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代國長公主等人已經走了過來,瞥見宋宜笑,長公主要笑不笑道:“喲,阿虛媳婦可算敢來見我了?我還道你要一直躲著我呢!”
反正她是長輩,又馬上就要走了,宋宜笑正打算說幾句做低伏小的話,好叫這姨母消消氣——誰想她還沒開口,簡虛白先笑道:“誰不知道姨母向來最疼我們這些晚輩了?善窈你怎麽會躲著姨母呢?莫不是姨母私下給了你什麽好東西你不敢拿,這才不敢跟姨母照麵?其實這也沒什麽,姨母手裏好東西多了去了,給你是喜歡你,怕什麽?”
說到這裏,似笑非笑的看了眼代國長公主,“姨母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常聽人說你們夫婦恩愛,我想著少年夫妻麽總歸親熱些!”代國長公主神色僵了僵,斂了笑,淡淡道,“現在瞧著,到底是你親自求來的發妻,果然寵得跟心肝寶貝似的。連嫡親姨母開個玩笑也不許了!”
簡虛白神態自若道:“姨母過譽了,比起姨父對您,我可還差得遠!”
代國長公主跟駙馬姬蔚觀是出了名的要好,聞言頓時沒了話:她總不能說姬蔚觀疼愛自己不對吧?
“殿下!”場麵正有點不尷不尬,好在不遠處的馬車畔,走過來一名侍者,恭敬道,“世子說他有些不大舒服,問是不是立刻起程,早點回帝都?”
代國長公主一驚,也顧不得刁難外甥、外甥媳婦,忙道:“那快點走吧!”
簡虛白伸手替妻子理了理狐裘的風毛,溫言道:“我也走了,你且陪五妹妹住幾日,等她好了,早點回家!”
宋宜笑頷首:“你也保重!”
簡虛白沒再說什麽,隻深深看了她一眼,接過下人遞來的馬鞭,走到不遠處的坐騎畔,拂開絳色披風,翻身上馬,鬆韁跟上了代國長公主一行的隊伍。
看著他背影消失在視線內,連飛揚身後的披風也徹底看不見了,宋宜笑才有些惆悵的收回視線,轉頭看到不遠處清江郡主雙眉緊蹙,便過去慰問道:“大姐可是在擔心平安兒?太醫院新遣來的翟太醫跟許太醫,據說也都是杏林妙手,又有韓太醫從旁指點,未必做得不如韓太醫啊!”
清江郡主歎道:“到底初來乍到,哪能比韓太醫已經給平安兒看了十幾年了?”
宋宜笑心想:“可人家為了走人,連自殘的事兒都做出來了,顯然是鐵了心——又怎麽留得住?還不如趁他想走,讓他多指點指點繼任者。”
但也知道清江郡主是關心則亂,溫言軟語勸了幾句,也就不多講了。
因為聶舞櫻喝的藥會一覺睡到晚上,宋宜笑接下來也沒什麽事,就去裁霞軒找袁雪萼。
“代國長公主殿下可算走了!”袁雪萼一見到她就高興道,“你也可以搬回步月小築了吧?那咱們又離得近了!”
“離得近我也沒法成天來找你玩,我小姑子還在瑤花院呢!”宋宜笑見狀不禁失笑,“我沒跟夫君一道回帝都,就是為了留下來照顧她!”
袁雪萼聞言微微失望,隨即又振作了精神:“歇一會是一會——怎麽樣?再去泡會溫泉唄?不然你忙起來可沒這個享福的機會了!”
宋宜笑欣然應允。
她本來以為這天泡完溫泉之後,接下來就要奔波於瑤花院與步月小築之間。
誰想芸姑開的藥差不多次次都有安神之效,聶舞櫻昏昏沉沉睡了好幾天——這幾天倒讓宋宜笑鬆快了,因為卓平安那邊清江郡主也不怎麽要她搭手,她就整天跟袁雪萼一道泡溫泉、堆雪人玩,偶爾還打個雪仗,玩得樂而忘返。
以至於這天正跟袁雪萼嘻嘻哈哈的繞著幾株庭樹追逐打鬧時,看到蔣慕葶忽然走了進來,才恍然自己的職責,忙迎上去問:“是不是五妹妹醒了?”
“聶小姐還在睡。”蔣慕葶微蹙雙眉,朝袁雪萼點了點頭,道,“是我有事來找你商量!”
“你們聊,我去看下廚房燉的燕窩好了沒?”袁雪萼聞言就要回避,卻被蔣慕葶喊住:“你的口風我向來信得過的,不如留下來聽聽,也好幫我出個主意!”
袁雪萼這才住了腳,笑道:“我道你一來就說找善窈商量,是暗示我趁早走遠點呢!”
說話間三人都進了屋,令下人奉上茶水後都退出去後,蔣慕葶才苦笑著道:“暗示你走遠點?我現在倒巴不得拉著玉山一塊走遠點呢!”
“殿下她怎麽了?”袁雪萼與宋宜笑聞言都很詫異。
“她這幾日成天在外麵晃,每次都是蘇二公子送她回去的。”蔣慕葶無奈的道,“據我觀察,蘇二不過是卻不過她身份與糾纏,不得不敷衍一二罷了,她卻覺得蘇二也對她有了情意——昨兒個已經跟我商量,是年關回帝都時就跟我姑姑要求下降給蘇二呢,還是等蘇二金榜題名之後,再下降給他來個雙喜臨門?”
宋宜笑一聽這話就暗叫“糟糕”:“這兩天光顧跟袁姐姐玩得開心,竟把這事給忘了!”
虧得還有個蔣慕葶跟玉山公主同住!
不然她這麽一疏忽,不定要出什麽事呢!
宋宜笑正自心驚,卻聽袁雪萼為難道:“你要我們幫忙去勸說玉山公主殿下嗎?隻是我們跟殿下都不是很熟,殿下未必會聽我們的。”
蔣慕葶搖頭道:“玉山向來跟我很要好,她連我的話都不肯聽,更不可能聽你們的勸了!”
她吐了口氣,“我原本打算稟告清江郡主,請清江郡主設法的。可派人一打聽步月小築,得知郡主這幾日都在為卓公子操心,實在不好打擾!思來想去,既然玉山油鹽不進,隻能從蘇二入手了!”
問題是,“我跟蘇二素不相識,也沒什麽親戚關係,又男女有別,貿然拜訪,實在連理由都找不到一個像樣的!”
“你要我替你引見?”宋宜笑明白了,感到有點為難,“隻是我與蘇二公子也隻是數麵之緣,之前因為五妹妹情況緊急,他這人心好,才不計較被打擾。如今去的話……”
若叫清江郡主知道了,還能解釋——要是給玉山公主曉得,宋宜笑敢保證這位金枝玉葉以後要跟自己沒完沒了了!
這可不是尋常麻煩啊!
蔣慕葶聽出她的遲疑,忙央求道:“可除了你以外,我現在也找不到其他人幫我了!玉山的身份你也知道,她的名節可不是鬧著玩的!”
宋宜笑正覺棘手,袁雪萼忽然道:“蔣姐姐你真是糊塗了!這事兒你求善窈做什麽?難道不是該求我嗎?”
蔣慕葶怔道:“你跟蘇二公子……?”
“我不認識他。”袁雪萼哭笑不得道,“但你們兩個都忘記了嗎?我哥哥好歹曾做過蘇二公子之父、冀國公的部屬,有這麽層關係,蘇二公子又不是那等蠻橫無禮的紈絝,請他來裁霞軒敘個話,我想應該還是很有可能的吧?”
重點是,“我哥哥跟蘇二公子都是男子,他出麵,不會被說閑話!”
宋宜笑與蔣慕葶聞言恍然,雙雙尷尬得紅了臉:“卻把博陵侯忘記了!”
蔣慕葶尤其的不好意思:“前番蒙博陵侯仗義出言,還沒正經謝過他呢!這會又要他操這個心,會不會太勞煩了?”
畢竟袁雪沛現在身體也不是很好,之所以來這占春館,就是為了調養,實在不宜操勞。
袁雪萼自信道:“不過轉達幾句話,哥哥如今除了泡溫泉也就是看看書,這點精神總是有的。”
她雖然在袁雪沛的親自照顧下越發開朗活潑,中間到底有六年寄人籬下,沒有得到什麽栽培。所以認為這件事情隻要自己兄長身體允許,那就沒問題了。
誰想送走宋宜笑與蔣慕葶,去找袁雪沛說明經過之後,卻見袁雪沛立刻皺起了眉:“是你自己提出來讓我幫忙約蘇少歌,還是蔣小姐這麽要求的?”
袁雪萼察覺到不對,變了臉色道:“是我自己提出的——原本蔣姐姐想求的是善窈,但善窈考慮到男女有別不大敢應,我見她為難,就……”
“我跟阿虛一樣,都是投在太子這邊的。”袁雪沛聞言,歎了口氣,提點道,“那蔣小姐,是魏王養母的親侄女;而蘇少歌,又是趙王的嫡親表哥——如今三方爭儲,你們女眷左右不管前朝的事兒,偶有來往也還罷了,我雖殘廢,到底有爵位在身,在太子這邊,多少有點地位,私下邀請蘇少歌會麵,傳到太子耳中,未必是什麽好事!”
“那怎麽辦?”袁雪萼沒想到事情這麽複雜,她雖然天真些卻不是不知輕重的人,閨中密友雖然關係好,終究不如嫡親哥哥緊要,這會便道,“那我馬上去瑤花院跟蔣姐姐請罪,回絕了這事!”
說著就要起身——袁雪沛卻抬手按住她肩,搖頭道:“罷了!好在看中蘇少歌的玉山公主,是魏王養母的親生女兒,回頭我就說,是想試探趙王、魏王是否有意聯手對付太子,才應承了此事吧!隻是你往後答應給人幫忙時,千萬要想好了這些問題,免得落入陷阱!”
見妹妹麵紅耳赤,若有所思的模樣,袁雪沛暗暗點頭:雖然說他很不耐煩摻合這種兒女私情,但抓住機會給妹妹上了一課,總是個收獲。
他換了溫和的語氣,道,“玉山公主同蘇少歌到底怎麽回事,你且說與我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