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女榮華

第三百零九章 衛銀練的婚事(上)

太子妃看了眼左右,待閑人都退出去了,才道:“母妃離世未久,我這做兒媳婦的倒傳出孕訊,雖然是件喜事,卻也尷尬。”

“娘娘這話說的,服內生子的事兒,前魏那會不是就有定論了嗎?”宋宜笑不解道,“可是有人胡說八道,叫娘娘操心了?”

她覺得這個應該不可能,東宮剛剛在奪儲中取勝,連皇太後在這眼節骨上恐怕都不想惹他們,何況其他人?

至於說崔貴妃才死,東宮目前正處於母孝,太子妃卻妊娠在身——這種服內生子的情況在早期是不問妊娠時間,隻要在孝期生子就算不孝,要攤上那時候,別說太子妃,梁王妃都隻能打胎,哪怕生下來了,孩子也隻能抱.養給其他人家。

但前魏時候有皇帝認為這種規矩很不近人情——子嗣多的人家也還罷了,萬一趕上宋家那種幾代單傳,為了老人去世把好不容易得來的血脈打掉或出繼,這叫人家日子怎麽過?死掉的老人恐怕也不能瞑目呢?

是以就改成了隻要不是在孝期懷上就好。

如今崔貴妃去世約有月餘,太子妃身孕堪堪查出,估計日子也差不多,完全可以說是在崔貴妃去世前兩日懷上的,可不在不守孝的範疇之內。

“但弟妹你也曉得:母妃去世之前,是先病了些日子的,那時候父皇也不是很好。”太子妃委婉道,“雖然說我自己估計著,應該是在父皇病倒前懷上的,可就怕有人會在父皇跟前說什麽話……”

宋宜笑聞言不禁笑了:“娘娘隻怕是想多了罷?陛下素來重視東宮,誰敢去說這樣的話,豈非自討沒趣?”

又低聲道,“何況陛下膝下孫輩不多,若知娘娘有喜,必是高興都來不及呢!”

太子妃暗道:你哪裏曉得,正因為父皇寵愛太子,我才怕他為了太子鏟除我呢!

隻是顯嘉帝與皇太後雖然都決定暫時不動她,卻也沒打算把結果透露給她——太子妃成天心驚膽戰,偏偏又束手無策。如今查出身孕,固然欣喜又多了個保命的理由,卻也怕皇帝借著自己生產做手腳,讓自己死得合情合理。

所以趁著請芸姑的機會,想托宋宜笑向晉國長公主說情,給自己試探下皇帝的口風。

宋宜笑不知內情,隻道太子妃自從生下鍾陵郡王之後多年沒有懷孕,偏趕著今年事情多的時候有了,乍忙還閑下來難免胡思亂想。

抱著息事寧人的想法應了下來。

她這天回府後把太子妃的擔憂與簡虛白說了,簡虛白聞言倒感到有點不對:“奪儲的風波才定,皇舅這會千頭萬緒多少事情忙不過來呢,哪來的心情去過問兒媳婦的身孕?太子妃不是不懂事的人,怎麽會擔心這樣的問題?”

他若有所思,“還是她私下裏做了虧心事,擔心皇舅懲罰?”

宋宜笑道:“那怎麽辦?”

“不管太子妃是否有不妥之處,總是皇家的家務事,咱們還是不要插手的好。”簡虛白想了會,道,“就當作什麽都不知道,給娘帶個話罷!橫豎皇舅素來英明,自有決斷。”

宋宜笑依言在次日去給婆婆請安時,轉述了太子妃的擔憂——晉國長公主為了小女兒未來夫婿的前途,也願意給東宮搭把手,聞言非常爽快的答應盡快入宮向顯嘉帝說明。

當然長公主也懷疑:“太子妃近來是不是聽了什麽亂七八糟的話?皇帝是從來不過問兒媳婦的事情的。”

宋宜笑低眉順眼答:“媳婦也不曉得,隻是瞧太子妃的模樣,似乎很是忐忑。”

“那我去問皇帝吧!”晉國長公主也沒追問,微微頷首道,“要沒其他事你最近也別老出門了,到底月份也大了,即使身體好,也怕意外——梁王妃可不就是個例子?”

“梁王妃?”宋宜笑想到芸姑之前所言,順口打探,“媳婦聽說梁王妃因著摔到了要早產時還嚇了一大跳呢!好在梁王妃身體好,到底母子平安。”

果然晉國長公主搖頭道:“你還不知道?梁王嫡長子固然落地時沒怎麽折騰,可這才幾天功夫倒病了兩場,如今太醫院那邊專門有個擅長婦.嬰的太醫守在王府裏盯著——也不知道長大點能不能好起來?唉!”

長公主眉宇之間流露出煩憂之態——估計是想起了自己的嫡親外孫卓平安。

宋宜笑聞言倒是鬆了口氣,梁王嫡長子的不對勁可算有人發現了!

如此這個孩子能夠活下來的可能性自是大大提高。

婆媳兩個惋惜了會這個孩子——見沒其他事兒,宋宜笑也就告退了。

晉國長公主隔了一天入宮,與顯嘉帝單獨交談了好半晌才離開。回到長公主府後,她命佳約趕到燕國公府告訴小兒媳婦:“陛下沒聽說有人針對太子妃,倒說太子妃素來勤勉賢惠,將鍾陵郡王教導得既好,輔佐太子也十分用心——長公主殿下說,到底是陛下親自給太子擇的正妃。”

這番話在數個時辰後轉達到太子妃跟前,詩婉喜形於色道:“娘娘,這可是陛下與晉國長公主親口說的!”

“晉國皇姑未必曉得內情,她的話聽聽也就算了。”太子妃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沉吟,“重點在於陛下:陛下那番話看似對我隻有滿意沒有意見,但何嚐不是一種敲打?”

不過,肯敲打她,說明還是願意給她個機會的?

太子妃這麽想著,提了多少日的一顆心,可算安定了點,下定決心接下來務必要好好表現,挽回印象——機會很快來了:田氏打著探望長女的旗號登門,與太子妃商議小女兒衛銀練的婚事。

其實這件婚事也是幌子,田氏此行真正的目的是為了修複衛家與太子妃之間的關係。

畢竟之前東宮搖搖欲墜時,衛家的立場不那麽堅定——太子妃又不是那種為了娘家無怨無悔的女兒,如今峰回路轉,東宮居然穩操勝券了,衛家自然要痛改前非,爭取太子夫婦的寬容與諒解。

而太子妃在娘家的弟妹裏,最疼愛幼妹衛銀練,尤其去年司空衣蘿之事後,衛銀練大受刺激,好長時間足不出戶,一度讓太子妃非常擔心。

如今田氏拿衛銀練的婚事來請教長女,既是表達對太子妃的尊重,也是為了避免太子妃記恨前事,冷淡自己。

果然太子妃看到親娘前來,雖然招呼得十分客氣,但言談舉止中間不期然的就露出了疏遠之色。

待田氏說起衛銀練的婚事時,太子妃才露出一抹關心:“銀練自己怎麽想的呢?”

“她以前的心思你也曉得。”田氏委婉道,“不過是小孩子家不懂事罷了,何必理會?這麽大的事情,總要你這個姐姐給掌了眼才成啊!”

——這說的卻是衛銀練迷戀蘇少歌之事。

且不說蘇少歌已經跟伊王小郡主定了親,就算沒有這件事,衝著趙王爭儲失敗被出繼、蘇家已現日落西山之象,衛家也不可能要這麽個女婿!

“那家裏可有給她相看了?”太子妃沉吟道。

待聽田氏說了幾個人選——都是才貌雙全也有家世的,畢竟即使不提衛家的門第,衛銀練的夫婿,將來可是要做天子連襟的,怎麽能差了去?

“聽著仿佛都不錯,不過沒見過到底不好說。”太子妃邊聽邊點頭,末了道,“要麽等我回頭問問殿下,這些人的父兄如何?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若父兄都是可用之人,想必本人也不會差的——當然主意還得爹娘來拿,我畢竟隻是姐姐。”

田氏巴不得她對衛銀練上心些,如今才好拉近她跟娘家的關係,聞言喜道:“娘娘肯給銀練操心,那是她的福分!”

這件事情就這麽說定了,母女兩個又聊了些家常,田氏方告辭而去。

她走之後,太子妃命人去告知太子有事商議——他們這會正在守母孝,太子妃還懷了孕,是以是分院住的——太子接到消息,方趕在日落之前過來,先關切的問了她身體與孕情,這才道:“聽底下人說,今兒個嶽母來過?”

“是為了我妹妹的婚事。”太子妃親自給他盛了碗湯,解釋道,“她前兩年就該議親了,隻是我娘統共就我們兩個女兒,我又比她大好幾歲,是以就想多留她承歡膝下會。隻是算算年紀再不出閣可就要耽擱青春了,所以把最近有意提親的人家理了理,來尋我商議。”

按照太子妃的想法,以他們近期的夫婦關係之融洽,太子肯定會主動詢問是否需要幫忙的。

卻不想太子聞言,臉色微微變了下,猶豫片刻才道:“我記得你就一個胞妹?”

太子妃微怔:“不錯——”

心念電轉,暗自擔憂:難道太子自己看上了衛銀練?!

這不應該呀——不是太子妃輕看自己的同胞妹妹,但太子不是不正經的人,他跟嫡親小姨子照麵的次數一隻手都能數過來,衛銀練雖然也算秀美可人,到底不及暖美人那等絕色傾城,實際上單論美貌,尚且遜色於宋宜笑。

如今又是崔貴妃的孝中,作為正妻的太子妃還有孕在身,太子怎麽可能打小姨子的主意呢?

隻是太子略作思索後,卻命左右都退出去,這才用商量的語氣問:“衛家給你那妹妹說親的人選裏,不知是否有你妹妹自己中意的在裏頭?”

做姐夫的打聽小姨子是否有心上人,豈是正常?

太子妃眸色黯了黯,壓抑住胸口湧上來的驚惶與酸澀,輕笑道:“殿下說的哪裏話?我們衛家如今雖然大不如前,可嫡出子女的教養卻是從不敢落下的。銀練固然是幼.女,爹娘格外寶愛些,大規矩上怎麽可能不管?婚姻大事父母做主,沒決定之前怎麽可能告訴她?那些人她連聽說都沒聽說過,又有什麽中意不中意的?”

就算跟太子關係變好了,但關係自己娘家女孩兒名節的問題,太子妃還是選擇了穩妥的答案——雖然說她知道倘若太子有意納衛銀練的話,這麽說等於是幫了太子。

卻見太子露出鬆了口氣的表情,道:“那麽我給她推薦個夫婿可好?”

太子妃攥緊了帕子,麵上卻現出欣喜之色來:“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未知是誰家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