丐妻妖嬈

第八九章 女人私房話,葫蘆初開瓤(上)

東方碧仁離開之後,繡姑把他送來的菜肴,揀些稍清素的,擺在了桌子上。又投開火,煮了點兒薏仁綠豆解暑湯,翻滾的玉色湯裏,嫩白色的乳細花兒,衝破表皮層的禁錮,開得歡而不鬧。在夏至將至的夜晚,這種獨特的香味淡雅縈繞,悠長散遠,沁人心脾,讓一顆煩躁的心,於不覺間就衝和緩靜了許多。

繡姑取出兩隻黛青紋飾的瓷碗,各自盛了七八分滿。薛淺蕪有些不好意思讓她這樣伺候,忙站起身端了過來,在紫藤架下的石凳邊坐了。繡姑不作聲,也挨著她坐定了,漫不經心搖著蒲扇,一邊散著綠豆湯的熱氣,一邊趕著蚊蟲夜蛾之類。

薛淺蕪知道她有話問,快吃罷晚飯時,悶悶說了一句:“你不開口理我,我就倒頭睡了。”

繡姑擱下扇子,肅著臉對薛淺蕪道:“你真舍得離開爺回煙嵐城嗎?我雖沒經曆過感情,卻也是明白的,小吵小鬧、打情罵俏可以,若是動了真格,一來二去時間久了就沒意思了。”

薛淺蕪愁苦道:“初識之時,滿心都是對彼此的欣賞,倒也無暇去想別的,比如各種現實因素。走得越久,感情越濃厚時,計較多了,才會顧慮到了層層麵麵。與其說是鬧騰,不如說是在乎,因在乎而惶恐,因惶恐而神經質……有時連自己也不相信,感情到了一定階段,我會墮落成這般期期艾艾瞎胡鬧的自卑女子……就拿剛才的事,我根本就說不清,為何胸間忽然升起一團煩躁、憂懼、酸苦等各種積鬱之氣,若不釋放出來,怕是要憋傷了……”

繡姑是解語的。話已至此,倘再追究下去,也斷不會有個所以然來,於是就此打住,笑著奚落她道:“怎麽突然煩躁易怒了呢?隻聽說懷孕期的女人不好惹,脾氣爛得像不定時的炸藥,苦的卻是男人。他們躲吧不能躲,怕女人沒個撒氣的對象,亂摔東西賠盡家產,罵又不能罵,怕肚子裏的孩子聽去記恨著了,將來出世了不與自己一心,打更不能打,輕則既傷大人又傷孩兒,重則母子不保,是在給祖宗的基業添罪孽……你這症狀疑似得沒法兒說了,真真是讓東方爺提前當了準爸爸……”

薛淺蕪聽得毛骨悚然,忙拾起了扇子,往她嘴上遮道:“你替他說話可以,但不能拿我當靶子啊……我還是個閨女身,雖然沒少與東方爺孤男寡女一室廝混,節操卻沒被那君子弄了去……你丟我的人不打緊兒,如果爺把未婚女人弄大了肚子,這萬惡的消息不脛而走,損的可是東方大人的清譽和臉麵啊!”

“瞧你急得,看來還是向著東方爺的!”繡姑略帶調侃笑道:“你且放心,如果這消息傳出了,隻怕爺也不會煩惱,估計連做夢都感謝我這位快刀斬亂麻的給力紅娘呢!我敢保證,消息明天傳出,東方爺後天就會紅著臉樂滋滋地托媒人來提親,你信不信?”

“這瓜強扭的,不甜怎麽辦?”薛淺蕪想了想,又否認道:“我才沒有向他,誰還怕損他的名聲!我是怕我嫁不出去!”

繡姑聽她這樣說,料她心情輕鬆了許多,扯過她的手問:“你還憋得慌嗎?”

薛淺蕪不好答,想想懷孕女人不好惹的那番話,擺擺手讓繡姑過來,神秘兮兮悄聲道:“我問你啊,還有什麽樣的女人,跟我急躁煩悶起來的症狀是一樣的?”

繡姑深思許久,煞有其事地正色道:“更年期的女人!”

薛淺蕪的臉登時灰了,能不能不這麽吐血?她要是更年期的女人,根據男人向來娶小不娶大的作風推斷,與她搭對兒的東方爺,豈不已經年過不惑,成了快要知天命的小糟老頭了?

薛淺蕪在腦海裏勾勒著,怎麽也想不出東方爺老去時的樣子。時年風華正茂,穩健成熟,在歲月的風塵裏經霜踏步而前,會平添一段滄桑嗎?

繡姑看薛淺蕪茫然呆住的樣子,以為“更年期”這三個字刺激到她了,拍她一下:“你還真當自己是更年期啊?瞧這刁鑽鬼靈、顏笑如花的小可愛樣兒,要是到了更年期還能如此,那就是千年蛇妖了!”

“我一話少,怎麽襯得你這樣話多呢?”薛淺蕪嗤笑著,依然對那話題好奇地糾纏道:“除了懷孕的女人和更年期的女人,還有哪種情況能讓女人煩躁得失常呢?”

“呃……”繡姑抽空了腦袋思索著,忽然漲紅了臉歎道:“你怎麽老是打破沙鍋問到底呢?不陪著你費腦筋吧,你又不依!”

薛淺蕪吐吐舌頭,討好著道:“比東方爺更知我者,小蛾子姐姐也!”

繡姑當即就招架不住了,橫了橫心,把所想的答案直說道:“經期來事兒前夕的女人,也是極易暴躁的!”

話一出口,繡姑的羞意更濃了。如果說,懷孕和更年期因離自己遙遠,說著並無太強烈的切身感時,這個可就不一樣了。與本人緊密相關的隱私話題,親口提及自然分外敏感。

薛淺蕪震住了。她來這個世界之後,從未注意過這令很多女人肚子疼的問題。不知為何,她身子一直是幹淨的,這貌似省去了很多麻煩,卻隱藏了更多麻煩。是啊,按常理說,古代女子及笄就被灌輸人婦之念,閨房教育的洗禮,比之現代應該更提前些。無論生理還是心理,她們都更早熟一些,否則也不會流傳著後宮年輕美貌女子讓人膜拜汗顏的床上媚功、以及爭寵時讓人自愧不如的高明手段了。

在這普遍早熟的朝代,且不說薛淺蕪穿越到了一個老廢後身上,就按她前世穿越來的年齡說,也早該來初潮了。再退一步,縱然不知冥冥之間發生了何種逆轉,使她年齡正如外表所展示的十五六歲模樣,身體也不至於沉悶得如不開瓤的葫蘆般沒一點動靜吧。

薛淺蕪心驚肉跳地想,我不會是傳說中的石女吧?那還談個屁的戀愛,結個屁的婚啊,直接找個石洞修仙得了。