暗格恐怕夫人不會開。”蘇少歌聞言提醒。
說話間宋宜笑已摸到一個機括,隻是正如他所言,她撥弄了半晌也不知道怎麽打開,正想問蘇少歌開啟之法,轉念暗道:“他既然說我開不了,又沒說開法,看來是不想告訴我?”
想到這裏,她便道:“我需要穿戴一下。”
蘇少歌忙道:“在下回避!”
說完走到窗邊,開窗跳了出去,又把窗戶扣下。
宋宜笑看到這一幕,才相信他確實是來拿東西,而不是蓄意輕薄的。
她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裙,又衝到妝台前取了支長簪,隨手綰了發,整理了下裙擺,才低聲道:“蘇二公子,您可以進來拿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