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女榮華

第三百十四章 公主的婚事

顧韶不相信宋宜笑,宋宜笑其實也不信任他——所以盡管這天宋宜笑與顧桐敘相談甚歡,聊到興起時,宋宜笑還將前兩日晉國長公主府送來的請貼給了她一張。

那請貼是為了聶舞櫻的生辰準備的。

聶舞櫻的身世不好宣之於口,她性格又不張揚,甚至還有點自卑,所以往年她的生辰都隻有自己家裏人道賀。

但今年不一樣,她跟肅王已然定親,哪怕肅王往後多半不會長留帝都,總也要開始經營自己的人脈。所以晉國長公主親自發話,今年務必給小女兒好好熱鬧番。

鑒於聶舞櫻交遊狹窄,長公主那邊弄好請貼後,特意給媳婦們也發了些空白的,讓做嫂子的也給小姑子介紹些現在或將來可能用得上的人情。

宋宜笑邊給顧桐敘介紹宴請的來龍去脈,邊反應過來:“顧相著他這孫女兒現在過來,約莫也是打這請貼的主意吧?”

晉國長公主想讓聶舞櫻在生辰宴上多認識點人,顧桐敘何嚐沒有這個需求?

畢竟顧桐敘生長江南,平生第一次到帝都,在這兒可謂是人生地不熟。她即將嫁的裘秩音,原也不是什麽風雲人物,生父柳振溪業已伏誅,嗣父裘漱霞是爭儲失敗者,這樣的情況能不被秋後算賬就不錯了,又還能冀望什麽風光?

偏偏裘家父子還與這會正水漲船高的燕國公夫婦有恩怨——可想而知顧桐敘出閣之後,想要融入帝都貴胄的圈子,會有多難?

但如果她得到了宋宜笑的引薦,出閣前就參加了景慧縣主的生辰宴,無疑是個很好的開始。

“這顧相還真是精明!”宋宜笑想明白這些後,不禁唇角微勾,“隻可惜,如今不是我願意不願意放過裘秩音的問題,而是裘秩音願意不願意放棄為生父報仇。顧相若隻在我身上花功夫,卻也白搭!”

這天送走顧桐敘後,她見天色還早,正要命人去晉國長公主,說一下自己邀請了顧家小姐的事情——錦熏才被喊到跟前,前頭忽報:聶舞櫻來了!

“怎麽了?”宋宜笑以為小姑子靜極思動,來看看自己,因著兩人這會關係親近,她身孕也重了,就沒親自去迎,隻命錦熏代勞。

哪想片刻後聶舞櫻由錦熏引進門來,卻是深鎖眉宇,悶悶不樂。

宋宜笑頓時咽下到嘴邊的打趣的話,吃驚道,“可是錦熏無禮,怠慢了妹妹?”

“四嫂說的哪裏話?”聶舞櫻聞言倒是笑了一下,也斂了些愁色,嗔道,“誰不知道錦熏是嫂子跟前的得意人,做事最穩妥體貼的,她怎麽會得罪我?”

說著歎了口氣,“是我自己煩著——方才玉山公主殿下到長公主府求見娘了!”

宋宜笑聽了這話,看了眼左右,等人都退下了,才問:“卻不知道公主殿下求見娘有什麽事?”

問是這麽問,她其實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果然聶舞櫻道:“玉山公主殿下聽說蘇二公子不日將離都,前往北疆任官,很是擔憂。隻是向太後娘娘與皇帝陛下求情都無果,思來想去,就尋了個理由出宮,去求娘了。”

如果隻是這麽件事她倒還不至於愁得跑過來找宋宜笑,她這會過來卻是因為,“也不知道玉山公主殿下跟娘都說了些什麽,她走之後,娘臉色難看極了!我從來沒見過娘那樣的神情,我在底下喊了好幾聲,娘竟然都沒發現!還是佳約姑姑扯了會袖子,娘才回神!”

所以她很擔心,“隻是我問了好一會,娘也不肯說,隻道是乏了,讓我告退——可我實在不放心,想著嫂子您跟蔣小姐交好,能不能請蔣小姐勸著點玉山公主殿下,往後別再這樣氣娘了?到底娘是公主殿下的親姑姑。”

“竟有此事?那娘現在怎麽樣了?”宋宜笑聽罷微吃一驚,忙問,“可要我過去看看?”

聶舞櫻搖頭道:“娘昨兒個才讓太醫請過平安脈,方才雖然難過,但我瞧著倒也無妨。可究竟是被玉山公主殿下傷了心!”

宋宜笑心想這事情就是找蔣慕葶恐怕也沒辦法,玉山公主當初為了蘇少歌,可是把親爹顯嘉帝都氣暈過的,那會太後、皇後、賢妃,可以說是輪著班的哄,她要肯聽,這回也不會找到姑姑門上了!

那幾位可是要身份有身份、要輩分有輩分呢,說了兀自不管用,蔣慕葶就算跟玉山公主關係不錯,到底隻是一個平輩的表姐,卻能濟得了什麽事?

不過小姑子親自前來求助,晉國長公主又素來是個不錯的婆婆,宋宜笑也不好不管,沉吟片刻道:“我待會就給蔣姐姐遞帖子,請她過來一敘。”

聶舞櫻連忙道謝,複關切的問起嫂子的近況——姑嫂兩個聊了會,她惦記著晉國長公主,雖然時已近昏,仍舊推辭了嫂子的留飯,堅持走了。

她走後沒多久,簡虛白也散了衙。

聽妻子說了今兒的兩位訪客,簡虛白對顧桐敘的前來沒什麽興趣,倒對聶舞櫻所言之事頗為驚訝:“玉山也太胡鬧了,娘素來不問朝政,何況是眼下的蘇家?賢妃怎也不管管她!”

“據說公主殿下是尋了其他理由出宮的,隻怕賢妃娘娘根本不知道她要去找娘呢?”宋宜笑提醒道,“早先玉山公主殿下打傷三哥時,賢妃娘娘可不是跟著賠禮道歉,甚至向娘下跪求情的?若曉得公主的盤算,怎麽可能放行?”

說起來賢妃也是悲催,辛辛苦苦養大的皇子,為了奪儲,非但罔顧養育之恩投奔了代國長公主,更將她親侄女都棄如敝履;唯一親生的女兒也不是個省心的——堂堂四妃之一,愣是被兩個親手帶大的孩子連累得灰頭土臉。

“說到底是被慣壞了。”簡虛白沉吟道,“明兒個蔣小姐來了,你請她轉告玉山,蘇稚詠若離了帝都興許還有還朝的一日,若留下來,那才叫前途未卜。若非瞧著皇舅母的麵子,皇舅才不會給他這避風頭的機會!玉山要當真喜歡蘇稚詠,還是長點兒心罷!別隻顧著自己的小孩子脾氣,卻盡做著坑人的事了!”

但不待宋宜笑回答,他又道,“算了,她既然先找皇外祖母跟皇舅鬧過,皇外祖母跟皇舅怎麽會不跟她說這個道理?想來是她聽不進去。你既然已經給蔣小姐遞了帖子,那就讓蔣小姐試試吧!實在不行也不必太擔心,皇舅雖是慈父,卻也不會任憑玉山在這件事情上太胡鬧的,她下回想再找借口出宮去打擾娘,可沒那麽容易了。”

宋宜笑頷首道:“那麽我明兒就這樣與蔣姐姐說。”

正說到這裏,去蔣家遞口信的下人也回來了,說蔣慕葶答應次日一準登門拜訪。

但到了第二天,宋宜笑起早就命人預備好了蔣慕葶愛吃的茶水糕點,卻左等不見人影右等不見人影——到快晌午時,蔣家那邊才遣了個丫鬟過來給她賠罪:“府裏忽然發生了些事情,我家小姐今兒個來不了了,得明日才能親來請罪,萬望夫人海涵!”

以宋宜笑跟蔣慕葶的交情,偶爾失約一回也不是什麽大事,隻是她很疑惑:“未知貴府發生了什麽事?”

那丫鬟卻避口不提:“奴婢也不知道。”

見狀宋宜笑也不再追問,表示自己不介意後,打發她走了。

等那丫鬟退下之後,她命錦熏去前院打聽下,外麵可有關於蔣家出事的風聲——錦熏去了一回,回來稟告道:“隻知道今兒一早,宮裏派人去了趟蔣家,似乎是賢妃娘娘的人。但那人進蔣府後沒多久就離開了,具體說了什麽事情,這會卻沒人曉得。”

宋宜笑覺得這事定然與玉山公主昨兒個的舉動有關係,就是不知道賢妃要做什麽了。

好在次日蔣慕葶沒再爽約,掐著簡虛白上差的時辰就到了燕國公府,兩人照麵之後,她自然先賠罪:“本來昨天答應好的要過來的,結果才收拾好,預備要出門呢,卻趕上了件事情!”

宋宜笑因為昨天那丫鬟不願意透露是什麽事,這會也不直問,隻關切道:“都解決了麽?若不然,我這兒可也不是特別急,你先顧著家裏要緊。”

“解決是沒有解決,隻是這事也不是我能解決的。”蔣慕葶倒沒有隱瞞的意思,暗示她把左右揮退之後,也就坦白道,“我姑姑打算把玉山下降給我三哥——我娘一聽這消息就急了,偏我爹之前為了我的緣故自請外放,如今不在帝都,家裏沒個一言定鼎的人,便有點亂,是以我沒能走開。”

“你三哥?”宋宜笑頓時想起來,去年上巳節那會,蔣慕葶跟衛銀練都曾想把兄弟介紹給自己時,衛銀練曾揭露蔣慕葶的三哥“房裏已經有好幾個人”,當然這並不能說蔣三公子不是個好東西,畢竟時下風氣如此。

像簡虛白、陸冠倫、袁雪沛這種成親之前身邊沒人的,反而是極少數的特例。

何況蔣慕葶也反駁“成親之前都會打發出去”——按照此刻的看法,這就屬於有規矩的人家了。

問題是,玉山公主對蘇少歌念念不忘的事兒,蔣慕葶是知道的,那麽蔣家會不知道嗎?!

宋宜笑想到這兒不禁十分無語,“賢妃娘娘怎麽會這樣安排?”

雖然說蔣賢妃在翠華山那會給玉山公主擇駙馬不是很順利,但也不帶這麽坑親侄子的吧?

蔣慕葶無可奈何道:“我姑姑也是沒辦法,畢竟玉山的性情你也曉得。若下降給其他人家,你說怎麽可能壓得住她?到時候,也不知道她會鬧成什麽樣子——我姑姑想著蔣家是玉山的外家,我爹娘都是看著玉山長大的,玉山平常對他們也算尊敬,如此應該可以管著點兒她吧?”

——畢竟玉山公主之前就透露出要學長興公主,搶也要把心上人搶到手的想法,萬一她將來又學晉國長公主,下降之後也繼續打心上人的主意,豈不是要丟盡皇家臉麵?

蘇少歌的未婚妻伊王小郡主,那可是玉山公主的親堂妹!

就是以愛好男色出名的晉國長公主,也沒打過英俊瀟灑的富陽侯——現在是富陽伯——的主意啊!

更何況玉山公主與太子並不同母,太子就算友愛弟妹,將來對她的縱容,也肯定沒法跟顯嘉帝對晉國長公主比;就算能比,太子對朝堂的掌控力也遠不如顯嘉帝,玉山公主當真弄出大醜聞來,太子便是想護著她,多半也是有心無力。

所以蔣賢妃也隻能把主意打到娘家頭上,想借著親戚關係約束下女兒了。

不過宋宜笑雖然理解蔣賢妃這番為母之心,卻不認為這是個好辦法:“但做外甥女跟做媳婦到底不一樣的,何況玉山公主殿下下降之後必定是單獨建府,屆時也很少跟公婆一塊兒住。”

既然不一塊住,蔣寅夫婦難道還能成天跑到公主府去對外甥女兼兒媳婦指手畫腳?

而蔣三公子隻是玉山公主的表哥,公主即使尊敬長輩,他也不在這個範疇之內——何況宋宜笑對玉山公主是否當真尊敬長輩非常懷疑,畢竟皇太後跟皇帝、賢妃、晉國長公主也是公主的長輩不是嗎?

“可不是?”蔣慕葶歎道,“昨兒個家裏商議到半夜,最後決定給我爹寫信,讓我爹做主——”

說到這裏想起一事,“前兩日顧家小姐抵達帝都,好像先過來拜訪你了?”

“沒錯。”宋宜笑頷首,“怎麽了?”

“她現在住在宋府。”蔣慕葶語氣有點古怪道,“據說是龐老夫人感念顧相對宋大人的照拂,想著顧家如今沒有其他女眷在帝都,特意接了她去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